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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晚清文选-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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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也晚,外患方兴,内讧氵存至。东南沦陷,考试无由。于汉文之外,乃肆意于辣丁文字,上及希腊,并英法语言。盖辣丁乃欧洲语言文字之祖。不知辣丁文字,犹汉文之昧于小学,而字义未能尽通。故英法通儒,日课辣丁古文词,转译为本国之文者,此也。少长,又复旁涉万国史事,舆图政教,历算度数,与夫水光声电,以及昆虫草木金石之学。如是者五六年。进读彼所谓性理格致之书。又一二年,而后于彼国一切书籍,庶几贯穿融洽,怡然理顺,涣然冰释。遂与汉文无异。前者郭侍郎出使,随往英法。暇时因举曩所习者,在法国考院,与考其文字格致两科,而幸获焉。又进与考律师之选,政治之选,出使之选,亦皆获焉。曾拟将诸国政教之源流,律例之同异,以及教养之道,制用之经,古今沿革之凡,货财敛散之故,译为一书。而为事拘牵,志未得遂。近复为世诟忌,摈斥家居。幸有暇日,得以重理旧业。今也倭氛不靖,而外御无策。盖无人不追悔于海禁初开之后,士大夫中能有一二人深知外洋之情实,而早为之变计者,当不至有今日也。余也蒿目时艰,窃谓中国急宜创设翻译书院。爰不惜笔墨,既缕陈译书之难易得失于左,复将书院条目,与书院课程,胪陈于右。倘士大夫有志世道者,见而心许,采择而行之,则中国幸甚! 
   一、翻译书院之设,专以造就译才为主。诸生之入院者,拟选分两班。一选已晓英文或法文,年近二十,而姿质在中人以上者十余名入院校,其所造英法文之浅深,酌量补读,而日译新事数篇,以为工课。加读汉文,如唐宋诸家之文,而上及周秦汉诸子,日课论说,务求其辞之达,而理之举。如是者一年,即可从事翻译。而行文可免壅滞艰涩之弊。 
   一、选长于汉文,年近二十,而天姿绝人者,亦十余名。每日限时课读英法文字,上及辣丁希腊语言。果能工课不辍,用志不纷,而又得循循善诱者为之指示。不过二年,洋文即可通晓。然后肆力于翻译,收效必速。盖先通汉文,后读洋文,事半功倍。为其文理无间,中外所异者,事物之称名耳。 
   一、拟请一兼通汉文洋文之人,为书院监理,并充洋文教习。凡诸生应读洋文书籍,与每日译书课程,皆其派定。应译之书,亦其择选。而考校诸生之勤惰进退,及学有成效与否,胥责成焉。 
   一、拟请长于古文词者四五人,专为润色已译之书,并充汉文教习,改削论说,暇时商定所译名目,必取雅驯,不戾于今,而有征于古者,一一编录。即可为同文字典底本。又拟雇用书手五六名,以备抄录。 
   一院中有执事者,必须常川住院。诸生则旬日休沐一次,准假,岁无过一月。岁终,诸生勤惰,由监理禀报,批饬榜示。 
   一、应译之事,拟分三类。其一为各国之时政。外洋诸国内治之政,如上下议院之立言,各国交涉之件,如各国外部往来信札,新议条款,信使公会之议,其原文皆有专报。此须随到随译,按旬印报。书院初设,即应举办者也。其二为居官者考订之书。如行政治军,生财交邻诸大端,所必需者也。为书甚繁。今姑举其尤。当译者数种。如罗马律,要为诸国定律之祖,诸国律例异同,诸国商律考异,民主与君主经国之经,山林渔泽之政,邮电铁轨之政,公法例案,备载一切交涉事件原委,条约集成,自古迄今,宇下各国,凡有条约,无不具载,其为卷甚富。译成约可三四百卷。东方领事便览,生财经权之学,国债消长,银行体用,万舆集成,凡五洲险要,皆有详图。为图三千余幅。乃舆图中最为详备之书。罗马总王责撒尔行军日记,法王那波伦第一行军日记。此两王者,西人称为古今绝无仅有之将材。所载攻守之法,至为详备。他书应译者,不可胜记。而诸书类皆英法文字。择其善者译之。开院后一年,其已通洋文诸生,即可将前书分课翻译。二年后,新读洋文诸生,亦可助译。则出书自易。其三为外洋学馆应读之书,应次第译成。于彼国之事,方有根柢。如万国史乘,历代兴废,政教相涉之源,又算法几何,八线重学,热光声电,与夫飞潜动植,金石之学,性理格致之书,皆择其尤要而可资讨论者,列为逐日课程。一二年后,即派诸生更译,附旬报印送,以资观览焉。 
   一、书院中拟设书楼。除初设时已购中外书籍外,新出者应随时添购。其书籍必派人专司,日时启闭。每月按簿查点。其初应购之书值约数千。每岁添费数百金,可以补其未备。 
   一、一二年后,拟于院中自备活字板一副,雇刻工之精于刻图者数名。其初译件不多,可倩书坊代印。 
   一、书院房屋,总宜宽敞整洁。其居地宜附近通商口岸。取其传递便捷,消息灵通。而外洋各报纸,公司船随到随送,则可分译,不致稽留。 
   一、书院费用,皆有定额。拟派一支应者,专司出入,按月呈报。至书院内各项额外开支,皆宜预筹经费,按年拨给,以为书院立不拔之基焉。 

   ☆王韬○补起废药痼议 
   今天下有三大病,而上下皆晏然而莫知。此乱之所以日亟也。迄今不治,其病日深,将至于不可救。昔扁鹊见齐桓公,始而请治,继而骇,终而却走远去。何则?以求治不早,后虽欲治之无术也。天下事至今日几于溃败决裂,而在位者方且相与因循怠玩,粉饰铺张,以求掩天下耳目。呜呼,是亦难矣!此贾生之所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夫讳病而不延医,此危道也。由其外观之,若甚无事,而其内已岌岌不可终日。今日之病,何以异是。然则,治其可缓乎? 
   何谓三大病?脂膏日削,厥病曰。治国如治身,去盗如去邪。盗乱天下,则以甲兵威之。邪客营卫,则以药石攻之,大盗除而国脉伤,客邪驱而元气匮,同一理也。国家自军兴以来;括天下之财赋以填巨壑,民生益蹙,国计益敝。今贼虽少衰,天下已瘠矣。夫今日所以取诸民者,皆非正额。所谓苟且不终日之计也。顾贼一日不灭,则此诸弊政一日不能去。此犹饮鸩汤以疗渴,进猪苓以养生,暂犹不可行者也。邪炽髓竭,变而为。及今不治,其证将殆。则所以补者宜急也。 

   手足不仁,厥病曰废。江浙者,天下之四肢也。四肢受害,一身将无用。善治之者,当使之断而重续。然则,创巨痛深,不能骤愈。乃今欲以受害之手足,遽令其为心腹所使,其能之乎?矧腹心亦均病,势不及顾,则治之为尤难。贼陷浙江已一年有半。所恃者仅沪邑弹丸地。以一隅当全局,或恐难以久持。况乎贼势四出搜掠。近贼之地,蹂躏已极。即使一旦克复,户版衰减,殷富散亡,已万不如前。而所以镇抚善后一切之事,其费必且什伯倍蓰。欲征之于民,民力不堪。不取于民,费将安措?而克复之期,尚未有时日也。夫治天下当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今一臂之指,巨几如股,再有寒疾中之,外邪乘之,以掣我肘,必至不可屈伸。则所以起废者宜急也。 
   拘牵义例,厥病曰痼。今天下内事动持于部议,外事一由于吏手。即有新法美意,可以施诸实用者,偶不合于成例,辄为部议所格。老成持重者为精能,冗畏事者为历练。而英敏不羁畸异不群之士,概无由进。外而郡邑民事,其权不操诸官而操诸吏。上下其手,颠倒是非,官一切不能问,以为非是且遭部驳矣。其用人也,一循以资格,不问才否。持身自固,蒙蔽日深。则所以药痼者宜急也。 
   至今日而欲补起废药痼,则将何术以处?夫亦急思变计而已矣。为生命辟生财之源,为地方筹灭贼之效,为朝廷广储材之路,而天下自无不治矣。天施地生,山蕴川怀,此自然之利也。制造操作,佐以机器,此人工之利也。舟车致远,贩有易无,此商贾之利也。是在上之人教导而鼓舞之耳。上行而下自效,行之十年,当有可观。此非与泰西诸国争其利也,亦欲使我固有之利,仍归于民耳。民生既足,国势自张。而后一切乃可有为。远贼议堵,近贼议剿,降贼议抚,此尽人所知者也。今贼踞江浙,堵剿俱穷。议者乃不得已而欲用抚。知此时抚未易言也。江浙之贼,视上游以为缓急。法当专攻金陵,而分兵以牵制江浙,使贼首尾不能相顾。金陵既拔,则此辈立当涣散耳。然后可以议抚也。庚申以前,贼习于劳苦,其气锐。庚申以后,贼安于逸乐,其志惰。苟得劲旅以躏之,可歼之以一鼓。故破今日金陵之贼不难。先才建垒掘濠,长围深阻,然后广购火器,多用地雷,势必旦夕奏功。发贼肃清,而后可徐议其他。 

   天下之患,不患在贼而患在无人才。朝廷之上,一切设施,不患在持法而患在行法之无人。有人而后法以立。于是蠲免之及,条教之颁,守御之方,折冲之略,皆能持之以实心实力,而一切非具文。然此其人不能于寻常科第中求之也。在储之于平日而已。始以空言收天下之才,继以实事试天下之才,而后真才乃出。即其权宜时势,斟酌损益,以变通之者,亦非尽越乎法之外,乃能不拘乎法之中耳。人才者,国家之元气,群生赖以立命。诚能朝无幸位,野无遗贤,又何有于区区之盗哉!三病既除,然后天下事可得而措其手足矣。至于恢宏王道,敷施善政,整顿军威,肃严边事,俾强邻悍国,咸就我范围,是所望于一变之君子。 

   ○变法(上) 
   泰西人士,尝阅中国史籍,以为五千年来未之或变也。夫中国亦何尝不变哉!巢燧羲轩,开辟草昧,则为创制之天下。唐虞继统,号曰中天,则为文明之天下。三代以来,至秦而一变。汉唐以来,至今日而又一变。西人动讥儒者,墨守孔子之道而不变。不知孔子而处于今日,亦不得不一变。盖孔子固圣之时者也。观其答颜子之问为邦,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于三代之典章制度,斟酌得中。惟求不悖于古,以宜乎今而已矣。于答子张之问,则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孔子盖言其常也。而非言其变也。言其常则一王继治,有革有因,势不能尽废前代之制而不用。言其变,则未及数百年而祖龙崛起,封建废而为郡县,焚诗书,坑儒士,乐坏礼崩,法律荡然。亦孔子之所未及料者也。 
   汉承秦弊,不能尽改。自是以后,去三代渐远。三代之法,不能行于今日。如其泥古以为治,此孔子所谓生今之世,而反古之道者也。由此观之,中国何尝不变哉!即欧洲诸国之为治,亦由渐而变,初何尝一蹴而几,自矜速化欤?铜龙沙漏,玑玉衡,中国已有之于唐虞之世。钟表之法,亦由中国往。算法借根方,得自印度。火器之制,宋时已有。如金人之守汴,元人之攻襄阳,何尝不恃炮火。其由中国传入可知也。其他如火轮舟车,其兴不过数十年间而已。而即欲因是笑我中国之不能善变,毋乃未尝自行揆度也欤?吾知中国不及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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