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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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内,迭不解地问兀术:“父亲,这杨再兴勇则勇矣,大军不去征讨也就罢了,何必修书给他?若杨再兴并非宋国所遣,而是为太行诸贼所胁迫,致书临安又何益哉?还不如就此拦下宋帝梓宫与韦妃,赵构还不是我等俎上之肉?偏生修什么书?”
兀术转头看着迭,面虽慈和,却直盯得迭心中发毛,兀术方才长叹一声:“孩儿啊,为父老矣,女真宗室之内,英雄再难有,为父本指望你能多学些统军治国之道,为何直到今日,在临安数年,竟然还不知江南朝政?有失为父所望啊!”
::。虽有一时之败,却也并非南朝那般腐儒所能相抗,现下岳飞已灭,韩世忠已贬,张俊之辈,哪里是父亲对手?孩儿虽不懂大政,却也不下杨再兴等辈,有父亲领我大金三军,孩儿自然可以直驱江南,平定天下,也不过就三两年间之事,父亲为何如此谨慎?”
兀术闭目久久不语,忽而仰天落泪,看得迭心中大惧,忙跪伏在地:“孩儿不通事务,让父亲失望,请父亲责罚!”
兀术沉声道:“罢了!为父他日为你安排一处闲职,只是莫太露锋芒,紧守门户,或者可以保得吾家百年传世,不致绝后!若还如今日以勇力自恃,只怕为父身殁之后,他人不肯放过你!临安虽然浑浊,却是天下间朝政最为复杂地地方,为父安排你在秦桧府上,正要让你见识一番,便是稍有濡染,也胜过上京城中那班粗人,谁知——为父错了!杨再兴占晋城之意,岂是你能妄测!以杨再兴自比,你也自视太高了!”
|:。城又有什么了不起。
兀术却在迭退去后,颓然跌坐在椅上,对这个勇武闻名于大金的孩子深深失望,另一面则对杨再兴更加又恨又怕:“这杨南蛮是不是已经料到我不敢以大军薄晋城?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在大军已经将要北撤的时候,偏偏要出来占了晋城?太行诸贼,本不足虑,多了一个杨再兴,此后河洛之间,教人如何放得
但愿临安之书,可以略略辖制杨再兴,舍此以外,当一途了。”
五日之后,兀术使臣到了晋城之外,如上次一样,杨再兴仍不让金使靠近,而是在离城里许之外等候。拆书一看,其辞略曰:“字付宋国殿前右军都统制杨再兴足下,某自统军以来,屡战屡胜,连克名城,惟前年于将军阵前一败,思之实无可赎,将军之勇,不负神枪之名,宋国以建节相封,实不为过,然宋帝、秦桧之流,安能用将军之才?岳飞名震南北,终以功高见忌,将军之上太行,亦不失为自保良策,可怜勇冠南北大宋神枪,却与太行山贼为伍,据一孤城为变,岂能尽展将军武略?若肯弃暗投明,必在韩常、琼等辈之上,若将军有意,某便弃一晋城与贼何妨!若得将军至开封,某必倒履相迎,此意至诚,发自肺腑,惟将军审之。”
杨再兴阅罢,大笑道:“兀术倒是好意,却将某家瞧得忒小了,哈哈哈哈!杨某若能为如此言辞所动,临安城中便是安乐乡,何必在此与兀术相持?回复你家丞相,晋城百里之内,莫让某家见到一名金贼!他虽一腔好意,杨某手中铁枪却不认得人!不过也让他放心,其余城池,还暂且寄在兀术名下,数年之间,某家得便时才去取!”
来使实在不知如此回答是否符合兀术心意,却只得惟惟而退,哪里敢抗声多嘴!
四月初五,临安城中,王次翁已经奉旨出京,前往上京,迎还徽宗梓宫与韦后,赵构却接到兀术来书,言及送现在上京为官地张中彦之亲属北上,及杨再兴据晋城为变之事,同时,杨再兴自晋城所发的书函也参差抵达,赵构在福宁殿内,面对两封书函,面有难色。
杨再兴书中略曰:“殿前司右军都统制、领汾州节度使、武略大夫杨再兴上奏:臣于前月逐贼以救家小,不意中途生变,反为贼子所劫,故枢密副使岳飞次子亦在同列,然后方知柔福郡主与臣家小俱已掳至太行山,贼子遂以臣家小及郡主平安相胁,利臣之勇,以取晋城,臣家小虽是细事,郡主安危实有莫大干系,不得已而杀金贼、克晋城,现暂羁系于晋城中,郡主则被囚于太行寨中,臣也只在匆忙间一唔,未及详谈。此事颇预朝廷大体,臣不敢擅自定夺,故奏明于右,伏候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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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术书中除了张中彦家小之事,便提到杨再兴事体:“近闻宋国都统制杨再兴者,与太行山贼并力一处,害大金统军之将,占晋城以为变,某闻之愀然不乐,料此亦非两国言和之意,必非阁下本心,然杨贼既为宋臣,阁下已不免失察之责,倘重加惩处,尚不失大国体统,若纵之为变,吾恐江南河山分崩之日不远矣,敢以此相告,惟阁下审之。”
“此事秦卿以为如何?”自和谈成功以来,秦桧功劳日著,在福宁殿也自在了许多,眼下两封书函,便是由赵构和秦桧分别阅读的,随后才交换。
秦桧微微一笑:“杨再兴此举,恐怕并非太行义民之意,臣以为,此子不满岳飞伏法,与贼合力,劫岳雷而上太行,日后以岳家大旗招集人手为其所用,倒是可能得多。但观乎克晋城之举,却并非为岳飞辩冤,其意难测。然臣以为,杨再兴一勇之夫,以杀贼为能事,偃城、黄连之战,威名震动南北,自然不肯久居临安,此番前去,只是为兀术多事罢了,却无妨大宋事体。”
赵构沉吟道:“难道也与和议无妨么?”
秦桧道:“若兀术不肯议和,早早便明言了,岂会等到此事方反悔?杨再兴之事虽然令其不快,也须知与我大宋朝廷无关,左右推在太行山贼身上,只让兀术派遣军兵平定就是,难道还须让我大宋军兵北上以平么?陛下勿忧,臣料兀术必无见责之意,或者只是要我朝明辨与此事无关罢了。”
赵构点头认可:“秦卿果然深明其理,这便回书,让兀术自去平定罢。”
“观乎杨再兴之举,实非我朝本意,然其家小为太行贼人所系,恐亦不得已而为之,晋城在上国境内,下邦兵马,不便平定,还望丞相天威,不战而胜,大军到日,贼子束手出降,方称我朝本意,若得生擒杨再兴,还望付与本朝,明正其罪!”
兀术得书时,王次翁已经去得远了,兀术苦笑道:“这赵构倒推得干净!”
次日,琼得令,率马步军一万五千,前往平定晋城!
战太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郦琼将兵,未必要胜而后返!
丞相,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赐教?”琼得令出疑问,原在兀术意料之中。
“将军以为,一万五千兵马不够么?”兀术反问道。
“丞相此前曾道,杨再兴可抵得一万精兵,晋城中不下四五千守军,太行山数万贼子可以随时出现,末将领此万余兵马,岂不是为杨再兴送兵器甲冑的么?”琼心一横,也不顾忌了。
兀术看着琼,久久之后才摇头笑道:“按将军之意,若须七八万兵马,本相须如何筹措?”
就去了五千多,余下在开封城中的两千余骑已经尽数随自己去了晋城,其他的都返回上京去了,若非晋城之事,连这二千骑都不会再留下,早已经尽返上京。近月来,春草初生,正是牛羊长膘之季,却被蒙古游骑小队连番袭扰,上京百里外的部落都不能自安,金帝见和议已成,早就催促了不知多少遍。开封城中,不数日就会来一位上京使节,所持之诏,不外乎请兀术早息兵戈,率部返上京以治朝政。若是大军再行迁延,恐怕最想发飚的就不是杨再兴或赵构,而是上京城中的金帝了。
开封城中,总兵力已经下降到不足两万,眼下再带走一万五千兵马,守城的不过四五千人,说起来还不如晋城守得实在些,毕竟那里城小,四五千人足可以照顾得面面俱到。开封城墙上。四五千人连站满一圈都做不到!兀术为了攻晋城,除了随身百余骑的亲卫,其他兵力已经尽可能多的给琼了。若说还要增兵,确实也强兀术所难。
但这一万五千兵马前去,兵法有云“十倍围之”,这点兵力连围城一圈都做不到,难道对方会那么傻,非要出城与自己决战?杨再兴不会缩在城中消耗自己所率地女真与汉军兵力。直到发起最后一击?琼越想越党内得前途不会太妙。
淮北数十座城,座座需要人守,消耗了兀术太多地部队,汉签军在战后即须返原籍屯垦,不可久用,这也是让兀术寝食难安的隐忧,前线还好办些,只要略有宋军越界。就呆集中兵力加以打击,并向赵构问罪,下令张俊约束所部宋军便是。何况张俊在这方面一向谨慎,让兀术安心不少。可是像杨再兴这样。在河北心腹之地中划出一块来,却让兀术伤透脑筋:若放任不管。天知道会壮大到何等规模;若是要强攻,却无异于当初颖昌之战,胜败之机实在难说得很,却须耗尽大金国力方可以一战!
区区一骑勇将,数千山贼,眼下却让大金最高统帅无计可施!
“将军且去晋城,只须令杨再兴明白,晋城仍是大金治下,本相不会轻易放弃,也就罢了。若是战事不利,不须待我军令,直接率军返开封便罢。此后晋城百里之内,约束军兵不得入内也就是了。”兀术见琼久久不肯离去,心知他也为难,只得补充说出这等丧气的话来。琼听了,哪里会不晓得兀术已经无可奈何,能够说出这样地话,足见也被自己逼得没了退路,当下拱手而退,自去领军出城不提,只是胜败之数,早不在考虑之中了,丞相不过是要给上京诸人一个交待,证明太行山贼据晋城为变,自己并没有姑息不理而已!
^。过五十里,缓缓往晋城而去。
杨再兴在晋城中,等得焦急,不时出巡,看到地里庄稼越来越高,心中却是七上八下:这兀术为何还无动作?沿河一带的侠义社英雄,都道未见金兵大举调动,究竟兀术派遣两批使臣,就只为了招降自己,还是为集结大军拖延时间?
世事确难料,没等到兀术大军,却等来了赵构的书使,只是这书使来得极突兀,竟然是往上京贺金帝生辰的副使,保信军承宣使王公亮,完成了开封之行后,绕道来的晋城。此番不便在城外接待了,杨再兴规规矩矩地迎进了晋城之中。算起来,至少赵构清楚,这可以当作是大舅子给妹夫送信,就这一点来说,杨再兴也不好太过为难王公亮。
“王大人远来辛苦,晋城简陋,不堪接待御使,还请王大人鉴谅!”杨再兴在府衙内大排宴席,高林等诸头领都来与会,岳雷却因自家身份特殊,加上对这王公亮并没有什么好观感,坚持不参加接待,杨再兴也不强求。
王公亮久任此类职司,对金人谦卑之至,对宋朝官员却不甚理会,尤其是对军中职务较低地武将更加看不入眼,到晋城一看,虽然比河北诸城整齐得多了,城中人口也不少,
法与江南大镇相提并论,心中老大的不乐意,却是身得不尽职而返。听杨再兴说得顺耳,稍稍和缓了一下心情,才勉强道:“杨大人,下官皇命在身,还请大人早早安排香案接旨为是,莫误了下官差使!”
杨再兴心中暗笑:这半大不小的官儿,竟然把官威耍到了晋城,那是面对宋人耍威风惯了,不知道面对宋人也该有怕的时候,当下开玩笑地问道:“王大人不是来传口谕么,怎么还有圣旨?不知圣旨何在啊?”
王公亮趾高气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