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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席绢-心镜-第2章

小说: 席绢-心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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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李想喊了一声,努力压下心火,几秒之后才能以平静一些的声音道:『我说过不要去拜托别人,任何人都不要!我现在的工作是靠自己考进来的,我做得心安理得,不打算换学校。』

『什么心安理得?妳跑那么远去工作,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放心?妳为什么就不能学妳姊姊弟弟,乖乖的待在台北,让我们两老可以常常看到?这样让自己父母担心着,又算什么心安理得?妳想当老师没关系,也没有人会计较妳一辈子就领那些死薪水,可我就不懂妳为什么偏偏要跑到那么远去工作?难道台北没学校可以让妳考吗?』

『不要再说我工作的事了,谈些别的吧。』她烦躁的将颊边的长发往脑后耙梳过去,目光从窗外收回,没有意识的在小套房里游移,最后定在书架上的那件小巧仿古梳妆台上。她走过去,从黄铜色镜面里,隐隐照射出一点身影,是她模模糊糊的面孔。『妳跟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我说不好妳就会回来吗?』李母没好气。

李想将脸凑近镜台前,伸出手指画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孔,无奈又忍耐的听着母亲永远相同的抱怨,却也不能再说出什么惹得母亲生怨的话。虽然少不了耳朵得受罪半个小时以上,但毕竟相距遥远,不必天天忍受,眼下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手指无意识的一直对着铜镜里模糊的轮廓勾画,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画到冰凉的镜面都显得热了,还没想要停止。她太需要有事情来让她分心,那么一来,她就不会太专心的听母亲叨念,也就不会被无止无境的指责给伤到心。

嗯,手指怎么有点热……

『阿慧!妳有没有在听?』

勾画的手指因这声大喝而顿住,忘了手指上奇特的微微灼热感,全心应付电话那头的怒气:『有的,我有在听。』

极度烦躁,只好转身再度看向窗外的天空,没发现身后那面铜镜瞬间闪过一道红光,那红光最后消失在方才她手指感到发热的某一点。

『哼,我说妳,别老是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妳好歹也二十七岁了,也不快点找物件,妳可别学那些新新人类不婚族,以为不嫁人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就跟着赶流行!说到这个,我问妳,妳下个月总可以找两天回来吧?』

『应该可以,有什么事?』不知看了天空多久,直到想起方才的疑惑,于是低头看着指尖,发现上头抹着一层粉红色,像沾到腮红似的……奇怪,铜镜上没有沾上颜色啊,为什么她手指却有着粉末?还来不及细究,就被母亲说出的话给惊住,转移开了对这微不足道小事的注意力——

『妳大姊认识几个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妳回来后我们会给妳安排一下,有四个人妳先看看。如果时间还够的话,还有四个可以一次相完。两个小时见一个,应该不是问题,那就这样说定了。』李母径自决定了女儿的相亲大事。

『妈!』正要抗议,但那边的母亲并不给她机会,很快交待了声一定要回家后,就挂断电话了。

带着一丝火气,重重合上手机盖,虽然恨不得将手机用力丢得远远的,但又怕摔坏了得花钱买新的,只好作罢。穷人没有快意恩仇的本钱,所谓的千金散尽还复来……想想晚年的李白吧,为生计辛苦奔波成那样,就知道所谓的豪情壮志,必须在口袋满满的前提之下才能将此等狂言说出口啊。

她这等小人物,还是乖乖为五斗米折腰吧。

目前她唯一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房子,好一点的、舒服一点的、宽敞一点的。为了这个梦想,她才会住在这月租三千、房龄至少三十年的郊区小套房里,来过她这里的同事都戏称这里若不是九二一大地震时忘了拆的危楼,就肯定是鬼屋,对她敢于住在这里的勇气佩服万分,却再也不肯来作客,觉得太阴森了。

她住在这个与她薪资收入全然不符的环境中,就是为了增加存款的速度。

她太想要有自己的家了,她的、她买的、只属于她的,一个家。所以,住在这种地方,她全无怨言。虽然不喜欢,但她知道只要再忍耐三年就好了,那时她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她的家……

每次想到这里,心情就能振作起来,脸上也终于能挤出笑意。

母亲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就看看人、吃吃饭而已,浪费的只是几个小时,又不是一辈子,没什么好气的。

现在,去给自己准备一顿好料的吃吧。错过早餐与午餐,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当李想走到小流理台洗手准备食材时,隐隐觉得刚才在讲电话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引起她的注意……是什么呢?怎么给忘了?

想不起来,算了。会轻易让她忘记的事,肯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想了。

※※※

『相亲?』

能让李想表现出张口结舌的蠢样并不容易,当然,相亲这个词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字眼,放眼教育界,由于封闭环境的关系,从来少不了旷男怨女,高龄待清仓的比比皆是。于是上自校长、下至家长,热心当红娘的人士无处不在,每到例假日之时,就拉着适婚熟男熟女们四处吃饭结缘,俗名就叫相亲。

比起那些濒临三十或已经破了三十大关的男男女女们而言,李想从来不会是这些热心人士关爱的重点目标,但是今天是怎样?

『妳是说……相亲?』因为实在是难以置信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听到这两个字,于是回过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

『当然是相亲啊,妳这是什么表情?李老师,妳别忘了,妳也二十七了,不趁这个年纪赶快挑个好对象,难道要等过三十之后,任由别人来挑捡妳才高兴啊?』本业是地理老师、副业是媒婆的杨老师理所当然且苦口婆心地径自决定道:『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星期天中午在陶板屋——』

『不用了,我不用,谢谢妳的关心。』李想很诚挚也很认真的拒绝。

『为什么不用?妳是在害羞还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是的,真的不麻烦妳了。』她没有随便对人交待自己隐私的习惯,即使对方是出于关心。

『不会吧?妳的意思是妳有男朋友?怎么没听妳提起过?还有,妳的手机也很少有人打来啊,这一点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妳看王老师,上个月我帮她介绍了竹科的工程师,人家看对眼之后,即使分隔两地,只有假日能约会,每天还是热线不断,那才叫有男朋友的样子,妳一点也不像。既然没有,那就参加我办的联谊吧,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几十个人的场合,也不尴尬不是?』

『不好意思,杨老师,我下一节还有课,要先把这些作业改完。下次再聊吧,我去图书馆找一下数据。再见——』闪人。可惜,闪人失败。

身为台湾中年欧巴桑,最厉害的地方是如果她不打算放人,妳绝对别想飞天遁地。还没开步走,就让杨老师给抓住了——

『哎,只是一点作业,不急,下次再发还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离下一堂课还有四十分钟,咱们好好聊聊嘛。我说,李老师,妳人这么漂亮,平日却又没参加什么校外活动的,这样可不是活生生将青春给耽误了吗?可惜我们学校没有年轻未婚的男老师,要不然妳可能早被追走结婚了。我了解妳们年轻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今天杨老师我呢,就当一次坏人,硬性规定妳这星期天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联谊,听到了吗?好,那就决定了。』

『杨老师,请妳不要擅自决定别人并不想做的——』李想昨天才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火,眼下又被挑燃起一丈高,几乎忍不住要以最严厉的口气毫不留情的拒绝……

叮叮咚咚——

桌上手机突然响起了单调而短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纠缠,也止住了李想所有来不及脱口而出的厉言。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平静对杨老师道: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说完,抓起手机离开办公室,没有理会身后杨老师隐隐约约的惊诧声,似乎说着:『天啊!什么时代了,居然还在使用这没有和弦铃声的手机!真土。』

李想没空理会身后的嘟囔声,看了看手机面板,发现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如果不是打错电话的,那就可能是某位家长打来的了——

『你好,我是李想,请问哪位?』

『小慧,是我。』醇厚舒缓的男声。

她皱眉,将手机又拿到眼前,瞪着面板两秒,才又贴回耳边,客气地道:

『你打错电话了。』说完,挂掉。正想顺便删除这几天以来所有的来电记录,不料手机铃声竟又响起。她瞪着面板上的号码,依然是来自方才打错的那组电话,当下的冲动是关机,她最恨这种乱打电话浪费别人时间与金钱的事了!

关机吧,那就关机吧,只消按下电源键,世界立马回复太平安宁……

『喂!请不要再打这支电话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终于还是气不过,于是凶狠接起,决定给对方浓重的警告之后,再关机!但显然她的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

『我现在人在警卫室。』只这么轻淡的一句,就将她接下来预算要做的所有动作都消灭于无形。

什么?他说什么?

她身子倏地僵直,也无法开口,脑中烘烘然糊成一片,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哪个警卫室?他公司警卫室?还他家那个社区的警卫室?

『妳们学校的警卫室。』也不知道是她脱口问了出来,还是对方有读心术,总之,很明确的告知了他确切所在何处。

然后,又接着道:『我已经看到妳了,小慧。是妳下来,还是我上去?』非常慷慨大方的提供选择,任君随便决定之。

随着电话里那个男人的说明,她无法控掌大脑所有指令,只能任由目光本能的随着电话里的说明,放眼过去。她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是学校的行政大楼三楼,是校门口进来的第一幢大楼,与警卫室相距并不太远。所以当她的视线与某双等待着的沉眸衔接上时,她能轻易的看清他眼中那抹令人不安的……炙热。

啪!

相依为命多年的古董手机从她手中滑落,而她却全然的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摔断了通讯、摔碎了机体,可却摔不掉明确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他是真实存在的……

心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是在,心疼钱吧?

※※※

李想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城市见到他。

对他而言,但凡与台北两个字不沾边的地方,就叫乡下,而他讨厌乡下。

好吧,他来到这个『乡下』也就算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他,这么的……怎么说呢,这么的平民、这么的路人甲——即使如此的路人甲,他也是最帅的那一个……

嗟!想哪儿了!回题。

虽然说他穿什么样的衣着都没差,不管是龙袍还是乞丐装套在他身上,她依然能在第一眼将他认出,不会有任何误差。不过……她还真的没想过会见到穿得如此平价的他,对她而言,实在太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一脸轻松的样子,彷佛习以为常的坦然,在她认知中,这根本不可能。

头发没有特意梳整得很有型,身上唯一称得上名牌的东西就是他左手腕上那只劳力士表——而且还是很老很土的那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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