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2005读者合订本-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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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暴风雪已开始弥漫整个荒原。远远走来的男人衣衫单薄,在荒野里艰难地沿泥泞小路前行,看见前方小屋透出来的光亮,他并不特别兴奋,因为此前一天,他曾在沿途的二个小镇请求借宿,可主人一看到他的样子,要么找借口推托,要么连门都不打开。
男人叩了几下门。片刻,一个年轻妇人开了门,有些惊讶地说:“是托马斯医生吗?我是和你通电话的斯丹妮太太,这么大的风雪,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试探着在空中摸索。男人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盲女。于是他含混地答应了一声。斯丹妮太太领他走到楼上的卧室,里面的摇篮里躺着一个婴儿,面颊呈病态的绯红。从所有这些迹象,男人断定屋子里除了斯丹妮太太和这个婴儿,再没有其他人了。他心里有了个念头:太好了,也许我有机会干点什么。
当然男人还记得斯丹妮太太对自己的称呼,便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孩子皮肤发烫,他尽量放缓语气说:“孩子是有些发烧,不过没关系,我来想想办法。”说话时他的眼睛扫视到堆在茶几上的几瓶消毒酒精和药棉。
起初,男人只打算用酒精擦拭孩子的身体糊弄几下。然而,被男人粗糙的手触摸到的孩子忽然睁了一下疲倦的眼睛,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竟然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怕,反而甜甜地朝他笑了笑。斯丹妮太太继续说道:“她父亲是中学校长,为救两个溺水的学生死了。”男人脱口说:“小家伙笑得真可爱。”
斯丹妮太太很自豪地应道:“她父亲在世时,说那是天使的笑容。”听了这话,男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仔细地擦孩子柔软的身体,好像怕碰坏了孩子。大概是闻到了酒清的味道,她问:“怎么?不给孩子打针吗?”
男人张了张嘴,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解释说:“孩子太小,这种方法要温和些。”酒精的退热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孩子烧得不那么厉害了,还喝一点牛奶。斯丹妮太太开心极了; 她摸索着下楼到厨房准备搞劳医生。
这一瞬间,男人开始迅速地满屋子搜索,终于,他在楼下小客厅壁柜顶的一只漆盒里找到一卷钞票,大约有两百块。如果按他从前的习惯,一定会尽收囊中。可这次不知为什么,拿钞票的瞬问他想起了斯丹妮太太的婴儿,迟疑了片刻,他把几张小面额的钞票放回了盒子里。
当男人准备翻壁柜下面的一个抽屉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刚想躲开,斯丹妮太太已经走进来了。她背对若男人,语气依旧很和蔼:“谢谢您惦记孩子的病……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和孩子的。”
男人退出去的时候碰倒了一把椅子,响声惊动了斯丹妮太太,她立刻顺着声音转过身,热情地说:“啊,托马斯医生,晚餐快好了。”男人听了,马上说:“不用麻烦了。”斯丹妮太太摇头道:“这么大的雪,你根本走不了啊。”男人转念一想,在这样一个被恶劣天气封闭的小屋里,他即使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面对这么一个失明的柔弱女人,他却非常心虚,觉得亏欠她什么。
这时,男人忽然望见窗外后院的车库,眼睛立刻一亮:他急忙问:“呃,太太,如果你家里有车的话,或许我能赶回去——要知道,还有别的病人在等着我,”斯丹妮太太微笑着说:“我差点忘了,我丈夫有一辆车,不知还能不能开。”男人喜出望外,凭他的本事,把车摆弄好是不成问题的。就在男人准备走的时候,斯丹妮太太在身后叫住他,说:“请等等,即便不吃晚餐,我也不能不付你的出诊费。”她一边说一边摸向放钱盒的壁柜。男人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拦在斯丹妮太太面前说:“不必了,太太,我……我只不过尽了自已的职责。”斯丹妮太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的坚持。于是,她想了想,伸手拉开壁柜的抽屉,拿出一样东西说:“那好吧,但我要送你一样小纪念品——它是我丈夫的遗物。”
斯丹妮太太边说边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领带夹,看质地应该是纯银的,而且镶有美丽的珐琅花边。男人知道那应该值一点钱,而且他能顺理成章地拿走。可是,他舔了舔嘴唇道:“不,我不能拿属于你丈夫的东西,它太珍贵了。”这时斯丹妮太太笑道:“我丈夫曾经是个浪子,在所有人都对他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位中学老师送给他这个领带夹,并说要求的惟一回报就是——把东西送给一个好人。”
男人听得出斯丹妮太太话里的意思:“你对我起了疑心,是吗?”斯丹妮太太回答:“刚才朋友打电话来,说托马斯医生早上在职出诊的路上摔断了腿。”男人奇怪地问:“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还送我领带夹?”斯丹妮太太说:“从你照顾孩子的举止,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
男人的鼻子酸了酸,他坦白说:“我是个才出狱的惯偷,很多人都对我充满厌恶和鄙视。只有你的孩子对我微笑,你对我毫无戒备。”斯丹妮太太安静地听罢,拉过男人的手,将领带夹塞过去说:“好吧,那我就把它送给一个重新开始做好人的人。”这一次,男人没有推辞,他将领带夹放进贴身的口袋,然后对斯丹妮太太说:“赶紧把孩子包裹好,我开车送你们去最近的村子找医生——酒精退热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黑夜笼罩着茫茫雪原,小车在漫天风雪中向远方疾驶而去。在这个最寒冷的季节里,有一种温馨的情愫正在那男人心中萦绕。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6期
我身边的他们
作者:王国华
卖水果的
初秋的傍晚,已经很冷了。广场上没有几个人。他袖着两只手,脚下是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装着本地叫做“沙果”的水果,通红通红的。看见有人从跟前走过,他就小声嘀咕:“新鲜的沙果,刚从自己家树上摘的。”,从打扮上可以看出来,他是附近郊区的菜农。
忽然,广场上的几个摊位一阵骚动,大家搬起手边的东西四处逃窜。他慌张地拎起篮子,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城管”撵上,使劲夺他的篮子。他撕扯着,嘴里喊着,我不卖了还不行吗,我不卖了还不行吗?理着小平头的“城管”不答腔,用穿着皮鞋的脚狠踹他的腿,以迫使他撒手。他一个趔趄,“哗啦”一下,沙果撒了一地。小平头不依不饶地去踩那些水果,好像跟它们有多大仇似的。他拼命地推开小平头的腿,带着哭腔喊,别踩了,别踩了。
我从广场上穿过,到超市里去买东西,目睹了这一幕。半个小时以后我返回来时,见他还蹲在那里拣拾地上的沙果。偶尔有人从旁边经过,不注意踩了沙果,就发出“啪”的爆裂声。
他大概有50多岁。这样的岁数,应该是一个父亲。
卖报纸的
每天早晨,在这个公共汽车停靠点,都能听到他的叫卖声:“晨报、晚报、快报、都市报,一元钱四份!”他这一喊,那些常客就会走到他跟前去。比起其他报贩,他的生意肯定要好。这是因为,他是个盲人。很多人心里对自食其力的残疾人都有着一份莫名的敬意。于是都有意无意地来照顾他的生意。
盲人从没有收错过钱。假币到了他手上,他一下就能摸出来,比验钞机还灵。盲人还有一手绝活儿——几份报纸都装在一起,他用手一摸,就能找出你要的那一种。有一些人曾经专门来试过,屡试不爽。
清晨6点多,最早上班的人总是能看到他乐呵呵地站在那里,好像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过一样。他不太爱说话,但是只要有人问他,他还是会必恭必敬地回答人家。
有一天,下了一夜的暴雨,早晨还在刮着凉飕飕的风。盲人带着个大墨镜,站在汽车停靠点,哆哆嗦嗦地缩着肩膀。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塑料布包着的兜子,兜子里放着报纸。这时一个外地人走到他身边问:“大哥,去人民广场怎么走?”盲人想了想,用手一指:“喏,往北走。”你别说,他指的还真对。周围知情的人都笑了,外地人不明就里,狐疑地看看大家,说了声“谢谢”就走了。盲人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大声喊:“晨报、晚报、快报、都市报,一元钱四份!”
拾破烂的
市里搞了一次大检查,查获了很多假冒伪劣产品,有香烟、名酒、方便面以及影碟什么的。为了起到震慑作用,有关单位还特意搞了个集中销毁活动。那天是星期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郊区的某地。一位领导做了个简短的发言,电视台也录了相。接下来就开始点火。火刚刚点着,忽然奔来很多衣衫褴褛的拾荒者,他们手里拿着耙子、篮子,争先恐后地拣拾着尚未点着的假冒伪劣产品。这些人的样子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个生动的成语:“火中取栗”。
电视台的记者很有新闻敏感性,拍下了拾荒者抢到东西后喜出望外的画面。从屏幕上看去,他们显得滑稽而愚蠢。其实,有一段内容被掩盖在画面下面。当时我也在场,见电视台的记者拦住一个老婆婆问他:“老大娘,你不怕吃了这些过期的方便面得病吗?”老婆婆从兜里拿出一块干巴巴的馒头,十分不屑地对记者说:“你懂啥,什么过期不过期的,你比一比,这些东西比我吃的东西好多了。”
卖矿泉水的
我家在高速公路入口处。我上夜班,每天凌晨下班时,总能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临时摊位。上面摆着矿泉水和香烟。看摊的有时是个年轻的少妇,有时是个小伙子。我猜测这可能是一对小夫妻。白天是见不到他们的。反正每天下班总能见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深夜时分,进城的车辆都要经过这个出口,摊位就做这些人的生意。
无论什么样的天气,他们总是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这里。天上飘雨的时候,摊主就打一把伞,来回踱步;刮风的时候,摊主就瑟缩在棉大衣里,盖住头和身子。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总能看到几个等活的出租车司机跟摊主闲聊。大家都很悠闲的样子。我偷偷替那对小夫妻算过帐,一瓶矿泉水满打满算也就挣5毛钱,一盒香烟也超不过这个数。他们一个晚上能挣多少钱都是
有一次,我的同事做了个都市夜生活的选题。我就建议同事采访一下这对小夫妻,没准能挖出很新鲜的东西。同事托我先跟他们打个招呼。于是,下了班,我直奔看摊的小伙子,说:“我让记者采访一下你好吗?”小伙子愣了一下,紧张地说:“我明天就不摆了,明天肯定撤摊!”哦,他误解了,大概以为我是要曝光他的无照经营或者占道经营。我忙解释:“我们就是要素描一下都市人真正的生活,绝对不会影响你的生意。”谁知道他一听更紧张了,作势收拾东西要走。几个出租车司机过来帮腔:“你们这帮记者真是的,人家不偷不抢,就卖几瓶水挣点小钱,何必呢?有本事你们去揭大贪污犯!”得,越解释误解越深。我只好讪讪住嘴。
第二天,那个摊位果然不见了,而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我好后悔啊!
摘自读者200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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