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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小商河-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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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再兴心知牛皋所言属实,也自沉吟,许久方道:“兵马之事,或有解决办法,孙恩、李琪二人久在太行,各山各寨人面熟,踏白军、胜捷军暂拔到牛兄麾下。此二将则联系各山,凡愿编入岳家军的,一律下山驻城受训,各寨寨主由某家上奏任武职,如此一来,大约总不下五六万好汉。太行各山宋民也可下山来。分得田地牲口,年底大局初定之后,河东地方当能渐复旧观。”
    “至于解州以南,已经是京西路地面,若是强攻下去,便如当年岳帅所指,逐城分兵。最后难以为继。某家之意,此战以河东为限,东至解州,西至泾渭,南不逾河,北不越太行,三晋之地,方圆千里,虽在连年征战之余,犹有数十万户。若治之得法。数年间当大有可观,倘尽力以图河北,只怕旋得旋失,反为不美。”
    牛皋默然受教,最后喝得一杯闷酒,才道:“若河东已定,何不举兵南下以逼河洛。邀吴率川军出和尚原。京西、凤翔路一举可平,如此南北一通。何患无兵马钱粮?”
    杨再兴却是一讪,将大块肥羊切下送至牛皋盘中,冷冷问道:“老牛可记得梁兴为何南归?侠义社为何建起?莫道那吴眼下空有兵马而不敢妄动,只怕南北相通之日,咱们兄弟也不得方便罢?眼下莫说河洛,只看河北空虚,撒离喝见诛,可曾见江南诸镇有何动静?临安之意,能够让岳雷在此间搅些风雨,只推耳聋眼瞎便是干净,能够不卷进来最好,岂会有北上之图?若能如此,圣上岂能诛岳帅?!”
    牛皋闻说,掷匕于案,停杯不饮,沉声道:“是了,若非如此,当日许多好汉何至于白死!也罢,且打下河东,阻塞太行,在此间做些事业出来,那时再举兵北上,莫管临安诸人如何计较!”
    杨再兴这才莞尔,举杯浅啜道:“正与某意相同尔!”
    二人对视,皆破颜而笑。
    当晚,牛皋率所部兵马,出汾州城,南下进逼平阳府。
    平阳府,即为《禹贡》冀州地,即尧舜之都,所谓平阳也。《世纪》云:其地在平水之阳而名。隋初改平阳郡为平河郡,以阳与杨同音也,三年废郡,而州如故。炀帝改州为临汾郡。义宁二年,复曰平阳郡。唐武德元年,复曰晋州。天宝初,亦曰平阳郡。有宋一代,称晋州,又称平阳府,金人设河东南路于此。
    府东连潞州,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东至潞安府三百九十里,东南至泽州四百十里,南至黄河二百六十五里,又渡河至河南之陕州一百二十里,西至黄河三百十里,又渡河西北至陕西延安府二百七十里,北至汾州府三百九十里,东北至沁州三百四十里。自府治至布政司五百九十里,至江南江宁府二千四百里。
    若说太原为三晋首脑,汾州为三晋胸腹地,则平阳府可称咽喉、心胸,初时撒离喝北上,过平阳府时只顾掳掠,不曾留驻多少兵马,眼中只有窃据汾州的牛皋麾下数千兵马。若撒离喝稍谨慎些,在平阳府停兵不发,收束河东兵马,以图久抗之计,则杨再兴都要头痛三分。当日杨再兴率部北上追击撒离喝,便因此地城高池深,连攻取地心都没有,就直接北上汾州了。
    此刻时过事易,牛皋大部来攻,岂会入宝山而空回?
    岳雷兵锋已经直逼泾渭之间,牛皋自然不会输给子侄辈,此战志在必取!
    平阳府城中,平阳尹张浩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迭声催促府中兵卒速递急报至开封。
    张浩在上京时,由户、工、礼三部侍郎升为礼部尚书,参与“详定内外仪式”,应该说是与韩企先等人共定大金国汉制的勋臣之一,却在前年的兀术新政下陷入“新旧汉臣”之争,不得已才出任地方,以避上京权臣倾轧之祸,眼下朝中尚书省尽是兀术起用的新汉臣,哪里轮到这等老臣出头?没奈何呆在平阳府这等地方,上任之初还颇为一番作为,将兵火蹂躏多年的治下州县渐渐治理得有些平安气象,岂料又会遇到这等泼天大祸!金制最重军功,赏胜罚败之风甚浓,若是兵败之下,即使逃得残生,只怕家小难免受累!
    “大人,开封府不过五百里地,这眼下已经二十余番急报了。何曾见过一兵一卒来援?”府中僚属在旁劝解道:“老大人为大金国当世重臣出镇地方,本不必受此拖累,现放着家小在平阳府,何不亲往开封求援,或者能够得免大难?”
    张浩快五十岁地人了,久经官场。岂会听不出来这话中之意?若是率家小前往开封求援,做得隐蔽些,则平阳城破之日侥幸不在城中,或者可以从轻发落,但老张毕竟是诗书浸润多年的正统汉官,岂会这般下作?
    “此话休再提起!颁下文告去,近日门禁整肃。不可再夜间往来。以为敌所资,诸部兵马尽归河东南路指挥使节制,老夫决与平阳府共存亡!”张浩慨然道。
    此时地开封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完颜宗敏,即阿鲁补,新晋元帅、右监军、婆速路统军、归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身着文袍,却弃官帽不戴,身材肥壮。秃头上三绺小辫。正负手漫步大宋故都宫室内,啧啧称赏:“这康王当真时命不济,若大金攻不破此城,这般好宫室便该他享用了!上京城中哪得这般好修造?”
    郦琼闻说,心下生厌,却不得不谨慎支应:“大人说得是!”
    阿鲁补自家称赏一阵,见郦琼半死不活模样。自己也觉得没趣。迟疑道:“某家不必住甚么帅府了,便在这宫中小住数日。料来无妨么?当日太师统军在此间与岳南蛮相持,也是在这宫中安营,有何不可?”
    郦琼这回却不敢大意,小心道:“大人所言也是当得的,只是当今右相早前在此间,曾道有意将宋宫留为圣上行宫,文武不得擅居,不知大人可有所闻?”
    阿鲁补心中一阵发堵,脸上现红,默然半晌才开口道:“这宫中住得万人,如何就需如许多宫室?某家宅上柱椽朽蛀大半,看宋室匠人倒是高手,居然不见朽坏!罢了,右相既然有言,某家也不破这例,只借些木料修补自家房舍,料来无妨!”
    说话间气冲冲地走在前面,扔下郦琼在那里发怔,次日却就有阿鲁补麾下士卒至宫中拆殿,郦琼口中发苦,却是不敢吱声,只得由他去。
    十余日间,河东路面上数十州县急报雪片般不断涌至开封,阿鲁补一概置之不理,却忙着催促唐、邓、蔡诸州兵马尽集开封,以便自家调度,要与岳雷兵马决战!
    这边两家兵马各自砺兵秣马,打算一场恶战,临安城中,却也是波澜隐隐,不得安生。
    且不说这岳雷战绩屡传,往往只比官面文书慢得半步,有时通过鸽书传来的竟然比金牌急脚递还快上许多,牛皋与杨再兴麾下兵马战果全算到了岳家军头上,连远在大同的太行义军也被编为岳家军兵马,如此一算,岳家军兵马何止十万!而河北、河东地面上,只闻说岳家军满地皆是,战果之大,犹在昔年岳飞北伐之上。临安城宋民哄传,都道岳二爷实有岳相附身之能,手中铁枪尽得岳家枪真传,有万夫不挡之勇,日后收复河北,还看岳家子弟!
    官场上也不平静,近来动静最大的就是保信军节度使、浙东副总管李显忠,此人声名虽在四镇之下,却也是名猛将,昔时曾借夏人攻金,吓得撒离喝弃城而逃,此时闻说撒离喝见诛,百感交集,而年近四十,只怕朝廷再不北伐,自家就“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了。这番上书要求北复中原,只字不提二帝,却是以公开上书地方式,没有通过密奏上报,书至临安时节,已经天下皆闻,识者赞其果勇。
    秦桧却为此极为难,金国诏谕江南使闻讯直接骂上相府来,让秦桧狼狈不堪,在赵构面前大大地数落了李显忠地不是,赵构心中有数,晓得是金人插手了,只得将李显忠贬至台州奉祠,不再掌管兵马。
    此事轰动江南,诸文武哪里还不晓得究里!当下再无人敢上书论恢复之事,剩下让赵构与秦桧皆无如奈何的只有杨再兴的奏章了。
战太行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行至险峰处,拔得云雾开。换使!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临安大内,垂拱殿上,王次翁喉头发干,争辩之际,自家都觉得颇为滞涩。
    按理此时已经轮不到王次翁说话了,韦后返临安之际,本来王次翁前后数次出使金国,为和议之成立下大功,其参知政事之位牢如磐石,但错在不该晚节不保,犯下致命的过失。
    韦后返程至淮上,离上京前及南下途中,身无长物,曾向金使借银钱以赂诸将士,并赏赐上京厮仆,原说好到淮上见宋使即归还,谁料王次翁此番却坚执不还,除非得秦桧指示。本来银钱也不在多,却因此一举,致韦后在淮上耽误三日,那韦后在上京之时,日夜只怕早得片刻返江南便好,岂料会在淮上被区区数百银两扣为人质数日?
    初时韦后隐忍不发,待返临安安定下来之后,细细查问,晓得王次翁底细,怒不可遏,告知赵构。赵构对韦后之孝实无半点虚假,闻说王次翁只听秦桧之言,而置韦后于尴尬之境地,当下便要将王次翁问斩。秦桧得知,火急入宫,奏以“太祖曾言不斩大臣”,这才保得王次翁一条小命,奉祠明州。
    此番赵构将要议论岳雷封赏,却突然想起王次翁来,此人与范同是当初上书要求收回四镇兵权最力者,虽然多奉秦桧之意,却未尝没有半点主见,赵构深知自家也算构陷岳飞的同伙,此刻涉及到翻案之事,岂会不召共犯相商?
    王次翁年近七十。早已经万事看淡,这两年在明州反而过得清静,却在自撰家世时,偶尔神台清明,汗水涔涔而下,不晓得千秋之下。功过如何评说。但人皆有讳恶忌丑之心,家书中虽可万般遮掩,却只怕秦桧在朝中治史,偶有不当处,将自己当作了白手套,黑锅背尽,一无是处。
    此番惴惴入京。不晓得祸福如何。在明州临行前也曾买卦,得签云:“行至险峰处,拔得云雾开。”这才放心前来,岂料入京便得此消息,恰如五雷轰顶!
    岳案一翻,自家万世子孙皆难逃其罪,岂是可以轻易翻得的?
    “朕也并非论岳飞功罪,岳雷之功,事关河北民心,异时若图北上。只怕民心不在国朝。只此方是大患哪!”赵构靠在御案上,木然盯着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地王次翁,百感交集。
    当日正是秦桧与这班臣子,协助自己定了岳飞之罪,收回四镇兵权,朝庭得免藩镇之祸。也为和议之成。韦后之还,实有此人莫大之功。但眼下却有轻重之别。
    赵构自家岂不晓得,岳门翻案之后,于自家诛杀有功之臣的是非,在史上必有公论,但眼下却有“火烧眉毛”之急,容不得虑及以后了。
    江南已经轰传,道是岳家军在河东地面势如破竹,太行英雄尽奉岳雷旗号,四下出击,金人惶惶不自安,河北动荡。诸般说法之外,另有一层意思:“若是岳帅还在的话……”
    江南已经如此,河北呢?那些被岳雷解救出来的宋民,他们还会心向朝庭么?还会心向赵宋天下么?此后会不会另起雄图,在河东、河北与自家分庭抗礼?金人或者一时未必便垮,但北伐却是宋国的天职,迟早是要去做的,到那时若民心已经不在,还有何意义?
    杨再兴所奏之事中,只有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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