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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6期-第5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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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我就长得肉嘟嘟的,但我的体重开始作单调递增运动应该是从初一开始。那时侯的我无比地热爱巧克力、薯片、牛排和烧烤,憎恨蔬菜和运动,喜欢在床上喝甜饮料,睡觉之前吃掉满满一筒饼干。 
  体重这个卑鄙的小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达到不可思议的飞跃,待我发现时,我的胃已被撑成一个容量巨大的麻袋,腰,腿,手臂上赘肉无数。毋庸质疑,我在由一个普通人向一个胖子过渡。
  于是我决定节食减肥,可是很快发现这并不管用。往往中餐少吃一点,晚上就要多吃一倍的东西来补偿。我只好宽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初三学业紧,会瘦下来的。 
  初三的作业很多,补课也是家常便饭,为了赶时间,我又养成了吃方便面代替吃食堂的习惯,一年之内几乎吃遍了每一个牌子的方便面。奇怪得很,方便面这东西没什么营养,却绝对是我的克星——一年的方便面生涯成功地把我塑造成一个结结实实的胖子。 
  那时,我一米五七,一百四十一斤。
  一个走红的少年作家张悦然说:“胖女孩的青春必定是疼痛的。”何止是疼痛,我觉得简直是悲惨。初中三年,男生们赐予我的外号不下十个。“相扑运动员”、“地震”、“肉球”、“起重机”……不说了,不说了,这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能有什么好话。 
  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开始安排座位,大概是预防早恋吧,都是男生跟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我被安排着和班花康筱璐坐。 
  康筱璐是男生们经过一个星期的筛选评出的班花,与她争夺这个位子的还有周雨凝和秦梦莎,可是她力挫群雄终于登上了班花宝座,这当然是比较豪迈的说法。相比之下,吾班第一恐龙的选举就简单多了,这个十分丢脸的头衔,舍我童菲菲其谁。
  班花与恐龙坐在一起,多么不和谐的风景。康筱璐的美丽和娇小把我衬得倍加的庞大。 
  “童菲菲,过去一点嘛,你要挤死我了。”美女康筱璐时不时可怜巴巴地对我说。 
  可怜的康筱璐身为班花,四周连一个男生都没有,老班(班主任)确实精明无比。她只好找我说话解闷。 
  “菲菲,你看我穿这条紧身牛仔裤好不好看?” 
  “菲菲,这件外套漂亮吗?” 
  穿着大概是我们探讨得最多的话题。老实说,任何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好看,可她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却是有点对牛弹琴了。我对衣服恐怕是全不在行。我从来只穿肥大的T恤和长裤,只是偶尔在商场里羡慕地望望那些只适合瘦女孩穿的美丽衣服。但我还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说一些千篇一律的赞美之词。毕竟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天天和我聊天,何况那个人还是美女康筱璐。 
  我高中的生活就这样平淡地拉开了帷幕。 
  高中的课程紧,考试多,在教室里,同学们多半埋头苦读,在题海里消磨青春,只有少数混混躲在角落里打扑克,偶尔冒出一声巨大的背单词的声音。 
  下晚自习后的时光是一天最轻松的。大家可以蜷在被窝里,开夜谈会到很晚。我也很喜欢听寝友们天南地北地聊天。
  他们讲啊讲啊讲到了各自的初恋。我初中的时候曾单恋过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可惜他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难道他没女朋友就会喜欢我不成。 
  有自知之明是我童菲菲最大的优点。 
  忽然他们就谈论到了我们班最帅的男生,可见不仅是男生好色,女生也是一样的。她们推来推去,谁也不好意思先说。“童菲菲,你睡了吗?”秦梦莎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活老师的脚步声终于渐渐小了。 
  “还没。” 
  “不如你先说吧!”尹婷的话得到了其余的人的一致认同。 
  “啊——”我轻轻翻了个身,床板嘎吱嘎吱地响起来。 
  “说嘛!不然,把你的体重报出来。”康筱璐加入战团。 
  真是不人道的威胁。 
  “说就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过了半晌,才轻轻地说:“我要说了啊!” 
  “好。快说嘛!” 
  “……何翩。” 
  从我进这个班级的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一个叫何翩的男生了。他是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而且长得又高又酷,有点像金城武,我最喜欢的明星。呵呵,我虽然长得胖,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基本上还是一个好色的小丫头。 
  “康筱璐,该你了。”周雨凝说。 
  这次谈话就在呵欠连天中结束了。吾班第一帅哥的评选也不了了之。在我几乎把这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我见识到了中国传媒的厉害——不知哪个天杀的把那晚我的高见在全班传开了,这也没什么,但关键是我的话变成了这个意思: 
  我,童菲菲,喜欢一个叫何翩的帅哥。 
  为此我只想说一句话:“天大的冤枉啊!”可惜武汉的夏天不会飘雪。 
  谁相信我是冤枉的,在他们眼里,我不仅长相影响市容,而且既好色又没有自知之明。 
  女生们看到我会意味深长地微笑,估计是在说:“照照镜子去吧!”男生见到何翩则似乎多了一丝怜悯,我猜多半意思是:“哎!可怜啊,被一个这样的女生喜欢上……” 
  寝友们见到我开始躲躲闪闪,我知道一定是她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人的杰作,但我不想也没有能力追究。见到何翩我更是和鸵鸟可以媲美,脸差不多埋到地底下。 
  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我居然还没想到跳楼自杀,心理承受力之强,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我要跳楼的话,自然要找楼层高一点的,但这样反冲力会很大,让武汉重演唐山大地震的惨剧就沦为人民的罪人了。我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是觉得失望而已,三年受嘲笑的生涯早已让我习惯了。 
  况且,为期不远的期中考试在朝我邪恶地微笑。高中的理科真是难得惊天动地,特别是对我这种初中理科就差的人。我的物理尤其烂,一个受力分析图要画半天,及格估计是比较困难的。另外,我的体育成绩更是达到了全班第一位,倒数的。 
  最近淫雨绵绵,厄运连连。 
  我开始每天啃书本了。自从传开我喜欢何翩后,我不大搭理康筱璐了,鬼知道是不是她在多嘴多舌。康筱璐也很少找我讲话,每天晚上和后两排的一个男生传纸条传得火热,只是偶尔向我抱怨:“童菲菲,你挤到我了。” 
  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一个胖女孩的天空,注定是矮的。 
  刚刚结束的物理测验让我无比沮丧,我简直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让一个苹果掉到牛顿的头上,为什么没把他砸成白痴反而让他悟出这么多条牛顿定律,害苦天下苍生。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可是对我来说,却绝对是异常难忘。 
  一个班出名的男生大概有三种,成绩好的,长得帅的,第三种就是混混。 
  欧阳亦之绝对属于第三种。 
  其实他长得满不错的,人也很机灵,可是他奇差的成绩、嚣张的性格和和酷爱打架的恶习让所有老师皱眉,我一般都对他敬而远之。 
  最近大概看上了我旁边的康筱璐吧,欧阳亦之天天晚上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晃到我旁边,贼兮兮地凑过来找她讲话。美女康筱璐早就适应了这种情形,一边做作业一边与欧阳亦之聊得还满投机的。而我在旁边,就是一个特大的电灯泡。 
  


五月夜晚的女人
■  白�
  一
  
  走出莲花厅,随手把门带上,他觉得浑身上下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走在长廊里,迎面过来的是端着盘子的服务员,男男女女,他们的服装相同,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疲倦而麻木,这一切使他们像机器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像样的饭店都有这样的机器人。不过,在他去过的小饭馆里,有一些不着工作装的女孩子,她们年轻,妖艳,身上的衣服通常穿得很少,许多地方裸露着。她们举止轻佻,是可以往你大腿上坐、由你在身上乱摸、酒量比你还大的那种女孩。这些事情常听人说,在一些人的嘴里,以一种玩笑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有的事情在他看来已经很严重了,比如那些停在饭店门前的豪华小车,他们的主人或是商人或是官员,他们一群人来吃饭,走的时候,会把一个或者两个小姐带走,第二天早晨送回饭店。他想,那一夜,那女孩是如何度过的?这样的事难道没有人来管一管吗?那些人岂不成了凶恶的低级动物?那还叫人吗?他曾和一位外地的朋友去过一家饭店,那位朋友询问服务员的工资时,那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她说她不想干了,可是,却走不掉,因为有协议。可是有的人却像炫耀似的说那些黑暗的传闻,他们说得轻松愉快。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是玩家,都是高手。他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有过这样的性体验,动物似的。但是他没有过,从来没有。
  走出大厅的门,夜色已经降临。× ×饭店几个大字发出幽幽的光芒,叫人想到“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类的词。外面有一片草坪,星罗棋布的小灯像女人眨着的媚眼。一座假山煞有介事地站着,水哗哗地响,那是人工瀑布发出的装腔作势的喊叫。一块很大的广告牌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压迫感。五月的夜空,没有月亮,需用力搜寻才能看见一两颗星星。
  头晕,喝得有点儿猛,在许多场合,他都摆脱不掉没完没了的纠缠,不能饮酒的他,每次都会喝出晕乎乎的感觉。能喝酒的人真是太多了,都骂酒不是好东西,可是,都离不开酒。刚才在上厕所的时候,他看到了几位喝得满脸通红的熟人。他故意装着看不见,没有打招呼。还有几个人,面孔是半生不熟的,这样的人你也许天天见,但一辈子你都不会与他们发生联系。今天的酒是一位朋友喊他来的,在座的好几位都不熟,有的见过,但没有交往,叫不出姓什名谁。喝酒不需要理由,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在这个小县城里有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喝酒已经成为男人为人处世的最佳方式了。他不会喝酒,喝到现在对他来说是恰到好处,可是,饭局远远没有结束。至于什么时候散场,那得做东的人说了算。他不发话,你只好陪着。你没有自由。当然,如果你在外面时间久了,也会遭到大伙的批评。他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其他屋里的某位要人来串场了,那人一进屋,大伙都惊呼起来了,可见他是一位要人。他名正言顺地给那人让了座,趁机溜出来,呼吸一下室外五月的晚上还算清新的空气。
  掏出手机,他开始按上面的键,他要发短信息给她。一到喝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他就会莫名地伤感,就有一些话想对这个女人说。他用手指按出一行文字,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他完全可以用嘴对她说话的,还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单位里每月只报五十元的话费,不够用,他只好节省一点。就在他一笔一划地按键时,有人出来打电话了,是个年轻女人。她一定是在和她的情人诉说着什么,她的声音真动听,那声音在五月夜晚的微风中飘荡着,只有坠入情网的人才会发出这种情意绵绵的声音。看来她不用为话费担心,她对着手机说笑了很久,终于满意地离开了,此时,他的一行字终于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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