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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亡联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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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一波结束他的检讨的时候,脑门上不自觉地已经渗出了汗珠。
  周恩来带头鼓掌,然而却几乎无人响应。主席台上的掌声由于靠近麦克风,格外的响亮,然而由于零乱孤单,也就格外的刺耳。
  “看来大家对一波的检讨不满意啊!”周恩来苦笑着说,“但不论是谁,肯检讨就是好的嘛,检讨就是进步嘛,即使是微小的进步,也是值得欢迎的嘛。”
  “来,给点掌声。”高岗插话说,并带头使劲拍了几下巴掌。
  会场上不情愿地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高岗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奚落和藐视,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薄一波察觉到了,顿生不满。
  周恩来也察觉到了,心中一动。
  7月13日是个里程碑式的日子。薄一波做了第一次检讨之后,会议的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既然与会者本来就对新税制不满,对财政部的领导方法和领导作风有意见,加上毛泽东指示要“反对庸俗态度”,“展开桌面上的斗争”,薄一波也就无可逃避地成为“桌面上斗争”的集中目标了。
  高岗和饶漱石看到时机已到,四处鼓动大家向薄一波“放炮”、“开火”。
  从7月14日到7月25日,周恩来连续主持召开了8次扩大的领导小组会议对薄一波进行批评。人们发言的口气越来越严,上纲越来越高,涉及和批评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周恩来有些忧虑了。
  高岗和饶漱石却忍不住暗暗高兴。
  高岗和饶漱石在发言中,抓住几件事向薄一波猛攻。
  一件是“东北一党员的信”。原鞍山市委书记和原东北局党校教育处长在北京马列学院学习期间,写信揭露高岗及东北个别干部贪污腐化,信的署名为“东北一党员”。这封信通过薄一波于1952年1月27日转给了毛泽东。薄一波在转这封信时,给毛泽东写了几句话:“这封检举信是叙述东北三个阶段的贪污浪费情况,写信的人是响应主席的号召,衷心爱护党的;而对贪污腐化则表示愤慨。”毛泽东把这封信批在很小的范围内进行传阅。这件事高岗大为不满,认为是薄一波和他过不去,故意给他抹黑。
  第二件是“鞍钢检查组”问题。鞍钢无缝钢管厂发生了8号高炉铜管瓦斯部分爆炸事故,死11人,伤15人。1952年8月,由中监委和中财委联合组织了一个检查组去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调查组认为这是鞍钢没有按基本建设程序办事,不仅造成了事故,还推迟了建设进度。高岗对此也大为不满,认为这是嫉妒东北的工作,专挑东北的毛病。
  高岗声色俱厉地批评说:
  “同志们批评一波同志,说财政部是独立王国,财大气粗,对地方意见不尊重。那么,一波对中央意见就尊重吗?还不是照样不尊重!岂止是不尊重,简直就是作对!财政部不讲政治,没有政治,有财无政!薄一波作为财政部长,简直是一霸,是财霸!薄一波这次犯错误,我认为绝不只是个工作方法问题,经验不足问题,而是思想品质问题,作风和路线问题。他几次采取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投机取巧。这个,我是有证据的,我有充分的证据。有句老话,叫做‘树有根,水有源’。一波的严重错误也自有其根源。他的思想根源就是品质不良。他的政治根源就是路线不对头。他是机会主义,右倾机会主义。他的屁股坐歪了。当然,他薄一波也有‘左’的时候。但他主要是右,右得出奇,右得可怕,右得不可思议!”
  薄一波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着,认真地做着记录。但是,听着听着,他的脸色慢慢涨红起来,他感到越来越不对头,因为高岗把刘少奇说过的一些话,比如1947年土改中说过的“村村点火,户户冒烟”,1949年在天津讲话中的一些观点,1950年有关东北富农党员问题谈话中的观点,1951年有关山西互助合作批语中的观点等等,统统安到他薄一波的头上加以批判。
  “移花接木,用心叵测!看来高岗玩的是‘批薄射刘’的诡计,明里攻我,实际是冲着少奇同志来的。”薄一波暗暗想道。
  有几次,薄一波忍无可忍,真想站起来理直气壮地予以反驳,至少加以说明辩解。但他转念一想,还是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站起来说明和反驳,势必让高岗下不来台。两个中央局书记在会上公开顶牛,造成僵局,于党内团结不利,于会议也不利。再说,这些观点究竟是谁的,是少奇同志的,还是我薄一波的,有党的文件在嘛,参加会议的都是些高级干部,都看过文件嘛,大家心里都清楚嘛,还用得着我说?且让他高岗先说下去,他越这么干,越暴露他自己。他会弄巧成拙的。
  想到这里,薄一波心里平静了许多。
  薄一波估计不足的是,高岗、饶漱石的发言极富鼓动性。他们本来就有为数不少的追随者,这下经他们带头上纲上线,人们对财政部,尤其是对他薄一波的批评的火力,就越发密集了。












  财政部副部长吴波也成了“桌面上斗争”的目标。7月25日,吴波在扩大的第24次领导小组会议上做检讨。实事求是地说,吴波的思想受薄一波的影响较大,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新税制出现的问题看得多么了不起,认为总结一下工作,听听大家的意见就行了。因此,他的检讨与大家的要求相距较远。他在检讨中坚持新税制保了税,多收了税。当有人不同意说新税制保了税时,吴波一迭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反复强调说:“我们以为确是多收了税。”“计算起来,还是多收了税。”“犯了错误,不管受什么处分,我说,还是多收了税。”
  在那样的场合,在那样的气氛中,吴波也算得是一条汉子。他甚至递条子给周恩来要求发言,说修正税制从开始到出台,都是他吴波一手办的,主要错误在他,要处分就处分他。
  “丢车保帅吧!”高岗冷冷地甩出一句。
  “金蝉脱壳哟!”饶漱石也虎着脸说了一句。
  吴波本意是主动揽过,为薄一波开脱,想不到他的态度,竟愈发激起了一些人对薄一波的不满。在他们看来,这是薄一波授意吴波这样做的,于是纷纷要求薄一波继续深入做检讨。
  周恩来注意到了大家的情绪,而且在他看来,薄一波和财政部领导对新税制的错误的认识上,还确实存在一定差距。于是,在吴波做完检讨后,周恩来当场宣布说:
  “薄一波同志对错误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这是值得肯定,值得欢迎的。但是,与同志们的要求相比,与今后改进财政部工作的需要比,还是不够的,还需要进一步认识错误,着重从思想上、作风上去深挖错误的根源。两天后,到星期一,即7月27日,请一波同志做第二次检讨。”
  薄一波闻言,不觉怔了一下。他想:“这不是逼命嘛!才给两天时间,怎么准备得出来?如果准备不充分,又该说我‘认识不深刻’,‘态度不端正’,‘企图蒙混过关’了。”他随即抓起铅笔,刷刷地给周恩来写了个条子:
  “总理:第二次检讨发言,我正在准备中,星期一恐怕准备不好,特别关于财经政策方针检讨的部分,有些材料还须搜集对照一下。能否宽限几天?”
  周恩来看了,同情地点点头。于是重新宣布说,给薄一波宽限几天,等他经过充分准备后,再安排他做第二次检讨。检讨的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8月1日,薄一波做了第二次检讨。
  然而,尽管薄一波努力从思想深处去挖掘自己的错误,但他的检讨仍然没有获得通过。他被高岗、饶漱石抓住不放,往死里猛整,他怎么能过得了关?
  会议在急剧升温。批评的矛头,已经不仅指向财政部,指向薄一波,而且慢慢指向了政务院,指向了刘少奇和周恩来,尤其是刘少奇。
  当会议要求薄一波做第三次检讨时,薄一波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坚决地拒绝了。
  会议出现了重大分歧,薄一波等人和高岗、饶漱石等人严重顶牛,一时陷入僵局,怎么也开不下去了。












  周恩来从怀仁堂出来,急匆匆地直奔菊香书屋。
  盛夏时节,尽管中南海里浓荫蔽日,凉爽宜人,但他还是觉得今年的夏天气候反常,宇宙间像罩着一层蒙布,闷热得透不过气来。他从心底里感到燥热。
  当他出现在毛泽东身边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潮红,面颊带汗了。
  毛泽东见状,从托盘里递过一条白毛巾,关切地说:“热得够呛吧?来,擦把脸,调调心神。心静自然凉嘛。”
  周恩来接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我觉得今年这个夏天不正常,似乎格外得热呢。”
  毛泽东努努嘴,说:“你还莫说。天上赤日炎炎似火烧,会上热气腾腾逐浪高。都凑一块儿了,岂有不热之理?”
  周恩来若有所思。
  这时,田家英走进来,有礼貌地同周恩来打过招呼,然后给周恩来递上一杯茶水。
  毛泽东冲田家英吩咐说:“家英,把财经会议的全套材料给我拿来。”
  田家英转身去了。
  毛泽东问周恩来:“这两天会议情况怎样?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周恩来说:“会议眼下集中在对新税制、对薄一波的批评上。多数同志情绪激烈,批评的调子居高不下。这样下去,我担心会议会走偏方向。”
  毛泽东摇摇头,不满地说:“我的恩来同志呀,不是会,而是已经走偏了方向。本来,会议应当很好地讨论一下总路线问题,可让新税制这么一冲,冲得个七零八落。人们满脑子新税制,新税制,早让总路线坐了冷板凳。会期嘛,也很成问题哟。本来,预计过了‘七一’结束,这下连‘八一’都过了,还统一不起认识来。这是怎么回事呀?问题出在哪里呀?莫非还要在北京过‘十一’不成吗……再不行,干脆,就连元旦一起过!这么多人,我们中央还管得起饭!”
  周恩来见毛泽东说着说着来了气,就尽量放缓口气说:“主席说得对,会议是该尽快结束了。现在的问题是薄一波两次检讨通不过。一波成了伍子胥,过不了昭关。我让一波做第三次检讨,但是一波抵触情绪很大,他坚决地拒绝了。”
  毛泽东沉思片刻,说:“薄一波同志可以不检讨了。”
  周恩来点点头:“不检讨也好。一波再做检讨,只会把问题越弄越复杂,也只会加剧双方的对立和抵触。”
  毛泽东警惕地反问一句:“嗯?双方,哪个双方?”
  周恩来肯定地点点头,但没有正面回答毛泽东的问题,而是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营垒是分明的,一波有些孤立就是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波的问题,财政部的问题,已经隐隐约约地涉及到少奇同志和我了,涉及到书记处和政务院了。”
  毛泽东皱着双眉,注意地倾听着。
  周恩来继续说:“批评的调子,也高八度。说薄一波已经不是一般的工作错误问题,不是工作方法、工作作风和经验不足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路线问题,政治品质问题,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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