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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清文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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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汉迄明,天下之变故多矣。分合代兴,原无定局。晋乱于胡,宋亡于元,类皆恃彼强横,赚盟中夏。然种族虽异,好恶相同。亦不数十年奔还旧部。从未有毁灭礼义之冠裳,削弃父母之毛血,仪制甚匪,官人类畜,中土何辜,久遭涂辱至如是之甚者也!帝王自有真,天意果谁属?大任奋兴,能不勖诸!更有期者,旌旗所指,与民无逆,提剑号召,是汉即从。使知今日之举,并非无名之师。仍知中国之为华,不肯终变于戎狄。王者发轫,彰明较著,阵堂旗正,不必秘诈。军行令肃,所至则归。彼纵有满洲、蒙古殚精竭虑之臣,吉林、索伦精骑善射之将,虽欲不望风投顺,我百姓其许之乎?方今天下以利为治,上下交征,风俗之坏,斯已极矣。亡国为奴,惨受桎梏人心之愤,亦已久矣。纳贿遗民,腼然民上。缙绅之途,亦已污矣。磅薄郁积之气,久而必伸,有王者起,孰不夫其旧染之污,拭目而观其新命之鼎哉? 
   布置条度,此其大略也。欲成基业,愿勿他图。夫草茅崛起,缔造艰难,必先有包括之心,寓乎宇宙,而后有旋乾转坤之力。知民之为贵,得民则兴,知贤之为宝,求贤则治。如汉高祖之恢宏大度,如明太祖之夙夜精勤。一旦天人应合,顺时而动,事机之来,莫可言喻。否则分兵而西,武昌固不能久守,且我之势力一涣,即彼之势力复充。久而久之,大势一去,不能复振,噬脐之悔,诚非吾属所忍言者矣。兹透观大势,力审机宜,谨就管见所及,拟定兴王策十有二条,伏乞采择施行。 
   一、方今中国大势,燕京如首,江浙如心腹,川陕闽粤如手足。断其手足,则人尚可活。若取江南而随椎其腹心,一由江淮进山东,会取北京,以断其首。待北京既定,何忧川陕不服。 
   二、我国新造,患在财政不充,而关税未能遽设。当于已定之初,在商场略议加抽,任其保护。于商业每两征抽一厘,名曰厘金。取之甚微,商民又得其保护,何乐不从。而我积少成多,即成巨款。但宜节制,不宜勒滥苛民。 
   三、自满清道光以来,各国交通,商务大进。商务盛,即为富国之本。能富即能强。宜与各国更始立约通商,互派使臣,保护其本国商场。以中国地大物博。如能逐渐推广,三十年内可以富甲天下矣。 
   四、我军既以财政为患,当于圜法讲求。今我国尚未与各国通商,可以限制各国银元入口。即所定之地,不准清国银元通用。如此,商民必以为不便。然后我可铸银与商民易之。易彼银而铸我银,我可权宜以五六成银色鼓铸。凡银不论高低,只求上下流通,一律准用。富户以我不用清银,必来交换。即可由一千万铸至二千万,夹佩纸币,则三千万可立就矣。 
   五、百官制度,宜分等级。官位自官位,爵典自爵典。天王既加封各王,已不能更改。当于官位分开权限以重军政。使王公以下之谋臣勇将,免抑制而能施展。诚以凡事论才不论贵,即各国亲王亦不能尽居高位掌大权也。 
   六、将来天下大势,必趋重海权。今后若中国大定,仍当建都江南,据江河之险,盛备舟师,即可呼吸各行省,四面接应,自不至有格之虞。 
   七、我国起事以来,战争未已,不暇修理制度。今宜开科取士,增选文才,使各献所长,因事制宜,以定国制而待采行。 
   八、满清连战皆败,将来恐借外人之力以戕害汉人,为自保大位之计。前既与各国更始立约通商,则自当优待旅华外人,以示天下一家,以杜彼奸谋。 
   九、我军连战虽胜,恐亦不免惫疲。今雄兵近二百万,宜加以训练,分为五班。待定江南之后,以两班北伐,以一班下闽浙,留两班驻守三江,轮流替换,免疲兵力,以为久战之计。 
   十、中国膏腴土地,荒弃自多。宜垦荒地为公产。仿上古寓兵于农,或为屯田之法,按时训练。则兵力固充,即饷源亦不绝矣。 
   十一、中国人数虽多,而女子全然无用。宜增开女学,或设为女科女官,以示鼓励。尽去缠足之风,而进以须眉之气。男女一律有用,则国欲不强不得也。 
   十二、矿源出于地利,惟中国最盛焉。满洲除川滇铜矿之外,未有开采。我宜颁谕国中,一律采掘,以收地利。国课既增,民财日进。然欲兴矿务,当仿各国创行铁路,以便转运,且为兴商计,利莫大焉。 
   以上管见,只其大略。余外相机而定。满清以残酷,我以仁慈。满清专用宗室私人,我以大同平等,力反其弊。兴王之道,尽于是矣。愿大王留意焉。 

   ☆黄畹○上逢天义刘大人禀 
   苏福省儒士黄畹谨禀,九门御林开朝王宗总理苏福省民务逢天义刘大人阁下:敬禀者,畹抱病匝月,疏于趋谒,眷怀负疚,罪何可言!窃以畹承大人推毂以来,无日不以兢惕持躬,以期尚副厚望,下济穷黎为念。伏枕筹思,急于报效。迩闻天兵克杭,额手欢庆,以为自此襟苏带浙,力争中原,划江之势成矣。然两省自遭兵燹之后,民力凋敝,元气已伤,尤赖十年休养,十年生息,殷勤抚字,惟为尚者加之意耳。今畹之老母山妻,弱息稚胤,尽已迁徙至里。从兹托庇宇下,实望栽培而嘘噢之。 
   沪中风景虽未甚决裂,而民情惶惧,有刻无可安之势。菁兵驻守在城者,仅有八千,皆系仓猝招募,素未习练行陈。所恃者洋人耳。洋人以天兵之至,阻碍通商大局,有必战之志,无议和之说。今议法邦守城,英邦御野,各行洋商,各出一人,藉以保卫身家,如中国之团练。西北各城外,皆掘濠沟,筑土城,洋泾浜一带,皆树木栅。夷场设有会防总局。海舶所到,洋籼不下数百万石。英法兵士,比日从香港至者,约有四千余。闻又复络绎而至。兵饷可谓精足,防御可谓周密。英法公使巴学礼,水军提督巴克,从输舶前诣天京,请诸大臣转奏天王,无加兵于沪。而天王睿衷未可,诸大臣谓:无论前日百里之约,不能从命,即今日加沪之兵,亦必速至,取天下岂能顾通商大局。况中外肯和,则通商之局亦无所窒碍。巴公使不悦而去,因此欲战之意以决。畹密察洋人之意,无侵其疆,即可按卒不动,非真欲与我为难也。则我何不可以舍之? 
   说者谓洋人所恃者枪炮耳。然炮仅能及远,枪队整则能胜。苟有敢死之士,突入其间,令掣其肘,则队伍忽乱,而枪不及发伙,器虽精亦何所用。不知兵危道也,能百胜而不可一败。英法欧洲之雄邦也,宁万死以洗一耻。夫用兵之道,当舍坚而攻瑕,避锋而挫弊。与我争天下者菁也,而非英法也。于今天下未宁,方将经略中原。中原之疆土,十仅克复二三。所欲资兵力者甚多。则我之待夷,宁和而毋战,不宜轻失外援,以启边衅。虽王者之政,攘斥四夷,而洋人通商于此,自澳门粤东至今,已三百余年。尚海尤为其根本重地。恐未易一旦徙其足迹,谚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高祖之于项羽,知其轻用其锋也,故忍而不发,养其荃锋,以待其毙。今者洋人调兵筹饷,悉力壹心。其气方张其锋甚锐。若我兵侵伐其界,岂肯即成和约,而骤然罢兵。若夷人战而败,必思报复。或幸而胜,则我与洋人前日之惠,委诸草莽。 
   然则,尚海必不可取乎?曰:“非也。”畹请谨献其策曰:“明告而严讨之,阳舍而阴攻之,徐以图之,缓以困之。天朝恢复旧物,尺土弹丸,莫非我有,岂有尚海片隅,独外生成。无他,以洋人在,故缓之耳。乃洋人犹不感激天恩,罔知报称。今忽为困兽之门,狗之噬,是诚何心?则莫若忠王移文于英法二邦领事,谓尚海一隅,为贵邦通商重地,是以自去年至今,未尝侵及。非度外置之也。诚欲中外和好,无失怀柔之至意。而漏网残妖,募兵敛饷,恒与我为难。是则,彼如狡兔,以桂邦为一窟也。桂邦凡遇两国相争,例不相助。兹者何以袒?菁岂菁则可以兴入寇之师,而我则不能整进征之旅耶?苟桂邦肯驱而远之,荃为通商境界,则我可以不烦一兵,不折一矢,相安如故。但遣一介行人,通问好足矣。黎庶无相扰之虞,商贾有如归之乐。是桂邦之大有造于士民也。否则,两国相争,势必焚戮。在贵邦固无伤,而子民之受害罹苦者必不少。夫我之至沪,于贵邦通商大局,实无所关。所欲问罪致讨者,惟此残妖余孽,釜底游魂耳。在贵邦亦何重乎此,而必欲助之?此敝国所未解也。书至,宜有以覆我。如此明白晓谕,洋人必有变通之法在其间矣。即或不然,我亦有辞于彼矣。彼气已衰,我怒甚烈,畹所谓明告而严讨之者此也。 
   洋人之兵,皆从各处调集,其势能暂而不能久。其兵一人,月给三十金,费过我兵十倍,则饷必久而难继。今其气壮志盛之时,惟知前进,皆念不及此。我亦勿复骤犯,而转用兵于他所,或其邻邑,缓以时日。有若舍而去之之意。则洋人必以为我慑其威而退,其守必怠,其备必撤。然后令我兵佯作居民,若为事平而仍迁至沪者。得至洋泾浜赁屋潜住,密约日期,同时合举。我之大众,夤夜疾趋,刻期大集,内应之人,四面纵伙,声东击西。此谓欲擒先纵,欲急姑缓。待其懈而击之,无不胜者。畹所谓阳舍而阴攻者此也。 
   江苏荃省所当急欲用兵者,非独海陬一隅也。近在肘腋,与我共有长江者,镇江也。镇江与江北诸州王壤毗连,形势相为联络。我今用兵,当由刘河口以攻崇明,递次及海门如皋通泰四处。彼地兵寡土瘠,备御必虚。我取之易如反掌耳。则镇江自危,其势必孤。镇江既取,而长江独为我有。自天京以至苏福,水道大通。各处舟舶,驶行无阻。其要隘所在,可设小北大关,以纳夷税,藉足国用,其利必巨。然后乘锐大举,溯流而上,专萃曾兵。闻翼王雄师累万,已由川界而抵两湖,虎视汉湘一带。菁之曾国藩近患疮疡甚剧,年衰血虚,势难骤痊。其调度必无人。此进攻之时不可失也。能复安庆,克取黄州,然后控九江,争汉口,与翼王通问,合并兵力,长驱大进,黄河以南,非复菁有矣。汉口亦洋人通商之所。我约翼王刻日同取,洋人势必首尾难以兼顾。而尚海之和局必藉以定矣。有不属我者弗信也。畹所谓徐以图之者此也。欲取上海,必先绝其手足,断其门户。奉贤、南汇、川沙、金珊其手足也。松江宝珊吴淞,其门户也。此数处者,声气所由通,货物所由接济,帆樯所由出入。今若悉兵以力争,尽取其地,亦甚易。所难者,吴淞一口,洋人势必以死守,恐其为我先筑炮台,置重兵,而我不能骤得,则当叠出以争,使各处货舶不敢入口。而上海百物可立匮。上海素不产米,远则苏乡,近则泗泾、闵港,载运以往。今各乡皆闭籴,而民食必不支,乡民皆散,其鸡豚诸物必无售处。洋人亦必艰于食物。但相持数月之久,内奸必生。闽粤之民,必乘机起事。强者乱而弱者死,洋人必势不能禁。环马场旁甍栋相接者,必付一炬。洋人虽曰能守,亦必舍之去矣。畹所谓缓以困之者此也。是则上海非真不可取也。 
   而畹终以和之之说进者,诚有见于天下大局所关也。请更申其说,幸勿以为罪而加诛焉,则敢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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