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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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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些好东西,她的挫刀一般的手在古老的绸缎上摸过来摸过去,被面都快跳丝了。

  朱婆婆说,裁云你结了婚以后可要对你母亲好,别像我们家肥仔似的,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裁云说,我不结婚也会对我母亲好,您老就放心吧。

  朱婆婆说,那可不一定,我看你现在跟你妈说话都像对犯人似的。

  裁云无言以对。

  朱婆婆还答应帮裁云批八字,她说裁云你们年轻人眼界高,我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我知道你跟什么人和,跟什么人不和,比如说鸡和猴,那就是不到头。裁云说,我属虎。朱婆婆说,那你大龙小龙都不能找,龙虎斗啊。裁云说,我妈就是属龙的。孙老师不快道,你什么意思嘛,有这么联系的吗?

  那一天裁云的心情没有这么坏,朱婆婆走后,她对母亲说,女人越是嫁不出去越是不能急,你懂不懂?母亲说,你当然不急,是我急,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裁云说急也不是这个急法,把这么老土的东西拿出来给人家看,不是让人笑话吗?母亲说,我为女儿操心,有什么可笑的?再说朱婆婆也说这些东西好。裁云说,就是朱婆婆觉得好那才是喜剧效果呢,现在的床上用品都是几件套,几件套,你看谁红袄绿裤子绣花鞋的。

  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母亲还是母亲,裁云还是裁云,什么都没有改变。

  裁云倒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想自己的另一半到底在哪儿呢?怎么迟迟地不出现?或许她如常人那样结了婚,生了孩子,就算没有轰轰烈烈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了吧?可是她的好朋友冯铁男说,每个女人这辈子都会生生死死地爱一次,不管跟谁。

  铁男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女的,男的叫这个名字,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外屋的电话响了起来,母亲接听了好一会儿才叫裁云。

  裁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不快道:“你又审人家了吧?”“我就问了问,是铁男。”

  裁云拿起电话,母亲又说:“她说你们同学聚会,我说你能去。”

  裁云喂了一声,便听见铁男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心酸。她说她不去周末的同学聚会了,铁男特别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过两天我们见个面。裁云说好。放下电话以后,她想,要是铁男是个男的就好了,她就跟铁男生生死死地爱一回。

  母亲焦急地说道:“你每天在家闷着,男朋友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裁云看着母亲,半天没说话。

  有许多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话,好像和和气气地就没法交流一样。如果她不想吵架,那就只有不说话。

  她只有一条最喜欢的连衣裙,兔灰色的底上开着几朵零零星星的小紫花,样式简约合体,穿在身上典雅而不张扬,是铁男欧洲游的时候在米兰给她买的,为什么女人会这么了解女人?这条裙子只能干洗,裁云跟母亲说了多少遍了,别动她的东西,不管多乱,别动她的东西。可是有一个周末她回到家,便看见自己的裙子湿淋淋的挂在阳台上,完全脱了相。

  她没有埋怨母亲,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一口气哭了两个多小时。




  




  无所事事的时候,伍湖生会到街市上去转一转。

  街市上很乱,他现在住的这个区是典型的不高尚住宅区,外来工小市民云集之地,见缝插针般地开着杂货店、小食店等,其间充斥着廉价商品和可疑的食物,定睛一看头都大;然后是多得数不清的洗头店,洗脚店,人们像傻瓜一样坐在那里满头或者满脚肥皂泡,乡下妹无甚表情地为这些人服务,仿佛在搓地瓜土豆。

  偶尔飘过去一辆摩托车,上面坐着4个人贴夹在一块,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如果他们一块展开手臂,跟舞台上的杂技英豪有什么不同吗?

  可这里就是给人一种气血两旺的感觉。

  这个区没人拿自己当外人,好多人穿着睡衣或睡袍满街跑,女人头上带着头发卷子买菜或者逛超市,男人挖鼻孔,端着大茶缸漱嘴,就像在家里一样。伍湖生过去很少注意芸芸众生都是怎么过的,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而且他觉得这一切挺有意思的。

  以前他当社会精英,每天泡在证券公司,工作至少12到14个小时,眼前除了一个永远也抓不着的金苹果,其他都是虚无和恍惚的。

  那时候他只知道有钱人都是这么过的,并不清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令他新奇的事。现在,他就像一个刚刚恢复记忆的夜游症患者,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唯一确定的是他还能自己找回家。

  伍湖生走到一家比较大的音像制品公司,从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巨大海报上的鬼精灵一样的男生女生,唇红齿白地招揽自己的拥戴者,没有一个是伍湖生熟悉的。伍湖生穿过一排一排的货架,想不到有这么多的人挣扎在垂死的歌坛,音像带和不同版本的碟盘暴尸街头任人翻拣,许多穿校服的学生在店里东游西荡。

  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我能帮到你吗?你喜欢谁的歌曲?”

 伍湖生转过头来,见是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头发剪得短短的,喜眉喜眼,单薄的身材,白衬衣背后背着一顶黑色的巴拿马帽,不知是什么意思。

  伍湖生说:“我喜欢一个人的歌,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笑道:“怎么可能呢?”

  “真的,我是在收音机里无意中听到的,电台报了他的名字,可是我不记得了……是个台湾的过了气的老歌手,歌声里有一种无比无奈和苍凉的味道,我很喜欢。”

  “我知道了,是青山的歌吧。”

  “比青山老,电台介绍说他比青山还老,他的名字是三个字的。”

  女孩子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没能力也不可能想出这么过气的人来,便扬声问一个有些年纪的营业员,那个人不作声的翻找了一阵,也不得不放弃,叫道:“藐金,比青山还老的歌星应该都老死了吧,怎么可能还唱歌呢?”

  女孩子笑笑,对伍湖生两手一摊又撇撇嘴,表示爱莫能助。

  伍湖生觉得她很好玩,再说他本来就不志在买歌碟,便道:“你叫渺金啊?哪个渺?”

  “藐视的藐。”

  “你藐视金钱啊?”

  “当然不是啦。”

  “那你叫这个名字?”

  “我爸妈老土呗。”

  “你的眼皮为什么一直闪,一直闪?”

  “是闪光眼影,电着你了吧?”

  “不觉得。”

  “那你也是老土,做女人一定要闪。”

  “真的吗?”伍湖生笑起来。

  藐金觉得没什么好笑,她仔细想了想才说:“你听那么老的歌带,连闪光眼影都没见过……你有没有参加过长征?”

  伍湖生简直要爆笑出来,但他只能忍住,他觉得藐金实在是好玩。

  “现在谁的碟最好卖?”他说。

  “容祖儿和谢霆锋。”

  “那你就给我拿两张他们的碟。”

  藐金高兴地飞奔而去。

  伍湖生付了款,店里的工作人员对他都十分客气,藐金也一个劲地说欢迎再来之类的话。伍湖生心想,我当然会再来的,要不我买这两张无聊的音乐碟干吗?

  天还早,伍湖生决定再转转,其实这一带他已经很熟悉了,他洗过头,按过脚,似乎到处都有故事,现在又认识了藐金,一个那么简单又那么容易满足的女孩,他被这种简单和知足搞得有一点点感动。

  这时他看见一间心理诊所,里面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大夫。伍湖生觉得自己受了那么大的金融劫难,也还是需要心理辅导的,于是他走进诊所。

  男大夫头都不抬地说:“撕过人民币吗?”

  伍湖生惊道:“我撕人民币干吗?”

  “了解一下你病情的程度,没有当然更好。”“我没钱,哪还敢撕钱?”

  “我当然知道你没钱,要不你就找保镖了,不会来看心理医生。”

  “对极了。”

  “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吗?”

  “没有。”

  男大夫这时才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伍湖生,他有着一张女人都难有的粉雕玉砌的脸,一根胡须也没有,潘安一般的眉眼。

  伍湖生不觉脱口而出:“你眼里怎么都是血丝啊?”

  男大夫不快道:“我昨晚一夜没睡。”

  “为什么呀?”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团支部书记,见了女人脸就跟红布似的,总之是一个一贯操正步的家伙,现在居然包了二奶。”

  “他包二奶,你有什么睡不着的?”

  “是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喜欢照镜子吗?”

  “为什么问这个?”

  “你这儿装修得跟发廊似的,我看你不自觉地就要把头偏一偏。”

  “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自恋,疯狂地并且是病态地爱上了自己。”

  男大夫有些惊愕地看着伍湖生。

  伍湖生道:“多数人会以为你没有二奶,所以你不平衡,你觉得你白活了,但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缺,社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个人体验都会敏感而强烈。因为你无比地在乎你自己。”

  男大夫不自主的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若有所思。

  趁着这个空档,伍湖生重新回到大街上,他觉得还没练好手艺就敢大张旗鼓跑出来骗饭吃的人怎么这么多?

  然而,就是不合逻辑才成为世界啊,叉烧在他面前这么乖,这么温顺听话,却是他的老板。叉烧天生一副马仔的尊容,在赌场贵宾室里他总是满头大汗,脸色潮红,握两只空心拳头像没头苍蝇似地喳喳跳。别人见他是伍湖生伍老板的手下,对他客气三分,背过身去照样蹙眉头撇嘴。

  伍湖生是曾经见过大钱的人,他手下押出去的筹码动辄便是一套高级住宅,或者一辆宝马车。他的神情淡定自若,说他是一级演员那是亵渎了他,其实他身上一点表演的痕迹也没有。在赌场上,除了手气之外,有时气势也能帮你挣钱。

  那天当然是有输有赢,惊心动魄。

  叉烧赢了钱,会对伍湖生说一大篇发自肺腑的肉麻的赞美词,可是辛苦费他是一分钱都不多给的。伍湖生心想,就当是听多一首歌吧。

  之后他还是去了玻璃房酒吧,不过任逍遥已经不在那里了,分手时说得好好的,旦旦信誓音犹在耳,转眼间风过云散。

  伍湖生自嘲地笑笑,婊子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正想着,有人拍了他一下,只见任小姐似笑非笑,模样甚是可人:“想什么呢?”她柔声问道。

  伍湖生浑身上下顿时软成一摊,声音都变了调:“我想你啊。”

  “想我就跟我上去吧。”她总是那么淡淡的,却是分外抓他的心。

  见湖生面露难色,任小姐又道:“钱嘛,下次来了一起给。”

  这分明是给他搭台阶,可是这种钱是不能欠的,否则一晚上的柔情蜜意就变成了一个骗局,一个男人就变得不是男人了。这是普天下最刹风景的事。再说,伍湖生是一个注重享受过程的人,爱慕之情,眼风,说半句留半句,彼此因落寞而导致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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