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自己快乐-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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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坐的小严伸了个懒腰:“哎,累死我了。杜姐,还不歇会儿?”
她这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头昏脑涨了。唉,不服还真不行,人过了40就好比石头下山,一溜斜歪往下滚,止都止不住。年轻的时候看一宿书,第二天该干吗干吗。高考的时候,因为亢奋,连着三夜没合眼,越想睡越清醒的像洗了冷水澡,数绵羊数的都能开牧场了,只好爬起来吃安眠药。一片还是两片?一片怕不管用,两片又怕到时醒不过来,或人是醒了,脑子却半睡半醒。一片吧。谁知一点没用。想着这下可玩完了,脑子还不一盆糨糊?嘿,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所有的题别管对错全做了。最后一门课考完,监考老师笑眯眯地说,这考场有一个能考上的就是你。还真让他说中了。不知道那考场是不是只有我一人考上,反正我考上了是没错。年轻真好呀。
电话铃响了一下不吱声了,像张口问路,面对直视的眼光忽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乡下女子。小严说:“怎么回事?”话刚落音,它又跟被谁掐着似的拼命叫起来。小严拿起电话:“喂,找谁?”说着把话筒递给我:“杜姐,找你。”
我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就嚷嚷起来:“喂,杜鹃,是杜鹃吗?”
我说:“是我,你谁呀?”
那边埋怨道:“哎呀,听不出我是谁了吗?”
还真不见外,谁知道你是谁呀,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说:“你是——”
“真是的,我是孙晓林啊。”她说。
噢哟,瞧我这记性。孙晓林。曾经在一个课桌上坐三年的孙晓林,曾经互相抄作业,上课传纸条的孙晓林啊。嗓音亮的能唱花腔,尤其是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响那个脆,老远老远都能听到。圆滚滚的苹果脸,眉毛浓的赛乌鸦翅膀,脸蛋上老飞着两片红晕,被人戏称为向阳花,红高粱。她最恨人家这么说她,听见就要跟人家吵架。我这是健康红!革命红!劳动人民的本色!资产阶级小姐想有这个还不可能呢!她气昂昂地说。尖利高亢的声音在教室的四面墙上撞来撞去的翻着跟斗,震得人耳膜嗡嗡响,说她的人只好赶紧陪不是。我从不叫她向阳花,我叫她林子。她爱听。所以我俩那时是好朋友。
也难怪我一时想不起她来了,有几年没见过面了吧?有时说起她我还有点生气:逢年过节的也不打个招呼,没良心的。老穆还幸灾乐祸:怎么样怎么样?我说你管闲事落不是自找苦吃还不承认。瞧见了吧,有事了找你知道你是谁,没事了谁知道你是哪块地里的葱啊,还自作多情以为炝锅少不了自己呢。气得我要和老穆吵架:不找我正合适,我还省时间了呢。可心里头我还真是生气:这个孙晓林,跟丈夫闹离婚时三天两头找我叨唠,碎嘴子婆娘一样,也不管我忙不忙有没有时间。
他想的倒美,跟我离,我坚决不离!我犯了哪条哪道,你说跟我离我就得离?结婚得两相情愿,离婚也得两相情愿。法律还说要保护妇女儿童的利益呢,妇女不愿离你就离不成!站我面前瞪着大眼珠子。瞪什么瞪?我还怕你瞪呀!昨天我把他的脸都挖出血来了,他摔门走,说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吞我?噎死你!卡死你!
到底因为什么呀,闹成这样?
为什么?他又找了相好的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不吃屎的狗!她说着恨恨地啐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陈强跟你说了?
杜鹃,你傻不傻?这事他能跟我说吗?问他脸上他都不承认!
那你怎么知道的?净瞎猜!
是猜的可不是瞎猜。原来他天天到点回家,礼拜天都不出去。从有了蒙蒙,吃呀喝呀洗呀涮呀,家里天天有干不完的事,指着我一人哪干得完?现在不按时回了不说还找些理由:又是加班啦又是跑业务啦。我原来也信。你能不信吗,自己的男人还能把他往歪处想?现在企业也真不好做,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磕头,赔尽笑脸,人家还不知要不要你的东西。所以,只要能把货先要下来,钱欠着也没关系,要不三角债怎么来的?他又是干供销的。都说供销是来钱的活儿,提成多。其实,谁不干不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干供销的,一多半的工资靠推销额,你推销出去当然提成多,可推销不出去呢?谁给你提成?工资都拿不全!现在什么东西好销?都是买的没有卖的多。别说保健品、VCD机啥的,连卖茶叶蛋的,一个市场东头西头的都好几家。我心想,他是不容易,自家的男人自家不疼谁疼?家里的活儿就别指望他了,反正蒙蒙也大了。所以,他哪次说有应酬,我都是嘱咐他别喝那么多酒,注意点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是人家的,只有身体是自家的。还每天都给他泡上茶,进家门就能喝。
可是——她咽口唾沫顿了顿:慢慢觉得不对劲了。杜鹃,反正咱俩老同学,我也不瞒你,十天半月的他也不想那事了。过去从来是没个够的。有了蒙蒙后,忙完了外边忙家里,累的筋疲力尽,头一挨枕头脑子就迷糊了,只想睡觉。他还哼哼唧唧把你扒拉过来扒拉过去的。我烦啊,骂他是滑丝的水管子逮着就滋。他不生气还笑,说滋自家老婆谁还敢不让滋?可现在他到倒头就睡,根本不提那回事了。我问,你咋个乖了?他说,太累了呗。我说,你过去不也累吗?他说,年纪大了能跟年轻时比吗?我说,你才多大就年纪大了?他说,你烦我招你,听你的了倒又怪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对劲杜鹃?
林子呀林子,说不定人家不舒服。新鲜劲过去了那能天天呀,又不是刚结婚的毛头小子。你也是——
不对!她抢过话头斩钉截铁:不对!不舒服应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有病了不是?可他照样吃照常睡,头沾枕头就着。根本不是不舒服。这事做老婆的最清楚你说是不是?我越想越不放心越琢磨越觉得有名堂。过去烦他惹我,可现在,也不知哪根筋转了,他越不惹我我倒越想让他惹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不才三十露头嘛。于是,有天晚上洗完澡,我说忘拿毛巾了让他给我递过来。搁过去,看我光溜溜的还递毛巾?连他自己一块递过来了。现在,哼,开个门缝就把毛巾杵给你,一眼都不带瞅的。我又穿着睡衣坐他旁边梳头。你猜他怎么着?他两眼盯着电视,皱着眉头,嫌我把水甩到他身上了。气得我转身上床,一晚上没跟他说话。后来我想,这不成,这哪是两口子,两口子怎么着也得有那事。你不惹我我惹你,就不信你能撑得住!
第一部分石头下山(2)
第二天晚上,我上了床就把衣服脱个干净,他来睡觉时我一把抱住了他。你说这意思还不明白?他在我身上胡噜了两下说,改天吧,我累了。又是累了。我就不信,精壮的汉子干什么了能累成这样?我腻在他身上,摸他。他个子高又爱拉那什么拉力器啥的,胸脯结结实实,胳膊上都是块肉。摸着摸着这心里就有点潮呼呼麻酥酥的。可你猜怎么着?不怕你笑话,他那玩意儿,蔫头耷脑受气包似的,怎么都不起来。再弄,他就不耐烦了,累死了还不让人睡觉!你瞧瞧,不是有了相好在外打了野食,正精壮的汉子会多少天不想要?原来两天不要就饿死鬼似的?
哟,你怎么办哪?
怎么办?她拍了下桌子震的茶杯直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跟单位请了病假专门跟着他,他上哪我上哪。我还不信找不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骚女人自己的不够吃把嘴伸到人家碗里讨打!
哎哟,我的眼睛可能瞪得太大了:陈强要知道你跟踪他还不得跟你打起来?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怕他。但是,他要知道你跟着他他也不会傻的楞往枪口上撞呀!
瞧你,眼珠子出来了。晓林推我一把:我不让他看见啊。他看不见不知道我在跟着他还怎么跟我打呢?还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呢?跟了几天,到底让我跟出名堂来了,原来是另一个企业跑供销的小婊子。一幅骚狐狸样。骚气熏死人。眉毛这么吊着,她用手把自己的眉毛往上掰,弄的额头都是皱纹。眼睛看人没正形斜着的,她又把自己的眼睛努力往一边看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是没见着。
我当时想,如果那女人真跟晓林比画的这样,晓林的老公不是喝醉了就是得了痴心风,但我只是笑着问:你怎么处理了?
你还笑!晓林白我一眼:我都气死了!我本想抓住那小婊子狠抽她一顿来着,骚不要脸的,满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咋的你非得抢人家的老公?可一琢磨,这没凭没据的她能承认吗?她要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我诬陷她我不是也没办法?再说陈强也不会认帐啊。我一说你是不是跟哪个骚婊子放水了这么软不邋遢的?他就说我疑心生暗鬼,领导把指标定的那么高,天天跑的脚后跟打腿肚子都完不成,它能不软吗?我当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人一累还不就是什么都不想了?刚生蒙蒙那会儿一天到晚骨头散了架似的,我不也是什么都不想?哼,这下可让我抓住把柄了。不过,我那会儿心里也还是嘀嘀咕咕的,我要误会了呢?人家不笑我吗?再弄个诬陷啥的多恶心。我得人赃俱获,俗话说,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人赃俱获才能让他无话可说。他不是跟我嘴硬说我胡思乱想吗?
你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想想再说吧,反正饶不了他就是了。
她临走时我劝她冷静。说不定一切都是她多心,即便是真的,也要冷静处理。我说。
过了些日子,她又到我家来了,那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得意中夹杂些懊恼和不甘。一屁股坐下就喝水,仿佛刚从沙漠里回来不赶紧喝水就渴死了似的。
我笑说:穷汉子吃顿肉,井台上凑三凑。吃什么了渴成那样?
她只是摆摆手,仍然咕咚咕咚地喝水。
我笑了:喝吧喝吧慢着点,别呛着。要好的没有,水管够。
她放下水杯,长长地喘了口气,嘴也没擦,骂了声狗娘养的,就滔滔不绝起来。
孙晓林说那天下午她下班回来,陈强正在往旅行袋里装东西。她还没张嘴说话,陈强就说他今晚要出差,明天回来。
孙晓林看看丈夫的神情,心里犯了嘀咕,因为丈夫在收拾东西时眼睛根本不看她。她觉得这里肯定有鬼。出差嘛,还不是常有的事,怎么跟偷了东西似的?君子坦荡荡嘛,再说俩人又没吵架。想着心里的火忽悠忽悠就窜上了脑门子,刚想问丈夫到底上那出差?怎么一天都不言声,眼看晚了倒要出差?要不是自己下班回家看见怕是连声屁都不放吧?是不是到什么小婊子那里去?但心里一机灵,她把就要翻着跟斗喷出的话,又咽回去了,这回,如果是真的,非得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装做什么事也没有,洗菜做饭。蒙蒙嚷嚷着让爸爸回来买好吃的。陈强边应边说,要赶火车,不在家吃了。她也不说什么,嘱咐他一定得吃饭,别弄到挺晚的,回头把胃折腾坏了。然后,又帮着陈强把牙刷牙膏什么的装进袋子里,把旅行包递给他,还跟他说了再见。
陈强一下楼梯,孙晓林就赶紧关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