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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冥伶 (背后灵系列之五)(完结)作者:水虹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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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室友,这麽客气干嘛。”凌晨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

  ********************

  天色微明,倪云飞站在匡勇所在的中学门前,捻熄了手中烟蒂。

  他是邻近大学的大二学生,他站在这里,足足有一整夜的时间。此刻,他双眼赤红,目光狠厉。

  十三年前,他的名字不是倪云飞,而是王铁蛋。他爸爸叫王留根,他的亲生妈妈,名叫余淑芬。

  十三年前,他八岁,已经完全记事。

  他记得妈妈是如何为了保护他,被那群流氓殴打至死。他记得妈妈苦苦哀求那个阴冷古怪的女人还钱,那女人却完全置之不理。

  那群流氓已经受到了法律制裁,而那个名叫李琛的女人,至今逍遥法外。

  说到底,妈妈的不幸,全拜李琛所赐。

  白天,在这家中学的门口,他看到了李琛,看到了害他家破人亡的那个女人。

  尽管李琛老了憔悴了,但他仍能一眼认出。

  李琛送来上学的少年,想必就是当年在屋子里哭闹不休的那个婴儿吧。

  他打听过了,那个少年是因为毒杀李琛未遂,而被送到了寄宿学校。说起来,李琛还真是活该。

  他还记得当年,和妈妈一起在门外守候的时候,亲眼看到李琛是如何爱护宝贝那个婴儿。

  “李琛。”倪云飞冷冷的笑,一字一字从齿缝中迸出,森寒无比,“没有你欠钱的证据,我不能拿你怎麽样……但那个孩子不同,他能伤到你……我也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言毕,倪云飞将手中烟蒂狠狠丢弃,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

  所谓寄宿中学,一类学生是因为父母工作忙,不方便照顾孩子,把孩子交给学校照看,而另一部分,则是过於调皮冥顽的孩子,父母无法管教,又不愿送少管,所以交给学校统一管理。

  匡勇所在的学校,前一类学生和後一类学生,分别编在不同的班级,可谓泾渭分明,各成一派,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转眼间,匡勇来到这个学校已经两个多星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和凌晨成为好友,话也开始渐渐多起来。

  这天是周六,匡勇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看到寝室没人,於是洗漱之後拿着饭盒饭卡直冲饭堂,很快打好了饭菜。

  “匡勇,这里这里。”凌晨坐在不远处的饭桌旁,招呼匡勇一起吃饭。

  匡勇一笑,端着饭盒坐在凌晨身边,“怎麽自己起来了,也不叫我。”

  “哎呀,看你睡的香嘛。”凌晨笑道,“一周下来,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是该睡个懒觉。”

  匡勇笑着舀了一勺饭,放进嘴里咀嚼。

  其实凌晨这个人,对於男性来讲,过於嘴碎和体贴了。说好听点是做人处事细致入微,说难听点就是娘里娘气。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和凌晨相处的时光,也总是感到很愉快。

  可以说有生之年,凌晨是他第一个朋友。

  匡勇和凌晨的板凳还没坐热,只见二班的程新端着饭盒,大摇大摆走过来,把饭盒往桌上一放,就在匡勇身旁坐下了。

  “你、你过来干什麽?”凌晨看了程新一眼,声音有些发颤,“这里是一班的地方。”

  二班的学生,和他们一班的学生不同,都是些难管教的“刺儿头”。平日里不仅学生退避三舍,就连一些老师都让他们几分。

  “是啦是啦。”程新大大咧咧的点头,斜睨着凌晨,“你是不是觉得,一班的好学生,不应该和我们这些坏蛋混在一起?”

  程新是老留级生,年龄比凌晨匡勇他们大很多,身形魁梧。被他这样一说,凌晨就不敢抬头,只敢低声嘟囔,“我、我可没这麽讲,这是惯例啊……”

  程新用力拍了下桌子,指着匡勇,用很大的声音道:“什麽惯例!给自己外婆下毒的人,都可以坐在一班这里了,为什麽我不行!”

  程新这句话刚放下,整个食堂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匡勇。

  匡勇的脸顿时煞白,咬紧牙关不出一声。

  “不、不是这样的吧!”凌晨的声音结结巴巴响起,“匡勇哪里得罪你了,你不要乱说!”

  程新一笑,俯身凑近匡勇,脸上满是戏弄的表情,“那麽,你说说看,我的话,是不是真的?”

  匡勇感觉到程新呼出的热气,不时喷到他脸上,心中屈辱万分。然而他张了张嘴,什麽话都说不出,最後只能垂下眼帘,沈默不语。

  因为程新所说的话,是真的。

  食堂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传来学子们的窃窃私语──

  “给自己外婆下毒啊,怎麽会有这种人。”

  “好可怕啊,以後千万不要和他说话。”

  “这种人怎麽会在一班呢,送到二班去比较好吧,反正他们都是渣滓。”

  “……”

  匡勇再也听不下去,捂住耳朵,连饭盒也来不及收拾,就这样落荒而逃。

  ……

  午饭时间过後,程新独自溜出校门,见到在门外等候的倪云飞,点头哈腰,“飞哥,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做完了。”

  “做的好。”倪云飞微笑,“现在,全校都知道匡勇的事情了吗?”

  “飞哥你放心。”程新拍胸脯,“我在食堂说的那样大声,一传十十传百,我想很快,不光我们学校,就连附近的外校也都会知道了。”

  倪云飞微笑,递给程新一个手机,交待“随时联系”之後,转身离开。

  程新接过手机激动不已,在他身後扯着嗓门喊,“飞哥慢走!”

  看不到倪云飞的身影之後,程新开始迫不急待的摆弄手机,不时嘿嘿的笑。

  这个新鲜玩意儿,足够他在同学朋友间威风好一阵子了吧。

  ********************

  食堂事发之後,匡勇回到寝室,脱了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再不肯出来。

  他的心里,种种情绪在不停起伏翻腾。他现在才意识到,当初给外婆下毒,是真的错了。

  而且这个错很大很严重,严重到让他无法承受其後果。

  背负着“给亲人下毒”这个罪,他无法让别人,像看待平常人那样看他。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他听到凌晨在旁边轻声叫他,“匡勇、匡勇。”

  匡勇掀开棉被,眼含泪光和期待望着凌晨。

  现在,是他最无助的时候。他背负着这样的罪孽,而凌晨,还没有放弃他这个朋友吗?

  凌晨和他的目光相遇,下意识的往後退了两步。

  匡勇眼中的泪光期待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痛苦。

  凌晨这个举动表示,他在害怕匡勇。既然如此,两人就不可能再是朋友。

  “校、校长让我叫你,去办公室见他。”凌晨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之後,转身小跑着离开。

  匡勇慢慢从床上坐起身,穿好鞋,深深吸了口气,稍微将情绪平定下来。

  他开始渐渐清楚,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外婆的打骂,却也没有外婆的保护。他从前所犯下的所有错误,都需要自己去背负。

  ……

  “老实讲,你外婆送你入学的时候,没有详细说明你的情况。”

  校长办公室内,金校长坐在舒适的真皮办公椅上,面色严肃的望着匡勇,眼镜镜片不时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亮亮的反光。

  匡勇沈默着,不发一言。

  “这两个星期看来,你的成绩是不错,在一班也名列前茅。”金校长用手指弹着沙发扶手,“但是你的事现在传开了,一班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愿意接受你。我看,你这样的问题学生,还是到二班去吧。”

  “……好。”沈默良久,匡勇点了点头。

  校长对他说的这些话,既没有指责谩骂,也没有侮辱不解,比他预想的要中肯很多。

  既然一班容不下他,那麽二班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

  周一,当匡勇提着厚重行李,搬进程新所在的寝室时,正在打牌的程新带头向他吹口哨,“哟哟,没想到给自己外婆下毒的优等生,也来我们这里住啊!”

  匡勇不看他,自顾自的开始铺床,收拾东西。

  匡勇的心里,此时此刻实际上是惊惶失措的。但他同时知道,这间房里的人都不是朋友。如果这个时候,他稍微露出一点惊惶软弱,就立即会被攻击的体无完肤。

  “到我们这里,扮清高是活不下去的,懂吗?”程新朝匡勇的方向啐了一口。

  匡勇充耳不闻。

  ……

  匡勇早知道二班乱,但第一次到二班听课,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状况。

  这节课是地理课,已经上课很久,下面还是有人在不停的讲话、叠纸飞机,甚至大声起哄。

  虽然地理课是副课,但老师已经六七十岁,头发花白,这些学生竟连起码的尊重也没有。

  课上到一半,匡勇听到身後两个男生打赌──

  “怎麽样,你敢不敢把这顶纸帽子,给那个讲课的老头戴上?”

  “切,这有什麽不敢。”

  “别吹牛啊。”

  “那咱们打赌,怎麽样?”

  “赌就赌,怕你啊。”

  匡勇听完这段话,转头就看到一个粗壮男生摇摇摆摆的站起来,手里拿着顶纸帽子,朝地理老师走去。

  男生来到地理老师对面,涎皮赖脸的笑,“老师,我给您做了顶帽子,请您务必赏脸一戴。”

  说完,就将手上的纸帽子扣在了地理老师的头上。

  地理老师平素就有些怕这班学生,戴上这顶帽子之後,摘不是,不摘也不是,只得尴尬的清咳一声,接着往下讲课,“欧洲北、西、南三面濒临北冰洋、大西洋……”

  学生们爆发出一阵大笑,个个前仰後合。“傻瓜”、“笨蛋”之类的喊声,此起彼伏。

  而那位地理老师,心理素质实在是强,居然顶着纸帽子,把这节课上完了。

  下课之後,匡勇趴在桌子上,心情异常沮丧。

  他想好好学习,可根本没这个环境;他希望帮助地理老师,又没有勇气和全班对抗。他和这个地方,根本格格不入。

  就这样,匡勇不知道是怎麽在二班熬过一天的课程,直到下午放学。

  独自吃完晚饭,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亦不想找别人交谈,只觉得憋闷的厉害,於是用水桶在楼下提了热水,去洗手间洗澡。

  匡勇所在的中学设有收费澡堂,但现在入春,天气渐暖,家境差一点的学生,往往都是提了热水在洗手间隔房凑合。

  眼见四下无人,匡勇脱了衣服,把衣物放在洗手间的瓷砖隔墙上,开始往身上浇水。

  因为身上遍布的伤痕,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洗。

  就在这时,匡勇听到洗手间外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也没在意,以为是来解手的同学。

  然而那人是程新,竟是直冲着匡勇所在的隔房位置而来。

  匡勇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程新一把抓过他放在隔墙上的衣服,转身拔腿就跑。

  “喂、喂!回来!”匡勇大叫,他此刻没穿衣服,想追却不敢追,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新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

  程新走後,四周再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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