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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1平步青云-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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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鸣倏然动容,连连摇手:“这怎么可以?”他想了想问:“我想请问俞大爷,跷脚长根做的那些坏事,你是不是都晓得?”

    “晓得一点,不能说完全晓得。”

    “他欺侮过一个寡妇,这件事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俞武成点点头,“他先搭上了一个寡妇,赌输了就去伸手,那寡妇的一点私房跟首饰,都让他逼光了。长根要她卖祭祀田,她不肯,就

    吓她,要撕她的面皮。那寡妇想想左右做不来人,一索子上吊死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的,那寡妇姓魏,有个兄弟在长根手下,长根大意,不在乎他……”

    “我懂了。”俞武成不需他再说下去,“姓魏的,是你老兄的好朋友?”

    “不是,我跟他初交。我有个换帖弟兄,跟他是好朋友,这趟跟我换帖弟兄谈起长根,他才找了小魏来跟我见面。消息是决不假,可惜详细情形他还不清楚。”

    “这已经够了。”俞武成问道:“不知道小魏肯不肯出面做见证?”

    “不会肯的。”胡雪岩接口,“就肯出面,口说无凭,长根也可以赖掉的。”

    “那么,”俞武成断然决然地说,“就我一个人去会他!”

    “不!”胡雪岩说,“大哥,你一个人去无用,他一定按兵不动。我看此事只好作罢。那一船洋枪,承大哥情让,我另有补报……”

    “嗐!”俞武成抢着打断,“老胡,你这不成话了。事情弄到这步田地,糟糕得很,窝窝囊囊,叫我以后怎么再在场面上混?这样,你先请回去,我跟松江老大去商量,一定把你这一船洋枪,运到杭州。跷脚长根,当然也饶不过他,不要看我借地安营,我照样要跟他拼个明白。”

    看到俞武成有些闹意气的模样,胡雪岩认为这件事不宜再谈下去,先要让他冷一冷,消一消气,所以一面向刘不才使个眼色,一面摆摆手说:“‘性急吃不得热粥’,回头再谈吧!反正有大哥在这里,没有什么办不通的事。”

    “对了!”刘不才领受默喻,附和着说:“我陪俞老先玩一场牌九,换换脑筋!”

    说着,他将俞武成硬拖了走。朱家吃闲饭的人很多,等场面摆开,自有人聚拢来,很快地凑起一桌小牌九。刘不才有意推让俞武成做庄,绊住了他的身子,以便胡雪岩与杨凤毛好从容筹计。

    他的测度,丝毫不差,胡雪岩正是这样希望。他对俞武成有多少实力,肚子里有些什么货,以及他的想法和脾气。尽皆了然,觉得跟他谈,不如跟杨凤毛谈,来得有用。当然,还有个少不得的人:周一鸣。

    三个人是在水阁中促膝画策。胡雪岩首先表明了态度,他的目的,已经有所更改,那一船洋枪如何运到杭州,犹在其次,主要的是想帮俞武成翻身,也不枉三婆婆一番器重的情意。

    江湖上就讲这一点“意思”。杨凤毛对胡雪岩的态度,一变再变,由不甚在意,到相当佩服,而此刻是十分感激了,“胡大叔,”他说了句很坦率的话:“你老的心,我师父或许还不明白,我是完全晓得的。只要胡大叔吩咐,我们做得到的,一定出全力去做。现在胡大叔是这样的用心,我倒想请问一句,照胡大叔看,我师父要怎么样才能翻身?”

    “官私两面。”胡雪岩很快地回答:“官的,譬如说能够办好这一次招抚,自然最好,不然,就要有杀搏的做法,也是大功一件。”

    杨凤毛领会得他的意思,一颗心怦怦然,相当紧张,但还不便表示态度,只眼神专注着,等他再说下去。

    “私的,在江猢上要把你师父的名气,重新打它响来!”

    “是的。”对这一点,杨凤毛深有同感,“我也一直这样子在想。不过,也要有机会,能够有机会干一两件漂亮的事就好了。”

    “眼前就是个机会。这且摆下来再说。我现在想到一个主意,说出来你

    看看,行不行?“胡雪岩说:”有句话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现在跷脚长根全副精神,都在你师父跟我身上,一双眼睛,只顾看着同里,别的方面就疏忽了。我想趁这个空档,将上海的那船军火,赶紧起运。好在松江那方面有照应,一定不会出毛病。“

    “嗯,嗯!”杨凤毛连连点头,“这个险值得冒。”

    “不过也有个做法,我想请少武押运。当然,”胡雪岩紧接着说:“万一出了毛病,决不要他负责任。我的意思是,有这样一趟‘劳绩’,等军火到了杭州,奏保议叙,就可以拿他的名字摆在前面,多少有点好处,对三婆婆也是个交代。”

    “好的。胡大叔挑他,那还有什么话说?等我回苏州去一趟,当面告诉他。”

    “不必你去,我会安排。”

    接下来便是商量如何对付跷脚长根。胡雪岩与杨凤毛的看法相同,整个关键,就在证据!有了证据,怎么样都好办,大则动用官兵围剿,是师出有名,小则照他们帮里“家门”的规矩,“开香堂”问罪,亦可问得他俯首无辞,三刀六洞,任凭处置。

    “现在只有这样的消息,既无书信字迹,也没有人肯挺身指证,这就莫亲其何?当然,我也可以想法子拿他抓到公堂上,严刑拷问,不过这一来,我结了怨还在其次,损了你们老头子的威名,说他仗势损人,这个名声,我想他也决不肯背的。”

    “ 当然,当然。”杨凤毛一叠连声地说,“一落这个名声,在江湖上就难混了。”

    “所以,除非罢手,不上他的圈套,不然就只有一条路子,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也想到过,觉得太危险!”

    “只要接应得好,决不要紧。我想这样子做法……”

    胡雪岩的做法是跟俞武成去赴这一场“鸿门宴”,准备谈判决裂,准备被绑架,等船到关卡,借稽查为名,出其不意,上船相救,那时候就证实了跷脚长根的不逞之心,是官了还是私了,到时候再说。

    杨凤毛极注意地听着,从头到底,细作盘算,认为他的计划,比自己的打算来得周密,前面的一段经过相同,不同的是脱险的方法,杨凤毛预备邀人埋伏,唱一出“临江夺斗”,胡雪岩是动用官方的力量作掩护,围赵救燕。

    一个力夺,一个智取,自然后者比前者高明。

    “胡大叔,你老随机应变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就怕我师父脾气暴躁,搞得跷脚长根恼羞成怒。除此以外,只要接应得好,不会不成功。”

    “成败的关键在明暗之间。”胡雪岩说:“跷脚长根以为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其实他明我暗。如果消息泄漏出去,就又变成我们在明处了。”

    “是的。”杨凤毛郑重地答道:“我想,这件事就胡大叔、周先生跟我三个人知道。等筹划好了,再告诉我师父。”

    “一点不错。”

    于是彼此不动声色,吃罢了饭,仍旧由刘不才陪着俞武成赌钱,他们三个人接续未完的话题,将一切细节,都筹划到了,然后分头行事。

    首先当然是要告诉俞武成。对于整个计划,他有不以为然的地方,譬如由他儿子去押运那一船洋枪,俞武成就觉得将来说出去,是他先背弃了跷脚

    长根,名声不好听。但他一向倚人成事,杨凤毛是他最得力的学生,胡雪岩又处处显得比自己这面高明,加以有那一层干亲在,越发不便多说什么。所以慨然答应:“都随你们,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有一层要请示大哥,等事情抖明了,是官了,还是私了?”胡雪岩说,“官了,我来奔去,私了,是你们家门里的事,我就不能过问了。”

    俞武成想了想说:“我想还是私了。惊官动府也不大好。”

    “那都随大哥的意思,好在我跟大哥始终在一起,有事随时听招呼就是了。”

    “始终在一起”这五个字,俞武成深深印入脑中,不由得便有患难祸福相共的感觉,因而对胡雪岩的情分也就不同了。他是豪爽,加上些纨袴子弟想到就做的鲁莽性格,当时便说:“凤毛,你告诉你那些兄弟和‘小角色’,以后胡大叔说的话,就跟我同你说的一样。”

    “是!”杨凤毛心悦诚服地答道:“我们不敢不敬胡大叔。”

    “不敢当,不敢当!”胡雪岩既得意,又惭愧,“贤师弟如此厚爱,叫我不知何以为报?”

    “老胡,你说反了……”

    “师父!”杨凤毛打断他的话说:“这不是谈这些话的时候。胡大叔还有正事要赶着办,晚上宵夜再谈吧!”

    胡雪岩深知江湖上行事,越是光棍,越易多心,过节上的话,要交代得清楚,无端冒出个周一鸣来,已有些自张一帜,独行其是的味道,再藏着个“黑人”裘丰言,再不成话,因而把握机关,作了说明。

    “有件事,我要跟大哥回明白。老周跟我还有个朋友,也就是那一船洋枪的押运委员裘丰言,他们两位不放心我,现在都赶到同里,预备帮忙。人多好做事,我们调兵遣将,原该在一起,不过,人一多,怕风声太大,我跟大哥请示,是大家住一起,还是分开来的好?”

    是合是分,俞武成无从作判断,不过听话是听得懂的,胡雪岩既“怕风声太大”,则意向如何?不言可知。于是俞武成毫不迟疑地答道:“分开来的好,分开来的好!”

    “那位裘大老爷是‘州县班子’,跟刘三爷一样,极有趣的人,三婆婆认胡大婶,算是他引进。”

    “喔!”俞武成说,“那么,我该尽点道理,明天下个帖子,请裘大老爷吃饭。”

    “那就不必了。等事情成功了,我们再好好热闹一下子。如果大哥想跟他见一面,我今晚上就把他带了来。”

    “那好极了!只怕简慢不恭。”

    这样说定了,胡雪岩便由周一鸣陪着去看裘丰言。他正在客栈里,捏着一卷黄仲则的《两当轩全集》,醉眼迷离地在吟哦。一见胡雪岩便即笑道:“老胡,我真服了你!来,来,先奉敬一杯。”

    “等等,等等,回头消夜,我再陪你吃。如今‘军情紧急’,你先把酒杯放下来。”

    夺去他的酒杯,自是件极扫兴的事,但他是真的服胡雪岩,说什么是什么,当时便陪着胡雪岩到另一张桌子坐下,细谈正事。

    胡雪岩将“暗渡陈仓”的计划说了一遍,当时便请他写了三封信,一封是给松江老大,说明经过,请求在水路上照应,一封是由裘丰言自己出面,

    写给王有龄,说明委任俞少武押运洋枪,作为将来叙功的根据,再一封是写给何桂清,介绍周一鸣晋谒,说有“机密要事”密陈。

    写完了信,胡雪岩邀他到朱家消夜,跟俞武成见面。“酒糊涂”的裘丰言,却忽然谨小慎微了,认为做事以隐秘为上,而且他也没有跟俞武成见面的必要。但胡雪岩认为说好了见面,临时变卦,怕俞武成多心,所以坚持原议。

    这样便不得不有此一行。见了面互道仰慕,而且酒杯中容易交朋友,俞武成觉得此人颇为投机。谈到俞少武押运的差使,做父亲的虽不以为然,而此时竟不能不郑重拜托。这顿消夜,直吃到深夜才罢,裘丰言和周一鸣双双告辞,回到客栈打个盹,上了预先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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