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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扫迷帚-第3章

小说: 扫迷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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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此位名姓。”资生一一代答,并求教言。
  学海道:“一物不知,儒者之耻。适才听兄答令亲之言,不免沾染一二分虚骄气,据弟看来各处俗谚,以误传误,于风俗人心实大有关系,须得吾辈读书明理之人随时洞察,随处道破,转移而感悟之。若鄙为不屑措意,听其谬说流行,这就是大大的不是了。以我兄之通达一切,似尚见不及此,此弟所以浩然长叹也。兄谓俗语不必深求,不知俗语未可厚非,特世人误传之,致陷入迷信一派为可恨耳。即如吴谚云:『二八勿打灶。』吴人因此谓二月、八月不可作灶说最不通,岂知二八乃篱笆之误。言灶近篱笆,恐防火烛也。又云:『正九勿搬场。』迁移家宅者,遂避去此两月,此亦无谓之至。其实正九乃针灸之误。言针灸科迁移,生意必不好也,『弗到黄河心弗死,到了黄河死不及』世之将错就错者,每援为口实,无理可笑,莫甚于此。盖黄河乃横祸之误。言人不犯横祸,则不肯死心塌地,及犯了事,则身为囚犯,欲死不及,乃劝人及早改过的意思。
  『吃酒包婆娘,亦空三千粮,摘醋咬生姜,亦空三千粮』,浪掷金钱者,每以此数语为口头禅。奢俭一致,必无此理。要晓得上之亦空,乃一空之误。下之亦空,乃一供之误。千字系天字之误。言吃酒包婆娘,一天空三天之粮,摘醋咬生姜,则一天可供三天之粮。诸如此类,不可不辨。吾兄以为然否?”
  资生欣然答道:“妙论。妙论。得未曾有可作吴谚中新校正掌故了。”学海谦让不遑道:“这不过一知半解,算得甚么?
  资生兄,你可晓得俗语之害人犹不止此,受其毒者,以粗人及女子为最多。粗人姑不论,那女子为四百兆国民之母,关系颇重,中国女智不开,而又有一种辗转误会之妄语,深入脑经,此真不可救药的事。俗例重男轻女,谓生女则屋檐低三尺,新嫁娘忌在母家过冬至,谓母家过一冬,夫家死一公,已出阁之女,必在夫家度岁,谓非此则不利母家。他如耳朵热,则谓有人说他。眼睛跳,则谓是非将到。鼻打嚏,则谓报信不爽。得梦兆则妄测吉凶,睹物象则妄分休咎,以及日月之为兄妹,雷电之有公母,鸭之脑有秦桧之灵,鸺鹠之鸟是冥王之婿,见寸星之蛇而谓吾祖,见灯火之花而曰有喜,此皆无理之尤者。妇女彼此告语,不以为怪。无论村姑乡妇,即大家妇女,几没有一个不染此种呓语,津津乐道的。乃知《女界锺》所谓朝寻卖卜之人,夕念消灾之咒。朔望茹斋,报双亲之豢养;元宵听镜,决良人之登科。与夫请紫姑,拜地藏,占鹊噪,作筷仙,起牙牌数之类,犹事之小焉者也。”资生道:“吾兄高见极是。中国女界,如此腐败,真真可怪。”
  言次,学海忽作色相告道:“资生兄,这事犹我国女子普通弊病,但使女学大兴即可无虑。你可知我姑苏妇女,近日更有一大玷恶,喧腾日报,内之为各省所讥笑,外之为各国所贱视么?”资生听了不觉一惊道:“这却未知,望兄明示。”学海方欲置答,只听得击柝之声,远远而来,其时已三鼓了。遂订明日再叙,各各告别安寝。
                        


第六回    拜僧成习妇德失修 为妓毁妆情丝益固


  资生与心斋,因急欲听学海议论,明晨起来,忙忙的用了早餐,方欲举步,忽见学海已掀帘走进,怡然色喜道:“今日可与二兄长谈了。”两人齐声答道:“愿闻妙言。”坐定,心斋先婉问道:“昨夕我兄所说苏城妇女,究系何事?”学海道:“此事说来自讲阴骘家言之,却像谈人闺阁,要坠甚么拔舌地狱。然揆诸现情确实如此。若缄口不言,更不足为鉴戒之资。
  闻近来苏州绅衿妇女,每喜拜和尚为师,此倡彼和,相习成风。
  公行无忌,莫能检束,美其名曰佛门徒弟,以为如此皈依,则可超登极乐世界。这岂不是一段奇闻么?那妇女平素在家,见了生人即遮遮掩掩,做出百般羞态,独于和尚跟前,无不放浪形骸,往来极密,其亲热更胜骨肉。凡遇寺中作佛会,及开光、传戒、斋僧、施食等事,皈依徒弟,多呼姨挈妹,到寺随喜,就在僧房内用茶用点。和尚百十分的殷懃,低言轻笑,做出许多的丑态。凡大丛林中皈依女弟子竟有多至百数十人,种种暧昧之事,实属不可胜言。风俗淫靡,一至于此,深堪浩叹!此等淫僧之罪,固擢发难数,为地方官者,果能雷厉风行,严禁力杜,违者罪坐家长,并重惩僧人之犯法者,则此风或可稍息。
  乃竟熟视无睹,任其妄为,可为骇异。尤可愤者,僧人中每有自夸法术,哄骗资财,相传本城世家子某甲,短衣白袜,窄袖青衫,一望而知为纨裤子弟。去年八月,因赴金陵乡试,往钓鱼巷猎艳,与妓女玉兰有啮臂盟,从此数月不归,大有此间乐不思蜀之意。事为甲母所悉,愀然不乐,时甲新婚未几,其妻怨怼更不必言。有某僧者,自谓有秘术,甲母曾拜为师,一日适以事来,甲母告以故,并请用术离间之。僧初有难色,及赂以重资,始许一试。因索一红绫饼,呵气于背,又索小布袋一,口中念念有词。中藏一针,谓甲母曰:『持此饼与甲及妓食,并以此袋私纳甲衣缝中,必有效验。可使妓美变为丑,不能复合。』甲母乃作函促甲回,甲得书遂别妓整装归。其母绝不责骂,但谓曰:『妓有何好处,而痴心若此?』甲乃言妓之多情。且云:『若不得为小星,宁披发入山,与世长谢。』妻亦佯笑曰:『郎言妓多情如此,侬亟欲见之。』遂代恳于母,授金脱其籍。母沈吟良久,出饼置桌上,谓甲曰:『汝言妓真心,汝试持此饼与之同啖。谓内有毒药,因不能脱汝籍,与其生抱别恨,不如死葬双魂。妓肯啖之,则真心矣,赎之可也。』随与以巨资及饼。其妻已将小袋隐纳甲行衣中。甲茫然不知,欣欣前往。妓讶其太速,甲以母言告,即擘饼令啖。妓迟疑不决,甲笑曰:『焉有鸩人羊叔子哉!实告卿,我言卿良,而母与妻皆不信,故以此相试耳。如其否也,胡以资来。』遂以金示妓。
  妓信,乃分啖焉。是夜甲与妓同宿,细语喁喁,乐而不倦,久亦了无他异。甲竟挈妓而行,买棹旋家。母与妻见之,懊恼殊甚。急饬人觅僧,则已杳如脱兔,不知去向。这僧借术骗财,你道可恨不可恨?”
  资生道:“僧固可恨。然甲母与妻信其妄言,亦属咎由自龋”时已锺鸣十一下。资生道:“我们何不向外边走走,得些空气。”乃相与携手出门。
                        


第七回    鳏夫赚孀妇女巫弄权 弱质羡宜男卜人私语


  那三人且行且说,走有一二路远近,只见一座酒楼装饰精雅,妙在隔绝闹市,有半城半郭景象。资生道:“好个酒肆,我们何不小酌谈心,消此长日?”二人点首,遂相率蹑足登楼,唤酒保道:“你把那顶好京绍炖上几斤,有清洁的果菜只管搬来,却不要多问。”酒保答应道:“是。”他三人在当窗一张小桌子坐定,便浅斟细酌起来。饮未数巡,那学海先开言道:“二位长兄,弟有近事两则,颇觉新鲜,说给二位,为今日下酒之品可好不好?”资生道:“妙极。妙极。我与表弟先各浮一大白,洗耳恭听。”说罢,二人各举觞一饮而尽。
  学海道:“我邑邻县新阳人陆道基,年逾不惑,家道赤贫。
  数年前在县城某家训蒙,仅堪饣胡口,近因鳏居无偶,心绪不宁,日复一日,竟想出一个急计。一日商之素所稔熟之女巫,嘱为赚一佳妇,巫许诺。未几,有青年孀妇,风姿甚丽,家业亦饶,适往女巫处,占问终身休咎,女巫心中默忖道:『这鱼儿要上钩了。』屈指把八字一抡,佯作吃惊之状道:『娘子不出百日将有灾难。』妇惊曰:『如何?如何?不识可有禳解之方否?』巫假意沈吟一番道:『只有一法,别无妙术,但恐娘子未必允从?』妇固诘之,女巫道:『惟得陆姓者而醮之,庶保无恙。』妇曰:『世上不乏陆姓,但未识是何等人?倘貌美固我所愿。』女巫道:『痴娘子此为禳灾而求偶,尚何暇择妍媸老少?我早为你推算定了,某日清晨,独起开门,见一男子走过,即问其姓,果姓陆,则得其人矣。如或错过,则大灾莫解。』妇受教而归。至期如法等候,果得陆某。告以欲嫁,陆徉为不知,以齐大非偶,再以年貌悬殊,故意峻拒。妇强曳而入,结为夫妇。
  牀第之间,犹感激该巫不置,此人与弟素熟,几无言不告。以上情形皆被弟饣石出来的,却千真万确。这事奇也不奇?”
  资生道:“此真奇闻。可见巫卜之辈,惯弄玄虚,世人迷而不悟,趋之若惊,这真中国极大的怪事。敢问再有一则,却是何事?”学海道:“此系弟所目见者。今年三月,因本地将办学堂,到上海购买书籍仪器。购毕无事,闲游各处,偶至一庙门前,问本处人知名红庙。方徘徊门外,忽睹一靓妆少妇,后随小婢,自庙中出,颇似大家闺阁。在门口测字摊上,随手拈得一字,拆字者询其何用,少妇赧然答道:『求子』。测字者即正襟危坐,将字拆开,瞎说一番,旋谓少妇道:『照字拆看难得麟儿。然人定胜天,倘能不惜小费,当为想一厌禳之法,以求必得。』少妇默然片时,问道:『如何做法?未知要费钱几许?』拆字者附少妇之耳,喁喁数语,第见少妇颔首者再,悠然有会而去。以少妇求子公然形诸口,已属奇事既求之不得,该拆字者又可以为之代谋,而少妇竟鼓舞欢欣而去,斯诚奇之又奇,不可思议。”
  资生狂笑道:“其中隐情,不言而喻,这又闻所未闻了。
  此等现象,日触于吾辈脑筋,如何耐得?吾不怪女巫与拆字者,吾独怪我中国人人为所眩惑颠倒,竟没有一个能抱定识,具毅力把他覰破。向使我中国人民无一过问,那女巫、拆字辈也就要绝迹人间了。”说罢浩然长叹,连连拍案。
  学海知他已有醉意,故道着世态,分外感伤,便婉言道:“资生兄,吾等六尺之躯,百年之寿,也愁不得许多,酒已够了,可就此出外罢。”
                        


第八回    官惑堪舆徒资嗢噱 神医疾病实骇听闻


  那资生酒量本不甚豪,今因知己欢聚,畅谈薄俗,不免多喝了几杯,因此脚高步低,竟有不能支持之势。心斋与学海看天色尚早,想着茶能解酒,便步入一茶肆中,博士凑趣,泡上三碗浓茶。三人喝了一回,津津有味,已清醒了许多。闻得那隔壁桌上两人对坐,正在龂龂争辩,各执一见。
  原来这两人一姓李名曰辉,号有光,一姓蔡名沅,号明辨,都是本城人。那有光专信风水。明辨专信神佛。主义不同,因此互逞词锋。有光道:“天下只有风水,没有神佛。”
  明辨道:“神佛是实有的,那风水却是作不得准的。”
  有光道:“你那晓得,风水一道,如今的官场中尚多信服,吾辈小民,岂可訾议。我闻金陵上元县署,据堪舆家言,为仙鹤之形,故照墙例用木壁,恐砖石压伤鹤顶也。握此篆者,控鹤凌云,骑鹤致富,风水所系,往往有征。前年某大令摄上元,不信风水,于头门外添建告示游廊,砌以砖壁,又设太平水缸数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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