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详-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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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指头来摸她的脸。“你死了吗?”伍菲问,在她身边跪下。
“死不了,”她朝他微笑,在“发现者”的灯光里看清楚了他,“你是个勇
敢的孩子,伍菲。你觉得怎样,朋友?”
“不太好,”他说,嘴巴颤抖着,“我没死,但我想我妈死了,我不知道怎
么办,我以后会怎样?”
他们听见车门关上和脚步跑来的声音。马克在“发现者”的车头灯里矗立在
他们跟前。“啊,狗屎!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躺一会儿,”南西活动一下左手,小心地搂着伍菲的腰,“骑
兵到了,”她告诉他,“他们总是最后才到场,不,”她断然道,不让马克把小
孩从她身边抱走,“让我们自己待一会儿。”她听见更多的脚步声跑下阳台,
“我是说真的,马克,在我准备好以前,别干预,也别让任何人干预。”
“你在流血。”
“不是我的血,我只是喘不过气来。”她迎视他那焦急的目光,“我需要跟
伍菲私下谈谈,求求你,”她说,“你叫我走开的时候我走开了,请为我也这么
做。”
他立即点头,赶上去截住警察,挥动手臂减慢他们的速度。在屋子里面,随
着詹姆士从一间房走到另一间,灯光一盏一盏地亮了。
南西把伍菲搂近一些,透过单薄的衣服感觉到他的骨头。她完全不知道应该
跟他说什么。她不知道法斯是不是他的爸爸或继父,或他妈妈是不是死了,或只
是他以为她死了,他是从哪里来的,或他有没有亲戚。事实上,他日后会怎样,
她并不比他知道得更多,尽管她预测警方在调查他的处境后,寄养系统会接管他。
但她觉得这样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帮助。对任何人来说,抽象的概念又有什么值得
安慰的呢?
“让我告诉你在军队里是怎样的,”她说,“每个人都照顾所有其他的人,
我们叫它做互相照应彼此的后背,你懂得这句话吗?”
伍菲点头。
“对,嗯,当某个人把你的后背护得很好,甚至救了你的性命,那就是救命
之恩,你就要为对方做同样的事,明白吗?”
“像《侠盗王子罗宾汉》里的黑老头?”
她微笑,“对了,你是罗宾汉,我是那黑老头,你救了我的命,所以现在我
要救你的命。”
他焦虑地摇头,“但我不是怕那个,我想警察不会杀我的,我只是想他们会
为了我妈妈和柯布的事情很生气……和所有的事情。”他颤栗着吸一口气,“然
后他们会把我送给陌生人……我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捏了捏他的腰,“我知道,是蛮可怕的,我也会很害怕。那么在你告诉我
说你觉得安全之前,我不会让警察做任何事情,这样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怎样?算
不算救了你的命?”
小孩想了想,“算吧,你会怎么做?”
“首先,我要扭动一下,检查是不是所有零件还在正常操作——”两条腿似
乎没事,右臂从手肘以下却都麻木了,“然后你抓住我这一只手——”她又捏了
捏他的腰,“一直抓着,直到你觉得可以放手为止,这主意怎样?”
正如所有的孩童,他很会推理。“如果我一直不放手,那会怎样?”
“那我们只好结婚了。”她轻笑着,身体的一边痛得脸露苦状。那臭小子弄
断了一根肋骨。
伊沃试着游说其他人离开。“放聪明点,”他说,“咱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但你可以用性命打赌,那些条子会相信咱们才怪。运气好的话,先在牢
里关个24小时,同一时间他们把多塞特郡的每一件案子全栽在我们头上……要是
运气不好,他们会把孩子抢走,然后把我们当成法斯的共犯来一顿拳打脚踢。咱
们应当马上走人才对,让那混蛋自家去挨枪毙去。”
“依你看呢?”查娣问贝拉。
那大个子女人的胖手指卷着烟卷,又舔了舔烟纸,“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儿
留守,听巴克先生的话行事。”
伊沃霍地站起来,“由不得你做主,”他态度凶悍地说,“你没征求我们的
同意,便擅自跟那个警察办交涉。我说咱们走……马上打包走人,免得麻烦越惹
越大。我百分之百肯定警察除了法斯的车牌号码没有记下其他人的,除了贝拉是
他以前就认识的,其他人的样貌他只有个大概。”
“贝拉怎么办?”葛雷问道。
“一个不好让条子给追上,她凭着一张嘴巴就能脱身……说她怕孩子出事,
惹不起那种麻烦。这是实话,咱们哪一个都惹不起那种麻烦。”
他们全都看着贝拉,“怎样?”查娣问。
“我看不出什么好处来,”她和气地说,使争执稍微降温,“首先,我们得
把外头的东西拿进来——例如我孩子的自行车——我可不希望法斯回来的时候,
让他给逮个正着。”
“咱们人多势众,”伊沃说,局促不安地在廊道上来回踱步,“要是咱们全
在外头,目标就多得他没法应付,但我们现在就得动身,等得越久机会越小。”
他朝葛雷撩撩下巴,“你晓得会是什么状况,有好一阵子那帮搞福利的人不会放
过咱们,小孩非首当其冲不可,谁想那样?”
葛雷踌躇不决地望向他太太,“依你看呢?”
“或许吧。”查娣说,朝贝拉无奈地耸耸肩。
“没有或许,”她斩钉截铁,点起烟卷,满足地吸一口,“我答应巴克先生
看管你们,我会照办。”她穿过烟雾若有所思地望着伊沃,“在我看来,是你把
警察给招来的吧,现在你想动员咱们一伙人全跟你一起落跑,你好溜之大吉。”
“你在说什么?”
她眯着眼,“我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在我晓得伍菲的情况以前,我是不走
的。只要我留在巴士上,我就不担心法斯……我也不担心巴克先生,我担心的是
你。你干嘛要逃,这——多塞特郡的每一件案子——又是怎么回事,啊?就我所
知,法斯是个杀人的混蛋——还是个小偷也说不定——但他不笨。我已经给了他
充分的时间回到巴士来——可是如果他压根儿不晓得他应该回来,多少时间都不
管用。所以我猜去农场的那个人是你,你去看看有什么机器可以顺手牵羊,这是
你的营生,不是吗?你巴士行李箱里的工具够你开一家园艺用品店的,老兄,我
看见过。”
“胡扯。”
她往车顶吹出一线烟雾,“不是胡扯,或许当初报名的时候你的确有诚意,
可没多久就死了心,你原来就打算明天落跑的……所以我猜你到村子里巡了一巡,
算计着找点什么补偿白费了的时间——”她耸耸肩,“现在你正为这档子事在尿
裤子呢,怕万一法斯回来发现你弄脏了他的窝,准要痛扁你一顿,不管他搞的是
什么鬼,他不会高兴看见这个地方爬满了条子。”
“你也在同一条船上,你跟你的条子死党说了维珍和柯布的事,你想法斯会
高兴吗?”
“不高兴。”
“那就放明白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那帮条子找不着他的,他会躲起来,
之后来找咱们算账。”
“他不会在这巴士上跟我们硬来——假设他能破门而入,而我不相信他办得
到。”她浅笑微微,“不过对你却不中用。不管怎样,想修理你的大有人在,不
是法斯就是巴克先生,等到这附近有人报案说他们的树剪子不见了……但那是你
的烦恼,老兄,总之只因为你害怕在外头落单,我可不打算让自己的喉咙挨剃刀。
你要保住小命,你自己想办法去,别装出一副为了大家好的模样,也别想把你的
老婆孩子带到外头。”她补充道,瞄了瞄那个自称是伊沃太太的内向女人,“要
是你脚底抹油,她一个人可应付不了法斯。”
他气急败坏地往车座上踹了一脚,“肥婆子,搞不好想割你喉咙的不止法斯
一个,你跟那些条子他妈的热络得过了头,谁晓得是不是你给招来的?你今天整
天就为了伍菲的妈妈唠叨个没完,搞不好是你干的好事,我可一点儿也不会奇怪。”
她摇头,“不是我……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硬栽在别人头上。”她用烟卷指
指他,“我不怕法斯,他跟那些小混混小骗子没什么两样……走路横着走,听话
都听他的……一看事情没指望了便找个人当出气袋……通常是找女人。你说这听
起来像谁,臭小子?”
“你有一张大嘴巴,贝拉,早该有人赏你一记大耳光。”
“唉……对,你要不要试试?”她鄙夷地摇摇头,“不,我猜不要,或许这
计划泡了汤是件好事,跟你这种下作的小滑头当邻居,我不疯掉才怪。”
法斯的足迹到了阳台尽头便消失不见。巴克与威尔特在草地上寻找足印,可
是即便詹姆士将外头那只剩下几盏还没坏的灯光扭亮,也无从得知他究竟朝哪个
方向逃走了。铺石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迹,倘若一直延续到草坪,在黑暗中也只是
黑色重叠着黑色。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足印混淆了他的足迹,只得放弃搜索,回
到落地窗前。
客厅里的孟罗和马克… 安克登之间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辩,马克·安克登
背抵着通往走廊的门,两个男人都把食指像棍子一般地摇晃着。“不,我很抱歉,
警官,史密斯上尉非常清楚地表明了她不希望到医院去,而她此刻还不愿意就有
关在洛耶法斯上校的阳台上所发生的事情回答任何问题。身为她的代表律师,我
坚持你尊重她的意愿。”
“看在基督的分上,老兄,”孟罗抗议,“她满脸是血,手臂分明是骨折了,
如果因为我没叫救护车而害得多塞特郡警察挨告,我就算赔掉了工作也抵偿不了。”
马克听而不闻。“此外身为伍菲的代表律师,我建议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
都不能回答任何问题,直到有关儿童问讯的法令都确实得到执行——主要是,他
必须完全理解问话的内容,必须在无人施压的情况下,必须在不会引起恐慌的环
境里,以及必须由一个他认识并信任的大人在场陪同。”
“我抗议你所讲的那些,我根本没说要问他的话,我只想查看一下他是不是
安然无恙。”
巴克跨过落地窗,“怎么了?”他质问。
孟罗懊恼地叹了口气,“那女孩和小男孩跟上校一起失了踪,安克登先生不
让我叫救护车,也不让我见他们。”
“那个小孩,”巴克说着把手伸向橱柜上的电话,“他很怕警察,我们刚刚
在搜营区的时候他拔腿就跑,要是换了我就随他们去,我们可不希望他爸爸还在
外头的时候又让他跑掉。”他朝安克登点了点头,“可以借电话一用吗?”
“插头拔掉了,要是孟罗先生答应不接近我的当事人,我可以再把它插上。”
巴克拉了拉电线。“照办,”他命令孟罗,“要是这混蛋跑到哪家人的屋子
里挟持人质,这黑锅可是你来背。”他将自己的手机朝他掷去,“它要是响,就
帮我接,应该是一个叫贝拉·普尔斯顿的女人,至于你,”他对正在四肢着地插
进插头的马克说,“我建议你去把上校和你的两个当事人锁进一问卧室里,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