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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小商河-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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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说到这计策,最核心处便须有人往河北杨再兴处投效。
    临安山柔水软,风光无限,纵然“暖风熏得游人醉”,也极少有人会“直把杭州作泽州”,毕竟那边是抗金第一线所在,前番刘北上,往来俱有人护送,犹经多少风险,如今再令人去,有几人愿意出这个头?
    “臣保举荆南府刘知府!”
    “臣保举李显忠!”
    “臣保举——”
    一时之间,聪明点地反应过来,如果能够保举朝外之人,绝对不会有人当场反对,而自己却可以轻易避祸,岂不两全其美,当下朝野之间各个知名人士皆有人保举,朝中喧闹不堪,赵构心中暗骂:“劲风知节草,这般都是墙头草,哪个肯为大宋担当?!哼!”
    秦桧却听出蹊跷来,这时却不与群臣相争,待散朝之后,径往垂拱殿面见赵构:“陛下,臣倒有一人可以保举,料来不在朝中诸臣所举之下。”
    刘、李显忠之辈,都是汲汲于议论恢复之徒,若真个往河北去,只怕不久就会和杨再兴一个鼻孔出气,个个跃马提枪,与金人厮杀,那时岂不麻烦?秦桧虽在朝堂上不多言语,此时却举出一人来,连赵构都起了兴趣:“万俟?此人当日与岳家不谐,今岳飞次子治河东,只怕其难当此大任罢?”
    秦桧却笑道:“陛下有所不知,万俟不惟忠直过人,也曾与岳飞有过旧交,当日曾与岳飞议论恢复。为人臣者,规过劝功,岂能以私废公?”
    赵构心里嘀咕:“这万俟当日不是你安排处置岳飞么?怎么今日反令其辅佐杨再兴?莫非——”
    但次日旨下之时,仍在旨中道:“万俟精研坟典,秉性忠直,诚为贤良,舍珠玉而不用,何恣于外求?今河北思安,方良臣用命之时,宜尽其精忠,以孚朕望!”
    此旨一出,临安震动,万俟之名,一日间响彻大宋官场。秦桧府内,秦桧却对儿子道:“此子不去,久后必为汝祸患,今遣其北上,虽成其名,但王事未了,只怕一生难得返回了,此后为父在朝一日,万俟休想有返身之日!”
    秦埙躬身道:“孩儿受教!”
    秦桧其实也没有将话说得很尽,但秦埙略略有些猜测得到:“万俟与岳雷不共戴天,只要敢北上渡河,莫说遇到岳雷,只怕在泽州就被杨再兴戳一千个枪眼,哪里能够南返?”
    万俟在岳飞死后,被派遣往金国充任和议报谢使,不合在迎还韦后等事务上与秦桧作对,早已经被贬尽官职,谪居归州,此时已经再次移往沅州看管,日渐远离临安繁华处,眼看只要秦桧在一日,再也没有返朝的一天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秦桧虽对万俟曾信重有加,但岳飞一死,诸镇兵权一削,北伐之事再无人敢提起,万俟对秦桧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居然敢反过来在赵构面前邀宠,与王次翁等作对,自然一一落入秦桧眼中,不能容其嚣张。但此人心计之深,秦桧深知其详,犹其与岳飞结隙,多年非置岳飞于死地不可,也让秦桧深深忌讳,只怕自家身殒之后,此人一旦起复,将对秦家不利。
    这消息在三日之内,即渡河飞入泽州,一众岳家军将帅喜笑颜开,杨再兴大排宴席,庆贺赵构将仇人送到自家门上,并快马报与渭州,岳雷得讯时,将渭州防务尽数交与赵云,谁也拦不住,径奔泽州而来。
    此时江南钦州府,岳家编管处,岳李氏闻讯,放声大,历年来苦候,终于到了偿还旧债的时候,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此贼伏诛。正悲喜交集间,却听得堂外一片喧哗,岳震、岳霆等诸子皆抢上堂来,跪伏于前:“母亲,孩儿愿往泽州,向二哥处讨得万俟头颅,请母亲允可。”
    岳李氏一时犹豫起来。
    而沅州府万俟家中,却比岳家晚了两日才得到消息,一时间,万俟连自缢的心都有,前者范同之死,就已经有了兔死狐悲之慨,眼下轮到自家头,才晓得远在江湖仍不能脱出秦桧手掌,只得惶惶,召一家老小决别。
战太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恐惧襄阳路,仇家却相护。难逃!
    沅州尚在辰州之南,早年间荒蛮之地,唐置巫州于此,若非河北大批宋民涌入,朝庭安置了数万在此,只怕仍是虎豹潜行之所,秦桧将万俟置于归州,尚未甘心,移置沅州者,恐怕只愿将其困遏于此,直至孤老穷困而殁,才得解心头之忌。
    昔时赵构被哑仆李马相护,得以渡过长江,南返登基,但随后自称“泥马渡江”,以明其正统,随后以药酒赐死李马,以绝后患,万俟今日际遇,与当日李马何异?
    “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
    岳飞之死,赵构绝对对脱不了干系,不无兔死狗烹之凉薄,也是李马之死的再版。如今,将岳飞置于死地的万俟也终于到了报应的一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万俟合门自到归州,无一日得安生,晋城商号遍布江南,处处皆有耳目,若非万俟家在编管营中,只怕早已经难逃一死,往日间出入购物,皆由家中妇孺出面,万俟自知得罪宋民甚深,哪里敢轻易出面?
    但今日不同,出为泽州使相椽,身着红袍,仪仗周全,护卫重重,再不是旧日重犯模样,沅水之畔,鸣锣击鼓而行,万俟不再需要畏首畏尾,编管所在州虽不能将其家小送往临安旧宅,那边早被秦桧籍没,但至少也可出编管营,在沅州城中分得一处小小宅院,不再飘零受苦。
    “汝辈放心渡日,此番朝庭赏银已经尽在宅上。谨细些儿,尚可渡半生,吾无忧矣!秦桧不过欲借某家人头,坐实岳飞后人谋反之罪,哪里有什么好心?此去再无生路,却再不会有人为难汝辈。唉!”万俟立在江边,仰天一叹,心中实难平抑满腔之愤。
    纵聚九洲铁,难铸当日错,如今悔又何用?
    “大人,官般已备好,该上路了!”
    一时之间。万俟家人纵声大。这哪里是送官任职?分明是送活人上黄泉路!
    万俟明白,自己不比范同,后者在京为官,天子脚下,秦桧还多少留点余地,不过是着大理寺验过尸,便放过范府一门。自己如果真的学范同那般,涌身往这沅水里一跳便成了,但自己家小却不晓得将受些什么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万俟有些明白岳飞当日在风波亭大书“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时的心情。只是岳飞死得壮烈,自己却何其凄凉!
    沅水之滨,数艘舟船若即若离,远远辍着这队官船,不但如此,万俟所过之处,有何人接应。在哪里落脚。甚至用地何种菜肴,都一样不漏地传往鄂州晋城商号。万俟行年已经六十有五。早已经老得成了精,便在秦桧如此玩弄下犹能偷生,岂会不晓得周遭皆有人盯着?但自家头颅早非自己能够做主之物,谁拿去不是一样?若按大宋律例,赴任官员途中遇害,家中还会优给抚恤,有何不好?
    但万俟却将这一路之人看得错了。
    若是秦桧的人,说不定寻个机会就会结果了他,但这拔却偏偏不是秦桧的人,而是各地的晋城商号好手。
    “杨爷传下话来,万俟绝不能死在河南!”王翰宇早早传令诸路分号:“必让那贼子过河北上,至泽州授首!若是死在江南,众位兄弟在杨爷面前只怕难以交待!一路之上但有伸手的,诸路分号与某家拦下来!”
    其时江南尚未安定,秦桧也不会刻意安排大批人手护送,这队人马不过区区二三十人,在江南地面极是显眼,若非晋城分号暗中维护,哪里能够一路平安?直到十日之后进了鄂州地界,连护送的侍从都甚是讶异:一路上居然连不长眼地小毛贼都没有一个!
    其实这话也不确,车骑过江陵府时,途经八岭,前后便有六七骑匆匆掠过,个个眼中放光,但山间林深处,数十骑踌躇不定,一位适才经过万俟车仗的白脸汉子便道:“大哥,这伙官兵不过二三十骑,旗号大约是什么泽州使相府不晓得是何路数,想那泽州在杨神枪治下,哪里会有属吏从这里经过?莫不是金人罢?”
    “泽州府?泽州府?”那为首的壮汉却久久思忖,突然惊叫:“是了!这伙动不得!鄂州王主事传下话来,沅州往鄂州路面上,万俟要过路往泽州赴任,诸寨皆不可妄动,否则江南晋城商号便要来寻不是!这贼竟是杀岳爷的祸首!看来杨神枪是要亲自下手了。”
    当下众骑怃然,杨神枪看上的货,哪个敢动?何况岳二爷在河东,人人皆知,眼下杨神枪已经为岳雷讨了个“河东南路节度使”的衔,万俟北上,岂非往岳帅祭案上送三牲?如此这般,哪里还会有人下手?
    开玩笑,自沅州至鄂州,一行人走得极慢,一日往往只走数十里,林深山险,水泽纵横,其间盗匪不在少数,哪个会卖万俟面子?若非杨再兴号令下来,只怕听说万俟通过,个个都会抢着发这笔“义”财!(虽然万俟早已经穷得叮响,一路上连饭钱都开不出来,被侍从们暗地里骂得要死。)
    “大人,前方两条路,一是往鄂州暂歇,一是往襄阳过河,大人看,咱这是往哪路走?”护送的侍从们一路上走得疲乏,巴不得早早交卸了这差事,但途中若能到鄂州歇息一番,也还不错,再往北,一过襄阳,便是金人地界了,那时生死难卜,不是好耍处,因此个个都希望万俟能够同意往鄂州一行。
    “鄂州?嗯——”万俟一路上魂不守舍,本无可如何,眼下却突然惊醒过来:“不!不可!绝不可往鄂州!”
    众吏皆在心中暗骂。但这般反应,分明是怕了鄂州御前军,若是闻说万俟到了鄂州,只怕军中一个莽汉便可冒死结果了这朝庭新官!没奈何,一行众人只得往襄阳而去。但让众人心中忐忑地,却是行不过十来里。后方突然冒出四五十骑来,个个都是精壮汉子,端地是人强马壮,皆目露凶光,远远吊在身后,不过数百步左右,如影随形。不肯稍去。
    万俟见这伙人都是一般青衣服色。身佩短兵,却不像一般山贼那般穿得五花八门,个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竟然不输军中精锐,那里还不晓得情形不妙!但形势不由人,自家一个可靠地人都没有,一路上还得看这些名义上是自己属下的厮仆脸色,明知不好,却又能够如何?
    万俟自然惊惶不安,麾下的侍从们却各自嘀嘀咕咕。达成了共识:只要后方那伙凶贼扑上来。立即扔下主子,各自逃命!——这老东西反正看上去也离死不远了,没的拖累大家。
    正尴尬间,前方官道旁数十座房舍相连,却到了一处小小村镇,酒旗高高飘起,还有几家馆舍。虽是村野之地。好歹能够歇歇脚了,放在平日间。侍从们早就各抢桌椅碗筷,眼下却都小心翼翼,为首者上前问道:“大人,这伙贼子紧紧吊着,此处便不用歇息了吧?等下到了襄阳府有官兵的州县,再歇息如何?”
    万俟早已经怕过了,此刻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苦笑道:“蠢才,那贼子若要下手,会等到现在么?歇息用餐吧,要逃也须填饱了肚子,才快得起来!”
    这话一出口,众侍从都哑然,毕竟动起手来,肚子空空地话,莫说反击只怕连逃跑都难,当下默默入村,叫店中伙计安排餐饭。
    “哈哈!爷们的五藏庙也该祭祭了!小二哥,有好酒好肉没有?”
    后方的壮汉们也纷纷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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