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期在雨中长大-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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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风，一面是——美晴：妈妈给我的压力太大了跟妈妈的对话

　　　　□　美晴：１６岁，北京人，正在读高一，通过网络开始恋爱。　　　　
　　　　　　主人公的话：　　　　
　　　　　　我妈要我断绝一切关系……我做不到，因为觉得他没有对我带来伤害。我跟他一块很开心。我妈跟我说要跟他断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服从了。但是服从完之后我特痛苦，那种痛苦就是上午所有的课一节没听进去，这样还不如让我继续原来的状态。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应该　　根据我自己的意愿办这件事情，好像到目前为止，我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除了在学校，其他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待着，特孤单。有这么一个人觉得特别好，哪怕只想一想他，也觉得挺好的。也不是说整天想着他，反正觉得没那么孤单了。他可能会想你，对你好，对你说的话很欣赏。我妈妈并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她觉得就应该一门心思上学。我又不想惹她生气，所以就装出没有跟男生交往．　　　　
　　　　在我的生活中，读信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自从１０年前我开始与中学生打交道，五花八门的信件来往中很多少男少女成了我的朋友，前不久有一封家长的来信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　　　　
　　　　张老师您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您的书我看了两遍。我也正亲身经历着这样的事情。我女儿正在读高一，不久前交上了一个男朋友，处在热恋中，严重影响了学业。５月１５日我和女儿长谈了一个上午，达成共识，暂时冷却这段感情，全力学习。　　　　
　　　　　　但到现在我看她仍然心神不宁。　　　　
　　　　　　作为母亲，我给了女儿很大的理解和宽容，她也能向我讲一些她和她同学的秘密。但我深感我的能力有限，在孩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　　不能最大地满足她。　　　　
　　　　　　我痛苦到了极点，每夜不眠，体重一下子降了近２０斤，看到女儿日渐消瘦憔悴，我真是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我期望您能帮助她尽早走出来，因为您了解他们这代人，又有切实的办法。　　　　
　　　　　　一个渴望得到您的帮助的妈妈　　　　
　　　　　　看完后，我就给这位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是一位母亲无法掩饰的焦虑和急切。我们大致聊了聊，约了一个时间她和她的女儿同时与我见面。　　　　
　　　　　　这是本书我所有的采访中惟一一个有家长知情并主动参与的采访。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在孩子面对两性问题时，父母那端真实的感受。看一看一位对孩子关心得无以复加而且比较善于沟通的母亲这个问题处理得如何。　　　　
　　　　　　她并不算武断，有很多开明的想法，然而教育的结果完全不能令她满意。所以才求助于我。“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这句话老得掉牙了，但它仍然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为贴切的比喻了。一个母亲对孩子总是毫无保留的，孩子对于妈妈几乎是快乐的全部。　　　　
　　　　　　到我们见面时，女儿的恋爱故事基本已经告一段落，可是她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她已经没收了女儿的手机，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女儿的书包里竟然有了一个新的手机。她自嘲地说：“虽然总体来说，我这个孩子还是很能够接受别人的引导，她心地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单纯。可是她还是没有告诉我全部，接受我的意见真的那么困难？”　　　　
　　　　跟妈妈的对话　　　　
　　　　　　（我对妈妈这种福尔摩斯似的“侦探”行为感到好笑，因为孩子有的是办法和大人斗智斗勇。）　　　　
　　　　□　从这一点来说，你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女儿留着面子，苦口相劝，比起别的家长，你的孩子运气还是算好的。　　　　
　　　　　　（我话一出口，妈妈的眼眶马上红了，因为与丈夫感情的一些问题，她承认自己并没有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她有什么好运气？小孩子生在我们这个家庭里，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她，真的。　　　　
　　　　　　所以我就希望她能够健健康康，有个好的未来。为这个男孩子她陷得很深的，不仅是影响学习，还会影响她一生。这个问题该怎么看，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挺急切的，因为这一步对她来说很重要，不是无所谓的，无关痛痒的。　　　　
　　　　　　那个男孩子说，再忍三年、两年我们就自由了，不用被管制，我们１８岁就成人了，可以在一起了。我就跟我的小孩讲，你１８岁之前，妈妈是你的监护人，为什么是这样，有它的科学道理在里面，这期间需要大人对你指导和帮助的。你不能说，１８岁才是成人，那现在　　就不对自己负责了？我觉得我小孩现在把整个精力寄托在这个男孩子身上，太糟糕了。　　　　
　　　　　　那个男孩子，我小孩跟我介绍，在她之前也交了许多的女孩子，但是她都可以不考虑这些，只要她觉得：“我认为他好，他对我好，就可以。”那个男孩子也跟她讲，“别人说我是花心大萝卜呀，我原来确实是这样，但是跟了你以后，就不会再对任何人怎么样。”他很会这样说那样说，我小孩就信。　　　　
　　　　□　你的孩子对我说，她们学校初二有一个男生，长跑得了第一名，拿了金牌，他喜欢一个女孩，就跪在那个女孩面前，把他的金牌送给他。　　这你又怎么看？　　　　
　　　　　　这些孩子表达方式更过分。我希望不要给她太宽泛的东西，可能是我认识得狭窄，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个很明确的意见，她要照着这个东西走下去，否则太虚，太无助。她不像人家的孩子，多一个心眼。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应不应该给她一个所谓的宽松环境，而是我们得知道　　那种宽度到什么程度合适。她已经决定要考大学了，我们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让她怎么做。　　　　
　　　　　　（谈到这里，她女儿按约定的时间赶到了，一个安静、温和的高一女生。　　　　
　　　　　　妈妈离开了我们的桌子，以便我们更自由地交谈。）　　　　
　　　　提早关心这些比较好　　　　
　　　　□　你考完期末考试了？　　　　
　　　　　　考完了，考得不是特别理想。　　　　
　　　　□　今天考的什么？　　　　
　　　　　　周末模拟会考，地理、历史还有计算机。　　　　
　　　　□　为什么没考好？　　　　
　　　　　　我以后想学文，三门比较下，地理学得不是特别好，这次卷子自我感觉有点偏难。也不算特别不好吧。　　　　
　　　　□　你们在哪看到《藏在书包里的玫瑰》的？　　　　
　　　　　　前一段时间，我们年级主任在高一年级开了个会，男女分开开的。就像是一个学术研讨的报告会，讲话的老师在会上提了这本书，后来定下了研讨的题目。研究的问题就是我们学校关于男女生这方面的现象和问题。　　　　
　　　　　　我觉得现在做老师挺难的，这种事，想管，不得不管，但是特别不好管。年级主任还是处于中立状态吧，把道理说明白了。　　　　
　　　　□　这样的研讨会，男女要隔开吗？　　　　
　　　　　　当然要分开了。针对的人是不一样的，人类不就分男的和女的嘛。　　　　
　　　　□　这个问题中可能男生更关心女生，女生更关心男生啊，难道不用听吗？　　　　
　　　　　　他们可能要我们研究的和讨论的还是自身的问题。就是女生关心女生的问题，男生关心男生的问题。自我反省吧。　　　　
　　　　　　她上面说着，我们下面听着。高一年级的全部女生。她主要说的是书里面一些访谈实录是真实的案例，要大家引以为戒吧。比如说那个，女生人流什么的问题。　　　　
　　　　　　她原话我记忆特深，就是说，有一个女生跟一个男生好，完了之后，就去医院做人流，做了好多次。也不知道是根据书上的，还是听到别的故事，反正是真事。说老做人流，怀孕之后，也自然流产了。就是说以后，如果女人做不了母亲的话，就做不了完整的女人。那个男的　　也不会要你的，因为你根本没法让他传宗接代。　　　　
　　　　　　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印象特深的就是“怀了流，流了怀”这一句。　　　　
　　　　□　讲话的是男老师还是女的老师？　　　　
　　　　　　女的。上回看见我们班有一个男生，有这本书（《藏在书包里的玫瑰》），借来看。这本书本来在我们后面那一群人里小范围地流传开来了。“五一”那会儿，我带回家去看，摆在桌子上，我妈进来了，问了一句，我想告诉她一下最近看了什么书，就随口那么一说。她可能当了一回事，我看完之后，她拿着也看了。　　　　
　　　　□　你看完以后有什么感想？　　　　
　　　　　　我觉得我还是更加注重精神上的东西，对实例没有很深刻的感觉，而我妈看得比较感兴趣。　　　　
　　　　□　那么，什么东西你觉得对你更有帮助？　　　　
　　　　　　那天我上贝塔斯曼网站，有个书友会的会员曾经给我传过一本书，韩国的，关于性知识的，以漫画的形式针对青少年的。　　　　
　　　　　　因为我们家住得太远，快递不到，于是去西单买。我觉得现在提早关心这些事情比较好，提前了解一下，没坏处。　　　　
　　　　□　你妈妈从来不跟你讲这些事情吗？　　　　
　　　　　　我妈妈从不啊。　　　　
　　　　　　每次在我出门之前，她讲的是要注意安全，要是觉得有人跟着你的话，自己小心着点。于是我自己一个人特别无聊地走着的时候，老觉得后面有一个人。他和我顺道，老跟着我，我心里越来越怕那种突然袭击，防不胜防，然后就一定要拐着弯，绕一下，无论如何让那个人走到我前面我到后面才放心。


一面是风，一面是——美晴：妈妈给我的压力太大了微妙的母女关系

　　　　微妙的母女关系　　　　
　　　　□　你跟你妈妈的关系怎样？　　　　
　　　　　　大部分时间比较好。有时候就跟朋友一样。但是不可能关系永远都那么平和，永远都那么好。也有起波澜的时候和对立的时候。　　　　
　　　　□　一般因为什么事情有矛盾？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意见不统一，我想的跟她想的不一样的时候。比如说，有的时候学习压力大了，很容易想爆发一下；有的时候是　　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我妈稍微顶一下，释放一下自己心中的苦。　　　　
　　　　□　你觉得你能理解你妈妈吗？　　　　
　　　　　　能。我觉得我挺能理解我妈的。比如说我妈关于我交男朋友的事，我就挺遵循她的意见的。但是我觉得不可能都听她的，她有些观点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也跟妈妈说过，你告诉我的话，我都记在脑子里，等我慢慢体会，慢慢去判断你这些话。　　　　
　　　　　　我觉得家长说的不一定都是正确的，我觉得一味地听家长的，太没有主见了。虽然我妈老跟我说，家长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但有些还得因事而定吧。家长对待一些事情形成了思维定势，想问题容易只考虑一面。比如说过去吃过亏，被骗过，心里多了一些防备的、谨慎的一　面，做事的时候就比较小心，就怕自己的孩子受骗。　　　　
　　　　　　那个道理不错，但不一定适合我现在。　　　　
　　　　　　（所有的真理大同小异，它不可能因时间和地点而轻易改变。我１６岁的时候，我妈给我讲一个道理我并没当回事。等我３０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妈妈讲得太对了，如果当时我像他们那么有经验的话，我一定早就明白她说的是对的。为了得到经验，往往代价是很大的，可能是１０年，可能是１５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