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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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放心了。程立达揉一揉眼道:“我还是急着来了。”赵元伦安慰,要学会适应学会忍耐,他对会山的人与事是不会放手不管的。
回到学校的程立达,迎接他是限制耿会计权力的事实。校长办公室里,新上任的现金出纳伍日民正与耿会计对帐,黄其善和闫玉东围在一边眼睛骨碌个不停,不时问这问那。耿会计还算沉得住气,硬话软回,一套一套地对答着提问,算盘拨得小心翼翼。程立达想凑上来看,可闫玉东的肩头高挑不给留一点余地。黄其善回过头来道:“有什么好热闹看?今上午的课给你调下来了,快去问马晓哪节是你的课!”向马晓请示工作?几天的时间就落到如此地步?程立达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想硬顶几句质问黄其善现在是谁领导谁,又一想组长有权给不在的任课教师调课,赵元伦让忍辱负重的教诲响又在耳畔。他想执行命令,可难以举步,凄切心境中心一横道:“我今天不舒服再请一下午假。”
“你一个副主任,不任劳任怨地干工作,准备带什么头?带头空堂吗?”黄其善更不客气了。
牛利众居然也让他快去问马晓,不上课可以看着学生做练习。闫玉东笑着道:“我是特意让马晓给调的课,你是教学上的榜样,耽误了时间成绩上不去可不好说。”这话的字面意思与表情相去甚远。伍日民肆无忌惮地把嘲弄直洒到他身上,让他遍身生寒。二校长极是不耐烦地说上课时间马上到了,程立达诧异地望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头趾高气扬的白发。程立达无计可施中,课代表来叫他上课,他如向深渊跌落中侥幸抓到了崖上的一根滕条,生出大难中的侥兴,拿上书本仓促而去。闫玉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很不快意,脱口道:“马晓这小子工作太没水平了。”忽感失言补充,“把事交付给学生,万一忘了怎么办?”
帐务交接完毕,黄其善对耿会计道:“别忘了,让潘老师今天就停止播音室的工作,明天开始去伙房上班。”这不能不让从不露表情的耿会计闪现出一丝惊诧。
潘老师是耿会计的爱人,原来是供销社售货员,赵元伦任小学中心校长时把她调进小学任中心任收发员,这是一个隔两天才花费五分钟时间的工作。丈夫到中学上任,她又成了中学广播室的管理员,负责早操把大喇叭插头插进唱片机的一个孔眼里,学生做完操再拔下来,这一插一拔的业务她好不容易精通,怎么说调走就调走呢?
晚上,搬进赵元伦那个家属院的黄其善送走了热心支持工作的张兆国与汪秀哲等人正要关院门,耿会计扛着大大小小的箱包重礼闪进来。闲聊几句,耿会计说这房子空荡荡的,应该弄些家具好好排弄一下,黄其善说家属马上搬来,家里一应的家具一同搬来,耿会计却说原来的家庭木器已不时兴,放在这大屋子里不好看,会计室里有档案厨用不着可以搬过来,再抬几个书架来正好夹起里外间,既实用又好看。黄其善的脸舒展了些,道:“真用不着抬来也行,不过先要满足学校使用。”耿会计忙说用不上,并说放在那里占空子。这样随便谈来,黄其善脸色全舒展开来,话又谈到家计上,耿会计道:“俺婶子什么时候搬来?”
“不能叫婶子,”黄其善纠正,“应该叫嫂子才对。”
“就应该叫婶子,论你在教育上三十来年的资格还是年龄,我叫婶子最合适。”
“不行,我比你仅仅大十岁,怎么能高上一辈呢?”
“你这是说哪里去了?十岁就差出一代人,我们混单位的,平时没老没少地胡侃,接触到家庭就得把上下老少分清才是。”
两人越谈越投机,商量起如何搬家的问题,耿会计认为粗重的东西无必要动,象煤球炉子啦、砧板啦他家都有闲置不用的,这些东西都可拿过来用,电视天线杆他也有根用不着,是前些日子和搞修配的老乡说了句玩话,老乡当真给焊了一根铁管的,因为太重不好往学校运就扔在那里生着锈,校长可找几个年轻人抬来竖上。话尽情扯开,耿会计把话扯到自己身上:“我家属到伙房上班明天就去吗?”
黄其善警觉地把脸上悦色收敛回去大半:“明天就去。”
“是不是再过几天,”耿会计央求,“她家常饭都做不好,做馒头不是酸就不发,菜炒得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胜任不了伙房工作,还是想法给调别的工作吧。”
黄其善正色道:“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这会做那,只要肯学,什么也能学会。毛主席都说,要善于学习不懂的东西,咱们平民百姓就不求进取了?伙房工作很重要,前一段老师们为饭菜的质量差价格高很有意见,下一步工作要加强。”
“是这样,那饭菜真不是人吃的。”耿会计极神秘地,“咱不当着赵校长的面说句实话,他天天喊叫关心老师生活,可这饭菜只好了开始的一两个月,后来比马校长那时都差多了。”看到黄其善听得高兴认真,又哀求,“校长啊,我家属根本不是干伙房的手,说真的,干不好会让老师们怨及您,我想还是给调调吧。”
甜蜜蜜的小花招就连耿会计自己也知道哄不了人,这只不过是让校长大人看一看他的“小”,认识到自己的伟大罢了。黄其善以洞悉一切的目光扫一眼耿会计道:“我不是不体谅你,是真没地方调。你想,潘老师这样一个整人,一天才干那么几分钟的工作,岂不是浪费了人力吗?广播室专人管理老师们早有意见,也不是我一人就独断专行的。”看看洗耳恭听的耿会计可怜巴巴的样子,“这样吧,以后有合适的工作再说。”
“校长,有地方安排人。”
“什么地方?黄其善一校之长,对能安排人的地方不知道显出吃惊来。
“教英语的民师徐学勇四五天不来了,他请的是病假,但在家里什么活都干,肯定象王业坤一样辞职了。”
“你家属能教英语?”这不免又让黄其善感到这耿会计不知高下深厚。
“不是的,校长,图书室的李老师原来是招英语老师招来的,一年级的英语他满能教得了,让他代徐学勇的班,图书室不就空下来了吗?”满有把握地,“我家属对拾拾掇掇的活向来认真,让她干图书工作保准能干好。”
“这些问题下一步再研究,”黄其善板着面孔道,“先让潘老师到在伙房干着,明天就上班。”
说到此处已是无话可谈了,耿会计诺诺退去时,硬是塞给黄其善几张硬梆梆的大钞,再道几句无以孝敬的惭愧。
黄其善躺在床上没一点睡意,想到这几天来平添的张张笑脸,想到刘义校送来的孝敬,想来这多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想罢好事想坏事,想到教学工作,经王业坤辞职这一搅和,民办教师、特别是不在编民师越发不安位了,有三四个民师这近一周里上了没几班,刚接手的工作万事待举,若再有三五个民师交上辞职书,本来就处动荡中的工作还好干么?他把学校前段的工作近来的大情小事历历想来,一直想到学校大喇叭响起晨曲。
马晓也熬了一个通宵,他一遍遍读来王业坤捎来的信,咀嚼着个中滋味,滋味得他心旌动荡不已。
信开头就是这样一句:嗅嗅这几张纸,知道有什么味儿了吧?
——我刚从海港进货回来,沾了满身的海腥。……看到大海了,距大海仅一百公里的我居然是第一次亲近大海。真实的大海有着想象不到的浩淼无尽,有着让人诗一样的情怀。站在大海边的第一时刻,我半生的困惑半生的辛酸全被涤荡得无踪无影了。站在海边,浪就泛在脚下,听着涛声乘受着海风的吹袭,极目望去海天相连处的点点轮船、帆影,蓦然间觉得人是多么的渺小啊!我想到了玉来佛手掌上的孙悟空,想到了宇宙里这小小的地球,想到了在广博无垠的宇宙中小小地球上正演着一幕幕活剧的小小的人……当然,海没想象的美,但看到的海毕竟是真实的大海,这正如先前在学校办公室里想象的那一个个美好希望不如实实在在的生活实在一样,闪现着美丽光华的肥皂泡不如丑陋的土块一样。我喜盼眼前看到的海翻起更大的浪,庆幸我噩梦醒来的早上云霞瑰丽天地崭新……
我早上误食了“希望”这美丽的早餐,又在中午沉迷在希望的甘美中走了一段把自己拖向苦海的路,万幸的是在希望的甘美中品出了苦涩的真滋味,无奈中放弃了它。今天争取的是晚餐了吧,是否争取来一顿丰盛的晚宴呢?甘愿我的命运不是很糟糕,上苍眷顾我。阿门。
……假圣徒欧阳绛梅说过,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我辈终得救,我相信这话,让我们以此共勉吧。
……你啊,是让我对你欣赏还是鄙薄,是让我爱你还是恨你啊。收起你那不合时宜的所谓高尚吧,抛掉你那貌似铮铮却最是软弱无力的铁骨吧,丢掉你那起反作用的侠义吧,拣起被我们一度抛弃的人生通行证好好地生活才是真谛。
你啊……
耿会计这一夜睡得好香甜,又过了两个香甜酣眠的夜晚的早上,妻子从伙房师傅摇身一变成图书管理员了。原管理员李老师对代为妻子做交接工作的耿会计说,让老嫂子借与书打交道的机会多看些书考个图书管理专业的函授,耿会计笑道:“嘿,咱这学校是庄户学校,几本书用不着大学问管理,咱来庄户管理就行。”不尽人意的是徐学勇又回来了,这好办,学校没有专职守门员,徐学勇再上他的课,当门卫正是李老师求之不得的美差。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二
效力于赵元伦鞍前马后的倪诚没如他人一样改辙更张,倒与程立达搭着更为火热,一周里两人热乎三五次。黄其善查到他办公时间无故不在办公室,忠告道:“干,就象干的!不干,这就可走人,高升到局里还是县里我会高兴地奉送,学校的工作不是一两个人就产生影响的!”倪诚不服,说不光他一有这种现象,黄其善上火:“谁能和你一样?整天拉拉扯扯搞些什么名堂!走着坐着想教学工作都干不好,还净搞小动作!今天告诉你,这样的事下不为例!”倪诚知道强权之下难把道理辨清,只好光棍不吃眼前亏,软下来应诺以后不再喝酒误事,黄其善更为气恼:“不光喝酒误事,对学校工作不利的事少干!”倪诚连声应“是”,黄其善也没减下怒火,不满的目光直盯着他。
程立达听到倪诚的汇报冷笑道:“没可怕的,连正校长都不是,只不过是代理校长,要是在局里连个小毛根不如,能什么?下一步姓黄的再无理,该硬气就硬着点!”倪诚也声言不惧怕,忘了在校长办公室受斥责的低声下气。程立达更具英雄气概,轻轻弹烟灰,藐视一切地道:“走,帮我再整理学生档案去。”诡秘地笑笑,“早熟悉着业务。”两人嬉闹着走进教导处。
正在教导处沉思的闫玉东看到他们又把学籍册摊开,倪诚走到他办公室前顺手就把笔抄过去。他问要干什么,正在翻表册的程立达代为回答说来帮忙。闫玉东瞥一眼颇是得意的倪诚道:“你回去吧,教导处的工作不用外人乱插手。”倪诚讨个无趣不和如何应对,程立达瞪起大眼正要回驳,闫玉东道:“这工作你觉得干得累就统统移交过来吧。”不屑地送过去一个冷眼。
“我哪点工作干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