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自己快乐-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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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吗。既然没有证据,我还真不知道你找我干吗?”我说。
“就是因为没证据所以我们才要找证据。”她耐心地说,仿佛对一个智商很低学习很差的孩子讲解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李玉东为什么非要跟我离婚?因为他有了新相好。怎么知道他有了新相好?因为他不回家而且提出离婚,而且他公司里的那个女人眼光不对,而且有一回可能是那个女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又不说话。既然有了新相好他就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因为我们国家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夫妻之间应该忠诚。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他就得赔偿我。”
说的不错,可仍然是没证据啊。我看着她不吱声。
她顿了顿,仿佛问我明白没有,然后接着说:“我要提出赔偿法院就需要证据。可我没有证据,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我仍然看着她不吱声。
她往我跟前凑了凑:“找证据。怎么找证据?我们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我们要上班,即使不上班我们也不知从何着手,因为我们不是干这行的。我不能整天跟着他,况且他认识我,跟着他也跟不出什么来。那么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私家侦探。”她说完仍然紧盯着我,追问道,“私家侦探,你说行不行?”
私家侦探?我轻轻叩着牙齿沉吟,柳紫玉这办法还真不错。像电视中那些私家侦探,剽悍孔武,精明能干,善于发现种种常人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用针孔式摄象机拍下照片或录下谈话。然后当事人就能胜利的把证据摔到被跟踪者的脸上,享受他们目瞪口呆的震惊。最后,香槟酒庆贺。
那是一部什么外国电影来着,丈夫先是偷养小蜜,后是要娶小蜜。想和妻子离婚,又怕妻子知道自己养情妇并依此为理由分得更多财产,于是婚礼挪到国外,事前严格保密,婚礼上严阵以待,所有来宾一定是自己的绝对好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妻子听说之后也千方百计寻找证据。一位私人侦探接下了活儿,拍下了婚礼的全过程。妻子把证据呈上法庭,法院判决妻子得到家产的一大半。丈夫面对判决只能无可奈何。那私人侦探是怎么做的呢?新娘手里捧的花束中事先装上了针空摄象机!而那侦探,扮做了花店送花的Boy!
好,好,这主意真不错。最好是李玉东跟那女人颠莺倒凤时的证据,那才叫铁证如山呐。哪个法庭面对如此铁证敢不把大半家产判给柳紫玉?可问题是,上哪找私家侦探去?我不认识,柳紫玉也不认识。我们又不是外国,私家侦探可以公开挂牌,明码标价的?
听了我的问话,柳紫玉挥挥细长白皙的手:“没看报上登吗,‘私人侦探已经悄悄兴起’。”
问题是“悄悄”。他们一悄悄,我们可上哪儿找去?
柳紫玉瞪大眼睛盯着我:“就是因为他们不公开,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我才请你帮忙的呀。”
我?紫玉,你以为我开着侦探所呢吧?我也瞪大眼睛回望她。
“当然不是。我是想,毕竟你干的那行比我接触人多。你不是记者嘛,三教九流你们不都认识?社会的阴暗面啦、各地方的边缘人啦啥的你们都知道。不像我。我们一天到晚除了跟学生打交道还是跟学生打交道,外面的世界基本上不了解,所以——”
“哎呀,紫玉,我们这些记者可不是报社的记者。人家才真是无冕之王,到哪都有人当回事,说句话能吓的人心里一哆嗦。更有那些德字上差一点的,狐假虎威,拉大旗做虎皮,把自己抡圆了说,似乎天天跟领导们一起吃席,叫的是领导们的小名,进领导的家如趟平地。领导尽管对这些苍蝇似的记者很反感,但也是尽量能不得罪他们就不得罪他们。为什么?这还不知道,别看表面光光鲜鲜的,其实十个有八个屁股后面有屎啊。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屎呢?谁又愿意让屎暴露无遗呢?可登在报上不就暴露无遗了吗?尤其是那些覆盖面广的大报,更是全国周知。他能不顾虑属下、百姓对他的看法?当然百姓无所谓,哪怕唾沫多的能飘起船也奈何不得人家领导,人家该提升提升,该发财发财。但领导的领导呢?他能不顾虑他的领导对他的看法?关系着他的仕途生存啊。那是要丢掉乌纱帽甚至可能要到笆篱子里吃饭的。人家那些记者跑遍全国,最起码跑遍全省,真正是三教九流无所不知。我们这些记者,只是一家小小的杂志不说还是搞婚姻家庭的,到哪去人家也不会把你放眼里啊。我知道我知道,婚姻家庭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离不了的。对个人来说,比那些海湾战争、科索沃风云什么的重要多了。但毕竟,和整个国计民生比起来它是小事吧?和贪污腐败比起来它的震撼力小吧?所以,我们不能跟人家比。再说,我们钱不富裕也没有能力到处跑,一天到晚囚在单位,上哪认识什么私人侦探去!”
听了我这一番轰炸,柳紫玉半天没吱声,眼中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痛苦如山中傍晚的雾霭迅速爬上她清秀而憔悴的脸庞,嘴角的两道皱纹更深了。我心中又有些不忍,赶紧说:“紫玉,这么着吧,你问问,我也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私人侦探什么的。总有办法的。”
她不说话,呆呆地凝视着空中。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好无聊地看向墙上的风景:蓊郁的树林,碧绿的草坪,欢乐跳跃的小溪,小溪旁怒放的野花。生活在如此静谧偏僻地方的人们向往大都市,而大都市的人们又向往如此静谧偏僻的地方。既然去不了,那就在墙上挂一幅,聊解向往之思。生活中充满了永远也解决不了的矛盾。噢,方才竟没有注意到电视机旁边,还有一个大约七寸的粉红镜框,镜框里一个年轻姑娘正在开心的大笑,雪白的牙齿几乎全露了出来,背景是几栋和国内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楼房,楼房周围是大片的草坪和巨大的树木。不用说,那肯定是佳佳。
柳紫玉再开口时,愤懑已和哀戚融合在一起:“杜鹃,我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李玉东他把我害的好苦,在我将老之时丢下我一个人。佳佳也不在身边。我真恨自己瞎了眼,当初选择了他。你知道,那时有多少人追我,我们班里一个给我写过好多诗和信的男同学,到我们临毕业的时候还说,他将在远方默默地注视着我。那时候觉得他真烦。可没想到,还是我眼瞎。要是人家知道我柳紫玉——”
第五部分我无憾了(4)
我本想说,怎么还提当初?如果再回到当初你可能还会选择他,谁拗得过命运呢?妈爱说,人之命天注定。我过去最不爱听妈这句话,我觉得这都是那些生活的失败者安慰自己的无可奈何。可吃了那么多粮食之后,我的思想倒越来越接近妈了,就像这柳紫玉,那么多人追楞是谁也看不上,偏偏一个李玉东把她迷的五迷三道的,又偏偏在她已接近暮年时把她甩了。生活还能再从头来过?即使你选了另外一个人,也不能保证他就不像李玉东一样。柳紫玉的命运就该如此?像我姐一样?
可我不能跟她说这些。
瞧她那脸,几天光景就被痛苦折腾地变了样,原来没注意过她嘴角边有两条那么深的皱纹。女人,嘴角边一有纹,岁数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要跟这个以家庭为轴心,以丈夫为天地的女人说,她的命运就该如此,她还不得跳楼?也是,欢欢离了看起来还是高高兴兴的。吴静斗志不减当年。孙晓林都要离第二回了也没见怎么凄凄惨掺的。这柳紫玉咋个就是陷到跟自己过不去的情绪里出不来了呢?要是跟人家说,现在还有这样的知识女性不知人家相不相信?要攒成电视剧人家准得说:作者脱离现实,胡编乱造,把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知识分子写成了50年代的女文盲。
柳紫玉手里攥着的大杏仁“咔吧”一声碎了,她像没发觉一样继续自言自语般诉说着:“李玉东啊李玉东,你把我害的真惨。要这么饶了你,我死都闭不上眼。爸在第一次见你时说过,玉东,紫玉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好好待她。你是怎么说的?您就放心吧叔叔,我会像您一样对紫玉的。你是像爸一样对我吗?爸会这么对我吗?要是爸还活着你怎么向他交代?要是爸还活着爸会杀了你。可爸在妈妈死后十天就跟着走了,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爸在妈妈死后似乎并不那么悲痛,我心里还有点暗暗地不满,却不知道也许俩人已经商量好了。爸是怕妈妈等急了。爸知道妈妈性急,凡事不耐烦等。心脏病。心脏病让人走的那么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李玉东劝我,说紫玉,爸和妈这么走是好事啊,俩人是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爸和妈是永远也不分开了。可爸和妈知道李玉东要和我分开了吗?爸活着时说他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可爸哪知道你要抛弃我!爸要知道你会抛弃我,还是在我已接近暮年的时候,爸一定会杀了你!”
柳紫玉声音里的恨意如一把冰冷的刀,我几乎能触到那凉飕飕的刀锋。一根筋的人容易走极端,她可千万不要想不开。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即使你伤了李玉东你自己难道不要付出代价吗?虽说已经40多岁,可现在的人寿命都长,40多岁简直就是才活了人生的一半不到嘛。阿塞拜疆有一老太太,活了151岁,照那样的活法,40多岁还不到她的零头!一百多年的光阴搭给那么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岂不冤枉?还有这么漂亮的房子,这么美丽的画。我拍拍柳紫玉:“紫玉。”
她不动也没反应,呆呆的眼睛仍然视而不见一般望着空中,手指头撮啊撮的像机器人。
“我说柳紫玉,”我大声说并用力拍她的胳膊,“我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话,看样子嘴上抹石灰——白说了。你真把我气死了!”
她的眼神动了动,看向我,茫然问:“杜鹃,你说什么了?”
这个人!
我仍然扯着喉咙,好像声音能帮我表达意思:“说什么了说什么了,说你没出息,天下是不是只有一个李玉东?你离了李玉东是不是就得死?他又不是空气不是水不是粮食。好男人多的是。没有这枚烂枣,照做糟子糕;少了臭狗肉,照样办大席!不是我当面夸你,你也知道我不当面夸人,就你现在这模样,比我姐不知年轻多少倍。我姐才比你大几岁啊,看着跟老太婆似的了。你,这条,这盘,要再嫁个好男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我还没说完,柳紫玉挥手打断了我的话,手里捏碎的大杏仁洒了一地:“杜鹃,别,可别说什么再嫁不再嫁、好男人不好男人的事。这几天我反复想,几十年的婚姻说完就完,几十年的感情说扔就扔。我原以为我跟李玉东已经是血和肉的关系,没想到一分钱不值。好男人,”她冷笑一声,“李玉东难道不是好男人?你没想买的首饰给你买来,没想买的衣服给你买来,想要什么只要流露出一点意思准能撂在你面前。那年,我说没去过三亚,春节刚到,就把飞机票给了我,让我带佳佳一起去。可有了新欢,照样把你当垃圾扔出去!哪有什么好男人!”
好吧,我说,不说好男人不好男人的事,咱就为自己好好活着,前几天,一个也要离婚的同学还跟我说,谁离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