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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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了解自己 的方式。
1.他们思想上的共同处:对理性之疑问 他们的思想开创了一个新的界域。他们越过了一切被认 为显然的限界。似乎他们不再从思想上的任何事物退却。似 乎一切永久之物都在他们令人眩晕的吸取之中被销蚀掉:齐 克果以他世的基督教,而这基督教却类似空无,并仅在消极 ① (荒谬,殉道)与消极的决定之中显示它自己;尼采以真空, 从这个真空,一种新的实在,带着绝望性的暴力导生出来 (永恒的回返以及尼采与此相应的教条)。
他们两个都从存在的深渊来质疑理性。对理性之彻底与 急进的反抗,从未曾在如此之高的思想阶层发生过。这一项
① 含否定、舍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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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绝不仅仅是对理性的敌意;而是意图把一切形态的理 性据为己有。它并非情感的哲学,因为他们两个都毫无退缩 地、向用之于表达的概念推进。它决不是教条式的怀疑主义, 而是他们整个的思想都追向真诚的真理。
在辉煌的路向上,以哲学的热忱穿透整个的生命,他们 所带来的不是某些学说,不是任何根本立场,不是对世界之 某些描绘,而是为人类而设的全新的心智态度。这个态度是 以无限反省为媒介;这个反省就是意识到,以反省自身它无 法得到任何真正的基础。他们学说的本性不能用任何单一的 事物加以形容;没有任何固定的教条或要求可自他们之中抽 引而出,做为独立或永久之物。
·对·科·学·性·的·人·之·怀·疑 由于他们对于真理的意识,他们 两人都怀疑朴实的科学知识中的真理。科学的洞察,其方法 学上的正确性他们并不怀疑。但齐克果对那些博学的教授们 感到吃惊;他们大部分的生命与科学为伍,并且死的时候相 信科学会继续,而若可能,他们希望活得更长,以便沿着指 定的方向去做更多的了解。他们从没有经历过那成熟的转折 点,在此点,一切都要反转过来,人会更加了解,有某些事 物是人所不能了解的。齐克果想到,最可怕的生活方式乃是 通过人的精明及其所发明之物来使世界迷乱—— 意图解释整 个自然界却不了解自己。尼采则对诸种学究典型做毁灭性的 分析,这些学究,对他们自己的行为没有真诚的意识,他们 不能成为他们自己,并且他们要以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去抓住 存在本身,但这种渴望推至最后,是荒瘠不育的。
·反·对·体·系 对于每种划地自限的理性行为—— 它意图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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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真理得被认知—— 之怀疑,使得两位哲学家都变成“体 系”的反对者。这体系便是整世纪以来哲学所具有的形式,并 在德国观念论获得它最后之装璜的东西。对他两人而言,体 系是实存之改道,因而是谎言及蒙骗。齐克果承认,吾人经 验中的实存世界,对上帝而言可能是体系,但对一个存在的 心灵,决不是体系;体系只能相应于已经结束的与安置定的 事物,然而存在却正是与此相反之物。体系哲学家正如一个 人造了堡垒,自己却居住在邻近的小茅屋之中。这种人是只 会做空想的人,他自己并不居住于他所思考的事物之中;然 而一个人的思想却必须是他所居住并生活于其间的房子;不 然它就变为倒错的东西。哲学之基本的问题—— 即它自己本 身是什么,科学又是什么—— 都确立在一种不可逃避的、新 的形式上。尼采要求比笛卡儿的怀疑更好的怀疑,并且他见 出黑格尔错误的意图—— 把理性发展得除了粗鄙的哥德式风 暴之外一无所是。体系意志(Will-to-System)对他而言是 一种诚实之缺乏。
·存·在·如·解·释 他们两人以同样的方式来表示“何为真诚 的认知”。对他们而言,它仅是解释。他们亦同样认知他们自 己的思想为一种解释。
然而,解释是没有终结的。对尼采而言,存在可做无限 的解释。对齐克果而言,已经发生及已经完成的事情常可用 新的方式加以了解。当它被人作新的解释时,它就变为新的 实在,然而实在之本身却仍是隐藏的;因而我们这短暂性的 生命决不能被人正确地了解;没有人可以绝对渗透自己的意 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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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都以解释所得的图象做为对存在的知识,但其 情况却似乎只是在对解释之解释中,存在的密码之被译出。尼 采希望将基本的原文——homo natura“自然人”—— 从它 的浮面的涂饰之中揭露出来,并阅读它的真象。齐克果给予 他的作品之唯一的意义,是它们必须被阅读出个人的原文及 人类存在关系的原文。
·面·具 与这个基本的理念相连的是此一事实:这两位最 开放、最诚挚的哲学家,对于掩饰及面具有共同倾向。对他 们而言,面具是必然属于真理的。间接沟通成为他们对真理 之真诚沟通的唯一路向;间接沟通,做为一种表达方式,是 同短暂存在中的真诚真理之暧昧性相适合的;在这种沟通的 过程中,真理必须经过每个存在者之内在的源泉而加以捕捉。
·存·在·本·身 他们两个人,在他们的思想中,都推向一个 基础,这个基础可能是在人之内的存在(Being)本身。从帕 曼 尼底斯经由笛卡儿到黑格尔的哲学说:思想即是存在 (Thought is Being)。但齐克果反对它,他确定此一命题: 你信什么,你就是什么:信仰即是存在(Faith is Being)。 尼采所看到的是冲创意志。但信仰与冲创意志只是符号,它 并不能指陈它们所意含的是什么,它们自己可被无穷地解释。
·诚·实 他们两个都断然趋向诚实。对他们两人而言,诚 实都是最终的美德之表现,是他们两个将自己归属的。尽管 一切其他事物都卷入令人困惑的疑问,诚实仍旧是最低限度 的绝对之物。他们两人要求极度真诚—— 尽管这种要求把自 身都带入疑问之中;再者,这种要求是暴力之反面—— 此种 暴力意欲由刻板与野蛮的确定性来掌握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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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读·者 一般而论,人们或可怀疑在这样一种思想 中是否表现了任何事物。事实上,齐克果与尼采两人都清楚, 那些仅用思维的人是无法了解他们思想之中所摄含的。重要 的是,去了解它们的人是什么样的个人。
他们转向这样的个人:这些人要与他们两人一同,并从 他们自己本身抽绎出只能用间接方式表达的东西。李希登堡 (Lichten-berg)的这一则警语适用于齐克果,并且他自己把 它引用:这些作品如同一面镜子,假使一只猿猴向其中窥视, 里面所出现的决不会是一位使徒。尼采说,一个人必须自己 去赚取为了了解自己所需要的个性。他认为思想的形式建基 于其上的那种真理是无法传授的。这两个人都寻求属于他们 的读者。
2.在实际处境—— 那个时代—— 之中,他们对存在的思
想
他们的这种思想,以特殊的方式属于那个时代,它奠基 于齐克果与尼采的实存状况上。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单独 的理念,或任何体系,或任何条件是有决断意义的,这是由 于他们两个都没有以那个时代的时髦形式来表现它,他们没 有建造一个世界观,亦没有规划出一个变迁的世界之图形。他 们不以自己为那个时代的积极表现;倒是通过他们自己的生 存负面性地来表现它:它是一个被他们绝对摈弃的时代,他 们通过它的废墟来看它。他们的问题在于他们在自己的本性 中彻底去体验它,以它完全所是的样子去观看它,以便能超 越它。这种情况的发生起先是非自动地,然后则是自觉地—— 因为他们自觉到他们不是那一时代的代表,而是尖锐的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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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的例外。让我更近一些来察看这件事。
·他·们·的·问·题 他们两人都是在青年末期感知了他们的问 题—— 即使尚不甚清楚。一种决定缠卷了他们整个的心,虽 然有时它暗默,不被意识到,但它会再回来,强迫他们面对 它,驱使他们进入彻底的孤独。虽然他们没有地位,没有婚 姻,在存在中不是任何显眼的角色,然而他们却真正表现为 伟大的实在论者,他们对实在之深渊具有真诚的情感。
·对·人·之·本·质·的·变·革·之·察·觉 在以他们那时代为废墟的基 本体验中,他们接触到这一变革的实况:向历史回顾,回顾 到古希腊之端始,他们感到这一整个的历史到现在已结束。在 转折点上他们唤醒对这一时刻的注意,并要求将历史做为一 个整体来勘察它的意义及演程。
人们已经试图在经济、工艺、政治历史及社会学各方面 来了解这个时代,但齐克果与尼采却在另一方面,觉得他们 看到了人之内在本质的变革。
齐克果将今日样相的基督教视为一个巨大的欺骗,在其 中上帝被当作一个呆子。这样的基督教与新约的基督教根本 不同。于是只有两条路:或者用诡计继续支持这种欺骗,并 隐瞒实情,结果每件事都变为空无;或者诚实地坦白承认这 种不幸:即是,在今日没有一个人可以按照新约的意义通过, 变为真正的基督徒。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基督徒,并且我 们以敬神为口实,削弱基督教义,在这种削弱的基督教中讨 生活。这项担承可以显示出其中是否还有任何真实的东西存 留着,以及它是否得到神意的赞扬。假如没有,那么都要重 新打破,以便在这种慌恐之中,有些人可以站起来,支持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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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圣经的基督教。
尼采用一句话来表示这一时期的历史性处境:上帝已死。 如此,他们两个对于他们的时代的本质都做了历史性的 批判。他们都看到他们面前的空无;都看到了那些已丧失的 东西的本质,但都不意欲空无。假如说齐克果假定了基督教 的真理之可能性,而在另一方面,尼采不仅在无神论中发现 了损失,更发现到最伟大的机运—— 他们两个仍旧有共同之 点,即是意欲实现存在之本质,意欲实现人的高贵及价值。他 们没有当作改革用的政治纲领,可说完全没有纲领;他们不 将他们的注意力指向个别的细节,而是要通过他们的思想去 影响某些他们所先见—— 并非在细节中—— 的事物。对尼采 而言,这种不确定性是在长远中他的“较大的政策”;对齐克 果而言,它是在对世间一切事物皆莫不关心的新路向上,变 为基督徒。他们两人对于他们那时代的关系均包含于此一问 题:人将会变成什么。
·被·克·服·的·现·代·性 他们就是现代性本身—— 以一种翻跟 斗的形式。他们把它贯彻到底,并由彻底经历它而克服它。我 们可以看到他们两个如何经历那一时代的苦恼,不是消极性 地,而是自杀式地将仅可以做一半的事情全部做完:首先,是 他们无尽的反省;然后,与此相反地,是趋向基础之物;最 后是,如同他们沉入无底深渊那种方式,去抓握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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