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大学 作者:钟叔河-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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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考学生约在五百人以上。校长马相伯当时年已六十六。入学后,知总务主任为袁观澜,教务长即李登辉。李对学生,一如家人父子,很有民主化的精神和作风。他规定每日每餐,轮邀学生四五人与他在膳厅里同桌共餐。那时同学还不太多,第一、第二学期,各班诸生一一轮到。他利用这时间了解学生的情况,并听取各人对学校的意见。在清代光绪末年,办学者有这种作风,确是很少见的。
他曾叫学生组织过“临时自治法庭”,由学生自己审理同学中发生的“案件”。为了提倡民治,他对学生“临时自治法庭”的审理结果,还真的照办。
反抗帝国主义的凌辱
据抗日胜利后曾任上海常德路复旦实验中学主任教师的汪云史说,他岳父曾告诉他一件李登辉痛打美国水兵的事:清代末年,李主持吴淞复旦公学教务时,经常搭火车往来吴淞与上海之间。有一天,他坐在火车上看报,听见另一车厢里有女人叫喊的声音。跑过去一瞧,见有几个美国水兵正在调戏中国妇女。他愤怒了,用手杖指着那美国兵厉声说:“什么事?停止!停止!”美国兵听到他流利的英语,又看他是个上流人的样子,也就住了手。那妇女乘机逃走后,李又教训了那些美国兵。他们被训得面红耳赤。有一个悍然抢过他的手杖,掷到车窗外面去了。李奋勇奔上去,撕下了那个美国兵的肩章。这时火车刚停靠站头,李立即管自下去了。美国强盗用茶杯掷向他,想追打他而火车已开动。第二天,李到外滩去访问美国领事,对美国佬大讲道理,表示决不允许美军在中国胡闹云云。那时清政府崇美惧美,美国的军人在上海为非作歹,清政府不敢交涉。李登辉敢于斗争,并向美领事评理。当时《申报》等即略予报道。李事后在课堂里对学生说过:“外国水兵常在上海调戏女同胞,侮辱中国人,为什么中国官厅置若罔闻?我撕了他的肩章对不对?你们有什么意见?”
记得他在辛亥革命光复后,住在上海北四川路时,有一次他来复旦授课之余,对我们学生说:“外国人在我住处越界筑路,‘租界’工部局还派人来征收‘巡捕捐’。昨天我拒不交付。我对‘征收员’说:外国各地纳税人有‘代议士’代表居民说话,表达意见,上海‘租界’里纳税的百分之九十九是中国人,为什么没有‘代议士’?我说,我因此不愿意交付什么‘巡捕捐’……你们同学们,认为对不对?”当场同学们齐声说“对”。那时英美等帝国主义霸占的“租界”里,由帝国主义主持的“工部局”,尚无华董及“纳税华人会”的设置。李登辉曾在西报上发表意见,以为有“代议士”可为广大纳税的同胞说话。后来英美帝国主义盘踞的租界“工部局”虽设置了几个华董和纳税中国人代表等,又何尝顾到中国人民应有的利益呢!
支持参加爱国运动的学生
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时,笔者(仲华)在上海为复旦学生代表之一,投入运动。上海第一届学联会长何葆仁,系复旦华侨生。会址附设李登辉创办的“寰球中国学生会”。当时“学联”的重要决策,多向李校长和邵力子教授请示。美国上海教会学校“圣约翰大学”校长卜舫济(美国人),不准该校学生参加五四运动,把带头行动的学生代表江一平(原名江亿平,浙江杭州人)、章益(友三,安徽滁县人)等多人开除。我们复旦同学将此事报告李校长。李当即召见并收容了他们,准予转入复旦,慰勉有加。叫他们仍当大胆为“学联”做事,继续为反帝反封建的五四运动奋斗。同时李以“中国国民外交后援会”会长名义,向海外发表通电,反对“巴黎和约”。
一九二五年上海“五卅”运动时,圣约翰校长卜舫济又开除爱国青年。李登辉仍应学生的要求,准予他们来复旦免试插班。他始终维护那些被教会大学无理开除的中国学生。笔者(于德)亲见程中行与裴复恒等多人从“圣约翰”转入复旦四年级。本来复旦四年级是不收插班生的。李登辉为此特予破例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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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华:复旦校长李登辉事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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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奉基督教,而且与卜舫济有旧交。据闻卜舫济曾对一些中国教徒说:“清末李登辉回国后,‘圣约翰大学’特赠予名誉博士,这对他声望上很有帮助;但在每次学生骚动,‘圣约翰’整饬学风时,他总包庇那些野青年,一贯与‘圣约翰’为敌。这不是违背教义,为基督徒所极不应有的行为吗?”李登辉闻知后,对教友们说:“我爱宗教,我爱朋友,但我更爱祖国,更爱青年!”
仿美的教育
李登辉办学最突出的缺点是把美国大学的那些方式方法,生搬硬套地搞到复旦里来。例如,在第一次大革命以前,文、理、工、商各科的必修课和选修课的课目,以及所用的教本和参考书,大都照搬美国大学的,并不结合中国的具体情况和实际需要。他的办学思想是崇美而仿美的。
当年的复旦,即使是“文科”,除了国文、中国哲学、中国文学史等极少数课程外,也全用美国教本或由教师用英文编著的课本和讲义,且都用英语讲授。学生问答,也须英语,绝少用中国语言。他出布告或写手条,亦系英文。早时毕业文凭,也全用英文书写,只有毕业证明书(中国旧式八行书)上才用中文打字或油印。其他如奖状之类,满纸英文。那时的复旦文科,极像个“美国文科”。部分师生对此十分不满,由于国文教授叶楚伧、邵力子、陈望道等几位先生向李登辉提出严正的要求,才在“文科”之外,添设了一个“中国文学科”,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新设施了。但即使是中国文学科学生,仍须必修许多英美教本的课目。例如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教学时还是满口英语。有关西洋文学的功课,更不必说。那时我们在复旦体育场上,一切运动术语,概用英语。在偶然发生争吵时,双方及第三者也讲英语。李登辉说,复旦教学必须优于英美人在中国开办的教会大学,并且必须与美国大学程度相衔接,使不能去外国留学的也能够进修高深的学术;如能去留学的可去进外国研究院云云。直到“五卅”反帝运动和北伐战争以后,他这套崇美仿美的教学设施,才渐有改变。
由于他把美国大学的方式方法搞到复旦里来约近二十年之久,许多学生受其影响很深。北洋军阀时代前半期的毕业生,陆续到美国去留学的很多。美国有些著名的大学亦准予复旦学生插入高级班或研究院,他们承认复旦的某些学分,不需要经过怎样繁复的考试。记得在那一些时期陆续赴美留学的有:刘慎德(即刘芦隐)、吴冕(即吴南轩)、陈萱、郭任远、何葆仁、黄华表、童逊瑗(伯蘧)、程学愉(即程天放)、余愉(即余井塘),孙锡麒(即孙寒冰)、章益(友三)、伍蠡甫、温崇信、李炳焕、李安、寿勉成(原名寿襄)、黄季陆、曾养甫等百数人。同时尚有罗家伦(志希)等十余人,从复旦转学北大,毕业后也赴美留学。北伐前后复旦学生出洋的也不少。
拒不开放女禁
一九二四年间,私立上海大学(校长于右任,实际负责人为校务主任陈望道),首开高校女禁。其他各大学负责人尚有种种顾虑,抱观望态度,看“上大”男女同学后究若如何?再定办法。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时,“上大”第一次被封,迁到江湾新址,与复旦相距甚近。复旦学生与大部分教师认为必须开放女禁,以符合复旦精神,即由学生自治会干部等一再向李登辉提出要求。不料他拒不答应,甚至说:“除非校长不做了,由你们去男女同学……”
当时洪深、刘大白和陈望道等许多教授,都支持学生这一正当要求,反对李登辉的做法。陈望道教授等向他提出“特殊的建议”,主张索性把校名改为“复旦男子大学”,遥对北京女子大学和金陵女大等,“以正视听”……但我们这位李校长却抱着“笑骂由他笑骂,校长我自为之”的态度,不予理睬。
直到北伐革命战争打到上海,他才迫于形势,开放女禁。于是复旦大、中两部,实行男女同学。不久在江湾校旁建筑了一座洋房,作为女生宿舍。“四·一二”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后,江湾“上大”被封,许多女生和部分男生转入复旦。笔者(于德)办“复旦通讯社”时,曾问他当初为什么反对男女同学?他说那时他阅览外国报刊知道美国有许多大学男女同学后,打情骂俏呀,始乱终弃呀,女孩子怀孕堕胎呀……闹得学风败坏,不成体统,因而反对男女同学,是“爱护复旦”。……他还说开放女禁,设备上和管理上要添许多麻烦,还是专收男生,当可办得更好;并说美国大学开放女禁后,每况愈下。原来他以美国资产阶级大学生极其腐朽的生活方式来看中国,这与他几乎以美为师的思想作风又是分不开的。复旦男女同学后,极少发生乱搞男女关系的丑闻,更没有像美国大学那种伤风败俗的坏事发生。
聘任的校董
国民党统治时期,原任复旦校董如伍廷芳等老人约有半数先后去世了,李登辉乃聘请孙科、吴铁城、陈立夫、张道藩等国民党头目为校董(陈立夫和张道藩两人是复旦早年毕业生余井圹拉来的,余井圹本人也充当了校董)。李登辉想利用他们,不愿被他们利用,自命为“无党无派”,主张“学术独立,思想自由”。他以为有了几位文教界和实业界的校董,再添聘孙科、陈立夫等人是“应时制宜”,这样充实校董会对复旦“有利”。他又以交通银行总裁钱永铭(新之)为主席校董,说是为便于筹募经费云云。但复旦教职员,与四大家族关系较密的却少得很,而有许多进步教师和民主人士,如洪深、郑振铎、张志让、陈望道、顾仲彝、王造时、丰子恺和费巩等。(其间大部分都曾被国民党反动派列入黑名单,接到过恐吓信。)李登辉同情进步教授,有不少人长期被聘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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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华:复旦校长李登辉事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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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时杜月笙为中国银行董事、中国通商银行和上海中汇银行董事长。他以资助国人自办的私立大学为由,托钱新之出面,要李登辉聘他为“复旦大学校董”,李在学校缺少固定经费而力谋充实设备之际,也允许照聘了。
授予孙科“法学博士”学位
听说朱家骅想抓复旦,企图充任主席校董,以便把持这所历史悠久的私立大学。李登辉极不愿让复旦落在“党官老爷”之手。认为朱家骅决非真心办学之人,倘来主持校董会,那将使学校多事,前功尽弃,乃决计拒朱。他得知朱与陈立夫矛盾很深,于是他除邀陈为校董外,还进一步拉孙科为挡箭牌,以免朱暗中破坏复旦。
辛亥革命前,李在南洋群岛早与中山先生相识;辛亥革命后,中山先生曾为复旦第一任董事长(即主席校董),因此孙科对李比较尊敬。李即请孙科为复旦校董,又在一九三五年复旦三十周年纪念典礼时,仿效欧美大学举行重大典礼时赠送名流学者“荣誉学位”的办法,授予孙科、于右任、钱新之、江一平等四人“名誉法学博士”学位。
当时作者应邀赴沪,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