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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恨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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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喝了半碗鸡汤,又说:“忘记放盐还是怎样,”再抱怨:“永远睁不开眼睛的男人。”
福在忍不住笑,“月枚你像那种幸福唠叨的老太太。”
月枚也笑,“我有约会,不同你说。”
她上楼去换衣服,福在再也没有看见她,只听见她开门关门的声音。
女佣斟一杯热茶出来,福在这才明白什么叫享用。
伤口隐隐作痛,服过药,她回到客房休息。
见到小小偏厅有两张舒适的沙发,福在挑一张坐下。
茶几上放着几个精致瓷罐,打开一看,原来里边有巧克力与陈皮梅。
一扇大窗户对牢海景,可是福在对这样景色似乎视若无睹,她异常不安,仿佛心头有一朵火在燃烧。
茶凉了,福在回房休息。

不喜留家

半夜,浑身发痛,她一身冷汗惊醒,后悔过早出院,亮灯,找药吃。
她听见细细碎碎小提琴音乐。
福在以为月枚回来了,打开门,看出去,只见周子文在偏厅整理文件。
他仍穿着那套皱皱的衬衫长裤,但此刻专注工作,像变了一个人,他双眼炯炯有神,双手一是随着音乐打拍,一时翻阅文件作记录。
福在轻轻掩上门,呵,月枚根本不了解丈夫。
她回到床上,大约凌晨,月枚回来了。
周氏伉俪有不同的活动空间,换句话说,他们不同寝室,地方大,不成问题。
福在听见月枚与丈夫轻微争执。
“你克扣我零用。”
“我立即叫人替你存进去。”
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周先生好像又出门去了,楼下有车子引擎声。
一个人时时出门,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喜欢留在家里。
片刻月枚推门进来,“醒了?”
福在微笑,“对丈夫不见你如此温柔。”
月枚哼一声,“别提他了,又出门去。”
“你可以跟着他去。”
“逐间冻房参观?开玩笑。”
“你俩是怎样认识的?”
“朋友介绍,碰巧两个人都想结婚,我见有房子有车子有首饰有零用便即时点头。”
福在骇笑。
月枚把脸伸到福在鼻间,“笑什么,买卖婚姻?你呢,辛辛苦苦恋爱结婚,结局又如何?”
福在不由得点头。
“你运气不好。”月枚拍拍她的手。
福在答:“我未有带眼识人。”
月枚哧一声笑,“谁有那样好的慧眼?都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别说这些了。”
“一家不知一家事。”
“周先生喜欢听小提琴音乐?”
“别说这个,”月枚的声音与表情都变了,“福在,那个人到处打锣般找你,他无意放过你。”
福在一愣,“你怎么知道?”
“福在,”月枚的声音压得极低,“今晚十一时左右,我要你回医院复诊。”
“什么?”

坐立不安

“从医院回来,我会叫女佣陪你回家去。”
“赶我走了,嫌我?”
“不要怕,听我说,他不会再伤害你,你可放心在自己家养伤。”
福在发呆,月枚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稍后你会明白。”
“月枚,你打算怎样?”
“不要问,你毋须知道。”
“月枚,你不会有危险吧?”
“我?”她咧齿而笑,“我有千年道行。”
月枚走出房间。
福在想一想,拨电话与旧同事聊了几句。
“公司继续裁员,我做到下月止。”
“有无特别事?”
“你既然问,我也不怕讲,福在,绍南到处找你,各同事家电话都打过,你不在家?”
“他喝多了。”
“的确是,语无伦次,呼呼喝喝,都不像从前的邵南了,这个环境真考验人。”
“嗯。”
“邵南不是坏人。”
福在忽然失笑,不久之前,她也这般为他开脱。
“打扰了。”
“福在,改天喝茶。”
福在呆了片刻,起来梳洗。
她与月枚坐在泳池边吃早餐,月枚特别为她安排了白粥。
“月枚你对我真好。”
“从今日开始,你是我的伙伴,我能对你不好?”
“什么?”
月枚笑笑,不再说话。
她身个懒腰,真是,又一夜未睡,她回楼上去了。
福在整天没有见到月枚。
十点多,她下楼来,“福在,记住,十一点,到急症室要求见医生,只说伤口痛,然后,回自己家等消息。”
“月枚,我”
“听我的话。”
“请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我没有计划,你照做就可以了。”
福在忽然紧张起来,月枚到底想怎样?
初中起她便是挑战权威的小搞手,专与老师作对,谁罚过她抄写或是擦黑板之类,她就必不放过……把痕痒粉放在教师桌椅上,引发图书馆洒水器,口香糖塞进?得懦卓住ㄑ俪觯腥送吠础?
而且从来逍遥法外。
月枚够运,她是那种考试时选读题目必中的学生,但是,聪敏漂亮机灵的她也因家贫吃足苦头。
那一整天福在坐立不安。


(题要:福在依照月枚指示去做,翌晨,有警员来到,说邵南被发现倒卧地盘,已无生命迹象。福在顿时明白一切。邵南去世,令福在感觉自由释放。)



“不,福在,不是意外,是自杀,他觉得生无可恋,未免沦落到天桥底做乞丐,累人累几,故下此策。”
福在低头,“人已经不在了。”
“那又怎么样,那会使他变成一个好人吗?他酗酒吸毒,把你当沙包踢打,害死胎儿,罪无可恕。”
福在吁出一口气。
“现在开始,你走运了,福头。”
“月枚,说,说你同这事无关。”
月枚又反问:“你指什么事?”
福在噤声。
过一会儿她说:“幸亏那天在飞机场与你重逢。”
“可不是,否则,你还关在那烂臭的小公寓任人鱼肉,福头,你要感激我。”
她一直不承认,可是,又似承认。
真相如何,月枚可能永远不会说出来。
“对,保险公司找你。”
“找我?”
“是,叫你签署文件,他们有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要交到你手中。”
“啊。”
“我可以陪你去,我也想知道手续过程,”月枚忽然笑了,露出她那两排亮白得像假般牙齿,“周子文有份千万人寿保险。”
福在一凛。
“不过,”月枚嘻嘻笑,“首先,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她曾经提过这个人。

热恋中情人

是谁?
“来,换衣服,我与你出去。”
“月枚,我心情欠佳。”
“那更加要散散心。”
她把她拉起来。
月枚自己开车,那是一辆银灰色鲜红皮椅的敞篷跑车,她用一方丝巾裹着头,架墨镜,红灯前停车,别的司机目不转睛那样看着她,垂涎欲滴。
月枚就是那样一个艳女。
车子朝山上另一个方向转去。
“到什么地方?”
月枚回答:“大学。”
福在十分沉重的心情也忍不住好奇:“学府?”
“你小觑我。”
“我只是猜不到你在大学里有朋友。”
“不止是朋友,且是好朋友呢,一个有文化、有生活情趣、活生生的男人。”
福在不出声。
月枚深不可测,她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何事?
车子停好,她说:“跟我来。”
经过古色古香的大学走廊,她找到一间演讲厅,推门进去,悄悄走到后排,坐下。
月枚用尾指朝前指一指。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讲台前用英语朗诵诗篇。
他高大英俊,一头卷发,白衬衫半透明地贴在健美的身躯上,前排女学生如痴如醉般凝视他。
那首诗是这样的:“假使我说我不在等待又如何?
假使我冲破肉欲之闸,通过、逃逸到你身边?
假使这凡人不顾一切,想看到底会有什么伤害,而涉入自由?”
他的声音充满情感,抑扬顿挫,渐渐低沉,终于,他合上诗篇,“各位同学,埃默莉狄坚逊的诗《失去的珍宝》。”
那些小女生迷醉地大力鼓掌。
下课铃响了。
月枚说:“我们到他宿舍去。”
福在即使心事重重,也诧异地说不出话来,这是月枚的朋友?
只见他俩眼神接触,福在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如胶似漆,两人双瞳中有不可抑制的情欲。
福在发愣,那么,老实人周子文呢?
他又怎么办?
这时,月枚已经拉着她走出去。
她急促奔入一条小径,穿这极细高跟鞋的她不顾一切跑向员工宿舍,闪避两旁树枝,一不小心,被蔷薇刺割破手臂,她只哼了一声。
找到一间宿舍,她推门进去。
福在跟得气喘。
就在这时,有人一手拉住月枚,月枚拗着腰转身笑,那人紧紧搂住她的小腰身。
一眼看到她手臂沁血,他低头帮她啜干。
呵,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人,旁若无人。
不知怎样,知道了月枚这个秘密,福在觉得非常尴尬,她别转面孔。
周子文对月枚那样好……
能医不自医
她想退出小小宿舍,月枚叫住她。
“福头,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桑原,日文读库华巴拉。”
福在看着这高大英俊,一头黑卷发的男子,他正看着客人笑呢,原来是日本人,他的双臂,一直没有离开过月枚的腰围。
福在定一定神,“我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一步。”
月枚随即说:“福在,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我不便留下。”
月枚耸耸肩,“桑原,今晚你要寂寞了。”
这样精明的女子也会有糊涂的时候:这桑原会得寂寞?
月枚笑着拉起福在的手,“我们告辞了。”
福在松口气。
桑原一直笑着,送她俩到门口。
回家途上月枚兴奋地问:“你怎样看桑原?”
福在反问:“你如何认识他?”
“你别理这些细节,他可是一个有学识的人:剑桥圣三一毕业,职业高尚。”
“他知道你有丈夫吗?”
月枚咕咕笑,“这有什么好瞒,一甩掉老周,我们就结婚。”
福在嗤一声笑出来。
那间员工宿舍顶多只有数百平方尺大,设备简陋,月枚怎么会住得惯。
月枚并无谋生技能,要了人就失却一切生活享受,她愿意吗?
啊,福在吃惊,看别人的问题,她竟这样精明透彻,能医者不自医。
福在黯然。
“你笑什么?”
福在坦白,“月枚,你佣人司机一大堆,一双手用来帮自己洗脸,这年轻风流的日本人只适合做男友,你说是不是。”
“讲起别人,你倒也老三老四。”
福在自嘲:“可不是。”
月枚忽然说:“要是我手上有钱呢?”
福在一怔,“你带头离婚,还好意思开口要赡养费?”
月枚似笑非笑,“谁说离婚?”
福在心头一凛。
“像你,不久即时可以收取一笔保险金了吗?”
福在别转头去不出声。
“你说,桑原会不会一辈子对我死心塌地?”
福在喃喃自语:“一辈子。”
“是呀。”
“一辈子是很长的岁月,你会觉得烦腻。”
都是奇女子
月枚笑:“我有一个女友说:当年如果可以得到那个人,愿意短命十年,今日再见那人,给她添十年寿也不愿。”
福在叹口气,“你那些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月枚笑了,“福在,连你在内,都是奇女子,福在,所有活下来的女人都是奇女子。”
“谁说的,有些女子很年轻就结婚生子,一生在家中其乐融融。”
月枚大笑,“那才奇上加奇,我有一个阿姨,分享丈夫第一份薪水到退休最后一份薪水,你说这是否通天彻底的能耐?我更加五体投地。”
“说不过你。”
月枚仰起头,哈哈哈,莫名其妙畅快地笑起来。
福在对她说:“周先生是好人,你千万别伤害他。”
“世上没有坏人,只是环境逼人,可是这样?”
福在叹一口气。
第二天,她到保险公司去。
那相熟的经纪出来见她。
他摊开所有文件待客户签署,忽然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说:“真巧是不是,邵太太。”
福在抬起头。
“邵先生去世前正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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