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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麦奇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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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尼尔停顿片刻才说:“此刻她在什么地
方?我想见她。”
    几分钟后玛波小姐来了,满面通红,呼吸很急促。
    “尼尔督察,你要见我?但愿我没让你久等。起先海依
巡佐找不到我。我在厨房跟克伦普太太说话。我正在夸奖她
的点心,说她的手艺好灵活,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蛋白牛奶酥
实在太好吃了。你知道,我常常觉得慢慢接近正题比较好,
你不觉得吗?我猜你不容易这样。你总得直接提出你要问的
问题。但是像我这种时间多得很的老太婆,说些不必要的闲
话是预料中事。俗话说,要得到厨师的好感,得透过她的点
心。”
    尼尔督察说:“其实你想跟她谈的是葛莱蒂·马丁?”
    玛波小姐点点头。
    “是的,葛莱蒂。你要明白,克伦普太太真的能告诉我
不少她的资料,不是跟谋杀案有关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和她谈的怪话。我所谓‘怪’不是特别,
只是零星的谈话。”
    “你觉得有用吗?”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有。我真的觉得很管用。你知道,我认
为事情变得明朗多了,你不以为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尼尔督察说。
    他发觉海依巡佐已走出房间,他深感庆幸,因为他现在
要做的事有点不合办案的传统。
    他说:“听着,玛波小姐,我要认真跟你谈谈。”
    “是的,尼尔督察。”
    尼尔督察说:“你和我可以说代表不同的观点。玛波小
姐,我承认以前在苏格兰场听过你的事迹。”他露出笑容:
“你在那边好像很有名。”
    玛波小姐很不安:“怎么会呢?不过我好像常常卷入跟
我不相干的事。我是指刑案和古怪的事情。”
    “你出名了,”尼尔督察说。
    玛波小姐说:“当然啦,亨利·克里瑟林爵士是我的好
朋友。”
    尼尔又说:“我说过,你我代表相反的观点,不妨说是
正常和不正常两面。”
    玛波小姐脑袋微斜。
    “督察,不知道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玛波小姐,事情可以用一种正常的角度来观察。此命
案使某些人获利——有一个人获利尤其多。第二桩命案也对
此人有好处。第三桩命案则不妨说是为了安全而杀人。”
    “不过,你说的第三桩命案是指那一桩呢?”玛波小姐
问道。
    她的眼睛呈鲜丽的瓷蓝色,正精明地望着督察,他点点
头。
    “是的,你问得有道理。你知道,前几天副局长跟我谈
这几桩命案,我总觉得他有一句话不大对劲。对了,我想的
是那首儿歌。国王在帐房里,王后在客厅,女佣正在晾衣服。”
    玛波小姐说:“不错,前后文是按这个顺序排列,可是
事实上葛莱蒂一定比佛特斯库太太先遇害,对吧?”
    尼尔说:“我想是的。我确定如此。她的尸体到深夜才
被人发现,那时候很难研判她死了多久。不过我个人认为她
一定是在五点左右遇害,否则的话……”
    玛波小姐插嘴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第二个托盘端
进小客室吧?”
    “对。她把茶盘端进去,又去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
事情就发生了。她看见或听见了某一个现象。问题是那个现
象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杜博斯由佛特斯库太太的房间走下楼。
也许是爱兰·佛特斯库的男朋友吉拉德·莱特由侧门进屋。
无论来者是谁,总之他诱使她放下托盘,走到花园去。我想
她过不久就死了。外面很冷,她只穿薄薄的制服。”
    玛波小姐说:“你说得很对。我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
‘女佣在花园里晾衣服’这回事。她不会在傍晚晾衣服,也
不会不加外套就走到晒衣绳那边去。这件事和晒衣夹都是一
种伪装,要使情况和儿歌相符。”
    尼尔督察说:“不错,真疯狂。这就是我和你观点不同
的地方。我无法——我硬是无法接受儿歌这回事。”
    “不过督察,命案和儿歌相符。你一定同意两者相符吧。”
    尼尔沉重地说:“的确相符,然而顺序却错了。我意思
是说,儿歌明明说女佣是第三位死者。可是我们知道王后才
是第三位。阿黛儿·佛特斯库在五点二十五分到六点差五分
之间遇害。当时葛莱蒂已经死了。”
    玛波小姐说:“完全错了,不是吗?以儿歌来说完全错
了——这一点意味深长,对不对?”
    尼尔督察耸耸肩。
    “也许是我吹毛求疵。命案符合儿歌所写的情况,我猜
这就够了。不过我是站在你的观点来说话。现在我要列出我
这一面的案情。我要去掉黑画眉啦、黑麦啦……等等枝节,
我要从单纯的事实、常识和正常人凶杀的理由着手。首先是
雷克斯·佛特斯库的命案,谁因他死亡而获利呢?获利的人
很多,不过获利最多的是他儿子柏西瓦尔。那天早晨柏西瓦
尔不在紫杉小筑,他不可能在父亲的咖啡或早餐食品中下毒
——至少起先我们是这么想的。”
    玛波小姐的眼睛一亮:“啊,有办法的,是不是?你知
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有了好几个念头。不过当时找不到
证据。”
    尼尔督察说:“让你知道也无妨。‘塔西因’是加在一
瓶新的橘子酱里。那瓶橘子酱放在早餐桌上,上面一层被佛
特斯库先生吃掉了。有人把那瓶橘子酱扔进灌木丛中,新拿
一瓶,挖掉同样的分量再放进食品室里。后来灌木丛中那瓶
找到了,我刚刚得知化验的结果,肯定含有‘塔西因’没错。”
    玛波小姐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做起来太简单太容
易了。”
    尼尔又说:“统一投资公司的情况不佳。如果公司遵从
老佛特斯库的遗嘱付十万镑给阿黛儿·佛特斯库,公司大概
就会破产。只要佛特斯库太太在丈夫死后多活一个月,那笔
钱非付给她不可。她不关心公司或者公司的困境。可是她丈
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一死受益者就是雷克斯·佛
特斯库的余产继承人。换言之,又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
    督察叫苦说:“总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他虽
可在橘子酱内动手脚,却不可能毒死继母或勒毙葛莱蒂。据
秘书说,那天下午五点钟他在市区办公室里,直到将近七点
才回到这儿。”
    玛波小姐说:“这么一来就难办了,是不是?”
    尼尔督察忧郁地说:“这一来简直不可能。换言之,柏
西瓦尔的嫌疑去除了。”他不再压抑和顾虑,说话带点辛酸,
几乎没感觉听者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转向何
方,我总是撞到同一个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然而却又
不可能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他略微恢复常态说:“噢,
也有别的可能性,另外有人具有充分的动机。”
    玛波小姐高声说:“当然,譬如杜博斯先生,还有年轻
的莱特先生。督察,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扯上受益问题,
我们就得多疑一点,必须避免信赖别人。”
    尼尔忍不住露出笑容。
    “总是往最坏的地方想,呃?”他问道。
    这位外表迷人又脆弱的老太太竟信仰这种学说,似乎很
奇怪。
    玛波小姐热诚地说:“噢,是的,我向来相信最坏的一
面。说来可悲,这样做往往证明是对的。”
    尼尔说:“好吧,我们朝最坏的地方想。可能是杜博斯
干的,可能是吉拉德·莱特干的——也就是说他如果和爱兰·
佛特斯库同谋,由她在橘子酱里动手脚的话——我想柏西瓦
尔少夫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不过我提到的这些人却都不
符合疯狂的观点。他们与黑画眉和口袋里的黑麦扯不上关系。
那是你的理论,而你可能是对的。若是如此,嫌犯就浓缩成
一个人了,对不对?麦克坎齐太太在精神病院,而且已待了
许多年。她不会在橘子酱里动手脚,或者在下午茶中放氰化
物。她儿子在敦克尔克战死。那就只剩她女儿露比·麦克坎
齐了。你的理论如果正确,如果一连串命案都起于黑画眉矿
场的旧事,那么露比·麦克坎齐一定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
个人可能是露比·麦克坎齐。”
    玛波小姐说:“我觉得你有点太武断了。”
    尼尔督察不理她。
    他恶狠狠地说:“只有一个人。”
    他站起来走出房间。
    玛丽·窦夫在她自用的起居室里。那是一间布置简朴的
小房间,但是很舒服,可以说是窦夫小姐本人给了它舒服的
气氛。尼尔督察敲门的时候,玛丽·窦夫正在看一堆零售商
的帐册,她抬头以清晰的嗓门说:
    “进来。”
    督察走进屋内。
    “请坐,督察。”窦夫小姐指指一张椅子。“你能不能
等一下?鱼贩的总帐好像不大对,我得核对一下。”
    她合计帐目时,尼尔督察默默坐着打量她。他暗想:这
个女孩子真安详,真沉着。他跟往常一样,对那自信的外表
所隐藏的真性格感到好奇。他注意她的轮廓跟他在松林疗养
院见过的女人有没有相像的地方。肤色有点像,面孔倒看不
出相似处。不久玛丽·窦夫抬头说:
    “怎么,督察?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尼尔督察静静地说:
    “窦夫小姐,你知道此案有几个非常奇怪的特征。”
    “嗯?”
    “首先佛特斯库先生的口袋里有黑麦,相当离奇。”
    玛丽·窦夫表示同感:“确实很不寻常。你知道我无法
想出任何解释。”
    “然后又有黑画眉的怪事。夏天佛特斯库先生桌上有四
只死黑画眉,而馅饼里的牛肉和火腿也被人换上黑画眉。窦
夫小姐,我想两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吧?”
    “是的,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真令人生气。实在是
一件没有目的又恶毒的行为,何况在那个时候。”
    “也许不见得没有目的喔。窦夫小姐,你对黑画眉矿场
知道多少?”
    “我好像没听过黑画眉矿场吧?”
    “你说你名叫玛丽·窦夫。这是不是你的真名,窦夫小
姐?”
    玛丽·窦夫扬起眉毛。尼尔督察觉得她的蓝眼睛闪过一
丝警戒的光芒。
    “好一个非比寻常的问题,督察。你是不是暗示我的名
字不叫玛丽·窦夫?”
    尼尔快快活活地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暗示你的名
字叫做露比·麦克坎齐。”
    她瞪着他。有一段时间她的表情茫茫然,既无抗辩也无
吃惊的迹象。尼尔督察暗想:那张脸叫人觉得她正在盘算什
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用平静无特色的嗓音说:
    “你指望我说什么?”
    “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露比·麦克坎
齐?”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名叫玛丽·窦夫。”
    “可是你有证据吗,窦夫小姐?”
    “你想看什么?我的出生证明?”
    “可能有用,也可能没有用。我意思是说,你也许有一
张叫玛丽·窦夫的出生证明。那位玛丽·窦夫说不定是你的
朋友或者某一位已经死去的人。”
    玛丽·窦夫的声音又有了好玩的意味。“是的,可能性
很多,对不对?督察,你进退两难吧?”
    尼尔说:“松林疗养院的人可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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