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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诡念-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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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队伍又蜿蜒向下。
  走着,走着,叶浅翠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她看不清楚,但依然能感觉出来,这不是下山的路,好像是平行地往山的深处走去。“这要去哪里?”她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前面的刘在宏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在叶浅翠凝神等待回答的那片刻里,她又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此外是死寂,球鞋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没有,小石子被踢落的扑通声也没有,走动中拂动杂草发出的轻微声音也没有。席红今天穿的牛仔七分裤绑了条前卫的腰带,是银链制成的,还挂了几个小铃铛,一走动就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大家曾戏称,今天一路都有打击乐相伴,这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叶浅翠自己的脚步声,吧嗒吧嗒,轻轻地,根本不像是下山时的脚步,倒好像平时走在结实的泥地上发出的。
  一股冷气从脚底沿着脊柱窜到全身。叶浅翠颤抖着声音喊戴磊、黄忆秋、席红、刘在宏、杜乔林。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前面的人依然牵着她向前,后面的人依然被她牵着。她害怕得脚发软,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她忍不住了,大叫一声:“你们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依然没有人回答她。愤怒暂时超越了害怕,她停住脚步,怒哼哼地说:“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依然没有人说话,前面的刘在宏和后面的杜乔林也停住脚步了。
  现在连叶浅翠的脚步声也没有了,迭起的夜雾紧紧裹住她,仿佛从来没有天没有地。周围一片死寂,令人不安的、心怀鬼胎似的死寂,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汗水刷刷地滑过背脊,打湿她薄薄的T恤,贴在她身上,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身上爬动。咚咚咚……的心跳声,提醒她自己还活着。叶浅翠一咬牙,使劲地拉前面的手。前面那人毫无阻力地被拉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她看得清清楚楚!近在咫尺,她看得清清楚楚!
  叶浅翠说到这里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急剧地颤抖了几下。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过去这么久,还害怕如斯。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她两眼直直地看着我说:“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一刹那,我有一种感觉,她在骗我。她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呢?我来不及问清楚,她又开始往下说了。
  叶浅翠用力一拉,不费吹灰之力,前面的人被拉到了面前,两人面对面地撞了个正着。她看得十分清楚,是自己,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眼睛,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到了自己,叶浅翠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圆眼睛,张大嘴巴,惊讶万分,又恐怖万分(她虽然看不到自己,但能想象自己的表情)。与此同时,面前的那个她脸色也变了,变得跟叶浅翠一模一样。就好像面前放着一面镜子,将叶浅翠映了出来一样。可是那时,两人的手还是拉在一起的。
  叶浅翠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便撞到了后面的杜乔林身上了。她慌张回头,正好对上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呼吸又是一滞。后面的人根本不是杜乔林,却又是另一个自己,也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盯着叶浅翠。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诡异感觉,叶浅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假如她站在两面镜子中间,那就不止是一个影子。所以根本就没有镜子,她看到了两个自己,都和她一样惊慌失措。站在两个自己中间,她呆呆地立了一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抱着脑袋毫无目的地狂奔。她只想着远离这里,远离两个自己。
  当时她的心情处于一种非常激动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发觉路出奇的平坦。按道理,她此时置身于半山腰与山脚之间。可是她奔跑时,犹如置身于一望无际的旷野,道路平实而开阔,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像山上常见的灌木丛、半人高的杂草、突兀的石岩,树木统统都没有。
  她跑了很久,至少她感觉上是如此。雾依旧浓得像粥,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力度。这般的浓雾,待不了几分钟,她的头发就应该沾了一层水汽。可是她的脸上只有汗水,头发内层也有汗水,而头发表层却是干燥的。这些都是她事后发现的,当时的她,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跑,只知道害怕,因为害怕,所以更要跑。
  就在她的心脏不胜负荷快要爆炸时,这片黑沉沉的雾的前方隐隐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她大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是门灯,浅黄色的门灯,静静地照着一扇朱门。朱门上的漆华丽鲜艳,兽形门环锃锃发亮。
  叶浅翠无比高兴地叩动门环,叮当,叮当,这声音真是动听。片刻,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老妪站在门内,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皱纹,灰布对襟大褂已洗得发白。她看到叶浅翠,一点惊讶都没有,说:“请进来吧。”那口气,那表情,好像一直在等着她一样。
  当时的叶浅翠心头曾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意识到有些不妥。但因为她刚刚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十分希望有一个地方容自己喘息片刻,所以毫不犹豫地走进门。这是一幢有些年月的老房子,保留着旧格局,先是门厅,然后是个大厅,过道里的屏风雕着喜鹊闹春。厅里的灯光很足,炽白的,令人目眩。
  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年约三十上下,穿着一件裁剪简单的连衣裙。她的五官不错,看得出来年轻时十分俏丽,只是肤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特别是嘴唇一点也不同于常人,感觉像是涂了白色唇膏。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叶浅翠,说:“你是第一个到的,欢迎你。”

 
诡念 第二章
 

  这个女人,后来她介绍自己姓张,单名盈。她从红木沙发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叶浅翠,轻声说:“你是第一个到的,欢迎你。”
  叶浅翠立刻察觉出这句话有着特别的含意,正想追问,听到大门外又是叮当数声。方才为她开门的老妪,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大门。张盈浅浅笑着,说:“又有人来了。”她的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
  老妪已带了人进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与叶浅翠年岁相仿,剑眉星目,相貌英俊。他看来是个机灵的人,一眼就认出张盈是主人,冲她笑了笑,说:“我叫魏烈,到这里旅游的,忽然起雾,我迷路了,所以冒昧上门打扰了。”
  他也是因为大雾迷路了,叶浅翠心中一动,很想将他拉到一边,问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有奇怪的遭遇呢?
  张盈微笑说:“当然可以。”转身吩咐老妪,“秋姨,叫阿昌准备点吃的东西吧。你们肯定还没吃晚饭吧。”最后一句是对魏烈和叶浅翠说的,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便坐吧。”张盈指了指沙发,“我有点头疼,上楼休息一会儿。”她说完,轻手轻脚地上楼了,木质的楼板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
  她一走,叶浅翠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张盈面前她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在她呼气的同时,听到另一声长长的呼气,想必是属于魏烈的。看来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叶浅翠环顾着四周,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厅里的装潢十分的简陋。但如果时光倒退四五十年,这里的摆设足够气派,显示出一个大户人家的优雅之气。除了电灯,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摆设。
  叶浅翠打量客厅的时候,魏烈也在扫视着客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会合,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至于奇怪在哪里,可以罗列上一大堆,却又没有一条是根本性的。所以两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叶浅翠率先打破僵僵的气氛:“你是忽然遇到雾的?”
  这是一个病句,不过魏烈听懂了,眼睛一亮,说:“难道?你也是?”
  叶浅翠点点头,说:“我是来旅游的,忽然起了好大的雾。还有……”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雾中的遭遇,看到两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种事情说出来别人会信吗?她犹豫的那一刻,对面的魏烈忽然不做声了,两眼发直盯着叶浅翠的身后,脸上浮现巨大的惊愕,就好像,就好像叶浅翠刚才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叶浅翠好奇地回头,顿时也两眼发直。
  她的身后是一扇开着的窗子,此时窗外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远处的山势巍峨,虽然看起来是黑黢黢,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怖,散发一种淡淡的清冷幽光。一点雾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雾。那么大的雾居然一下子都消失了?
  叮当,又是门环的声音。老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忽然出现,脚步飘忽地穿过门厅。然后是吧嗒吧嗒声,她带了两个年轻人进来了。这一次是一男一女,年约二十二三,手牵着手,看起来是一对情侣。那女孩子圆脸杏眼,神情娇憨,说话很快:“婆婆,谢谢你,这雾实在是太大了。”
  “请问。”魏烈忍不住开口,“现在外面还有雾吗?”
  圆脸女孩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当然了,很大,很大,根本看不清楚路。”
  魏烈与叶浅翠相视一眼,心中惊诧,跟着转身看窗子。却见两扇木窗啪的一声合上了,老妪喃喃地说:“这么大的雾,谁还将窗子打开呢?”她说完话,脚步飘飘地隐入另一个角落。
  圆脸女孩子脆生生地说:“你们也是迷路了吧?”魏烈与叶浅翠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圆脸女孩又说:“我叫白铃,门铃的铃……”她身边的男孩笑嘻嘻地插话:“意思就是白色的门铃。”
  白铃娇嗔地白他一眼,说:“嘁,总比你一段名誉极坏的木头好吧。嘻嘻,他爸爸看了《天龙八部》后,居然将他名字取为段誉。”
  男孩子哼了一声,说:“你胡说八道,我明明叫段瑜,是一块光亮的瑜,是美玉的意思。”白铃偏着脑袋横他一眼,说:“左看右看,你哪有美玉的样子呀?分明是一块烂木头。”
  “我呸,你这个白色的门铃,只会叮当,叮当响的……”两人看来是惯于斗嘴,平时也以此为乐,所以在外人面前也丝毫不避讳,斗得不亦乐乎。倒令这气氛诡异的房子平添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经他们一搅,或者也是因为人增多了,叶浅翠心中地害怕消失了一些。耳朵听着白铃与段瑜的斗嘴,目光却频频溜到那扇窗子上,这扇风格简朴的窗子,窗框上雕着梅花,十分精致。不经意间,她发现魏烈也是如此,目光总在窗子上打转。两人交换了会意的眼色,同时举步往窗边走去。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伸出了手,只要轻轻一推,窗子就会大开了。
  窗子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团毛茸茸的雾气扑了进来,像是一只有生命的小兽。魏烈与叶浅翠面面相觑,只觉得浑身发寒。
  忽然,一声轻轻地咳嗽在背后响起。
  两人迅速地回过身来,看到名叫秋姨的老妪站在身后,深陷的眼窝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她从两人中间穿过,合上窗子,责怪地说:“雾这么大,怎么还开窗呢?地板、家具会受潮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是不懂事。”
  叶浅翠与魏烈讪讪地退回沙发边坐下。白铃看到两人脸色灰白,顿时起了好奇心,问叶浅翠:“怎么了?脸色好差呀。”
  “是吗?”叶浅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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