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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越轨诉讼-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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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着呢,我在海兴这边对了一批螺纹钢,中介费拿了多少你猜猜。”
  程铁石说:“我猜不出来。”
  黑头伸出巴掌晃了晃:“这个数。”
  “五千?”
  “再加个零。”见程铁石有些吃惊,黑头又得意地说:“还不用上税。”
  黑头赚了钱,程铁石由衷地为他高兴,说:“真不错,照这样干法,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当百万富翁了。”
  黑头不以为然:“这种生意有一档没一档,搂住了能赚点,搂不住还不是干瞪眼。做生意没资金确实不行。就像我这次对缝,事先讲好了提成百分之一,办成了对方又耍赖,让我揪住硬扣了两天,好赖算是弄来了五万块,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程铁石安慰他:“这一趟你总算没白跑,折腾二十来天就挣了五万,该满足了。现在的世道真比过去强多了,只要你肯干,就能挣着钱。”
  “嘿,你不知道,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正商量,全国人民你给我倒我给你倒,狼多肉少,哪有那么好挣的钱。我这次也算撞了一回大运,下次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让我碰上呢。”
  路旁有个买烤肉的摊子,向四周散发着烤肉和作料的浓郁香气,程铁石抽了抽鼻子:“这烤肉味道不错,咱们就来这个吧。”
  “行,又吃烤肉又烤火。”
  俩人坐在烤炉前面的小凳子上,炉火烤得面颊、身上热烘烘地很舒服。
  “来四十串,作料放足。”黑头大咧咧地吩咐。
  来了大生意,烤肉的摊贩立即上足了发条一样忙了起来,“大哥,大哥,”叫得又亲切又热烈。
  “要是有酒就好了,”黑头四处张望,“没酒这烤肉有点可惜。”
  “大哥想喝什么酒?啤酒、白酒我这儿都备了。”烤肉的摊贩显然很有生意头脑,知道不少人喜欢吃烤肉时饮些酒。
  “啤酒吧,多少钱一瓶?”
  “两块二,一分不挣你的,就是提供个方便,希望你下次再来。”
  要了两瓶啤酒,两人手里各捏着一大把烤肉串开始享用。程铁石细细咀嚼着,润滑的油汁浸渗倒口腔的每一处,香辣的滋味像刚刚喝过淳美的酒,舌尖麻酥酥地惬意。
  “这肉烤得不错,”程铁石对着酒瓶吹喇叭,清凉的啤酒冲去了口腔里的热辣。
  “比起新疆的差远了,”黑头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脸上、唇边都粘上了辣椒面和孜然粒,“你猜我刚从里面出来一次吃了多少?整整一百五十串。”
  “不是你能吃,肯定是给的量太少。”
  “不管咋说,那顿烤羊肉的滋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愿意吃就再来十串怎么样?”小摊贩不失时机地扩大他的贸易额。
  “行,每人再来十串。”黑头又增加了订货。
  天冷,烤肉虽然好吃,但到了肚里同啤酒搅混在一起并不舒服,程铁石不愿再吃,剩下的全让黑头消灭了。
  “你到海兴多长时间了?”
  “来来回回跑,加起来有二十来天。”
  “这么长时间就不来看看我?”程铁石装出不满,实际上他更希望黑头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他自己的事业中去,程铁石好赖还算有个单位可以依靠,而黑头一切全都靠自己。
  “我找过你两次,你都不在,再说有王哥陪着,也没啥不放心的。”
  “事情办完了赶紧回去看看。”
  “我看你干脆跟我回省城,在这儿等也是等,回省城等也是等,别守在这儿一个人活受罪。”
  程铁石摇摇头。案子移回法院,几乎一日三变,这变来变去的过程让程铁石像一会儿浸在冰水里,一会儿曝在烈日下,希望和失望像一对孪生的魔鬼交替折磨着他的精神。回到省城,有黑头陪伴,离博士王近,心里充实一些,也更有安全感。可案子在海兴的法院里审,法院又被银行牵着鼻子转,随时发生异动,自己不在当地心就总悬在半空。
  “那这样吧,我先回省城一趟,把款带回去,过一两天我就来陪你。顺便我到新安镇看看王哥的岳父。”
  “好,你先去办你的事,我的事就这个样儿,再急也由不得我,脱身就不放心。”
  回到旅馆,黑头从包里摸出一叠钱,扔给程铁石:“程哥,这钱你留着用,别太艰苦,身子熬坏了是自己的。”
  程铁石把钱往黑头包里塞:“钱我还有,够用,你留着,眼看要结婚了,处处要花钱,你别管我。”
  “这钱算借给你的,五千块,你给我写个借条。”
  程铁石看看黑头的眼神,只好说:“那我就收下。”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写了个欠条交给黑头。黑头看也没看,把条子塞进了口袋。
  “那我就走了,程哥你多保重。”说罢,黑头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铁石急忙赶出来送他,却见黑头从口袋里掏出他写的那张借条,撕的粉碎,张手一扬,纸屑随风飘洒开来,像洁白的雪花。
  二
  女行长站在窗前心不在焉地观看着街景。自从她得知市检察院技术鉴定处出据了第二份鉴定结果后,她的心情恶劣到看到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扔过去一颗炸弹的地步。这个消息是那天晚上何庭长告诉马丽芃以后,马丽芃过了两天才告诉她的。当时她像受到电击般浑身震颤,不用任何人给她解说,她也明白这份结论对这起案件审理的关键作用。她无心再干其他事情,立即找来了惊恐不安的汪伯伦。
  她对王伯轮并没有破口詈骂,只是把怒火变成极为阴冷的语气问他:“你准备怎么办?”她快意地觉出这语气在汪伯伦身上产生的效果。汪伯伦开始浑身颤抖,脸色立即变成黄纸。
  她已经反复思考过了,完全靠在何庭长身上不行,虽然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对案件的审理进行干预、施加反面影响,但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拖”招,拖过今天拖不过明天,迟早这事还得有个结果,这个结果她是躲不过去的,除非程铁石突然死了。
  “你说咋办我就咋办。”汪伯伦做出无可奈何的可怜相。
  她把检察院技术鉴定处第二次鉴定的结果说了一遍,看到汪伯伦的脸在日光灯下面冒出了冷汗。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汪伯伦摇了摇头,像一只呆笨的企鹅。
  “这叫釜底抽薪,”她恶狠狠地盯着汪伯伦,“我们就要倒大霉了,你还睡得着,你逍遥不了几天了。”
  汪伯伦沮丧地垂下了头,又偷偷抬起眼皮眼巴巴地瞅着这位令他不寒而栗的女行长,有气无力地问:“行长,你说吧,你让我咋办我就咋办。”他也知道,行长找他半夜三更到办公室来,绝不会仅仅是为了骂他一顿出气。
  行长看着面前这个萎萎缩缩的男人,看着他那窝囊样子真恨不得狠狠给他几巴掌,她真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提拔这样一个没用的东西当科长。她却忘了,以前汪伯伦给她送上一笔笔额外收入时,她对他的欣赏和满意。
  “姓程的眼下就在海兴住着,对案子盯得很紧,你知道他住哪吗?”
  汪伯伦说:“我们找过他,没找着。”
  “一帮笨蛋,”行长不屑地撇撇嘴,“人家就住在海东大旅社412房间,你看着办吧。”这个消息是何庭长告诉她的。
  汪伯伦一下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蹦起:“真的?只要知道他在哪儿我就有办法,行长你可真有本事,我非要把他……”
  “你要怎么办别给我讲,我也没心听,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你回去吧,我也得回家了,这件事真把我拖死了。”她及时打断了汪伯伦的话,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过了两天,她又揪着马丽芃到法院找到牛刚强,看到那份盖着检察院技术鉴定处红印的鉴定书,她强忍着将这份鉴定书斯烂扯碎的冲动,硬着头皮将鉴定报告逐字逐句地读了两遍。
  “我们认为这个鉴定报告不具备法律效力,不能作为证据。”按照事先商定的策略,马丽芃首先发难。
  “请讲讲你们的理由。”牛刚强很冷静,他是法官,决定权在他手里,他当然没有必要表示任何情绪化的东西。
  “这份鉴定报告超越了技术鉴定的范围,他们只能鉴定印鉴真伪,不能鉴定真假印鉴用肉眼是否能够辨别。”
  牛刚强微微一笑,问道:“你们说这两枚印鉴用肉眼分辨不清真假,原告讲用肉眼一看就知这枚印章是假的,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法庭总得做出判定对不对?你说技术鉴定部门的鉴定没有法律效力,那你说谁的鉴定有法律效力,我们可以再找你们说的地方做进一步的鉴定。”
  马丽芃语塞,行长插话:“如今社会风气不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肯花钱啥事办不成?这个鉴定说不定是花钱买的。”
  牛刚强的脸拉长了,严肃地说:“你讲话可要负责任,这份鉴定报告是由法庭出面委托检察院做的,请你说明白,钱给谁了,没证据乱讲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小许在旁边也听不过去,插嘴说:“谁也没你们银行有钱,是不是你们花钱雇鬼推磨的事经常干,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一样?”
  见话不投机,马丽芃赶忙打圆场:“我们行长不是那个意思,她是说……”
  牛刚强打断了她:“啥意思我也能听明白,别再解释了,没意思。这样吧,鉴定书你们也看了,你们的意见我们也纪录在案,这份鉴定书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我说了不算,得合议庭定。我们还有事,你们也很忙,就这样吧。”
  下了逐客令,行长跟马丽芃只好讪讪地告辞,临出门,牛刚强又叫住她们:“你们不是要出差,要求延期开庭吗?怎么没走?”
  行长说:“明天就走,等机票呢。”
  牛刚强说:“咱们当面定的,延期十天,到时候你们如果不出庭,我们只好依法办事,缺席审判。”
  出得门来,行长满肚是气,脸色比这严冬的天气还冷。马丽芃给她宽心:“别听牛刚强咋唬,借他个胆他也不敢缺席审判。”
  功夫没少搭,钱没少花,官司打的越来越被动,是她没有料到的。她怎么也想不通,凭她堂堂的财神爷,市长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在海兴这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斗不过外地一家小公司。尽管一想起这件事她就心烦意乱,可她还得去想、不想不行。她反复思量,该做的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就算把审判员牛刚强、庭长乃至院长都搞定了,法院瞪着眼判程铁石败诉,程铁石肯定也不会服输,肯定要上诉。即便再花功夫把省高法也搞定了,难保对方不到北京上告,甚至通过新闻媒介把这件事朝外捅,最终的结局依然很难预料。程铁石这小子实在太可恨,想到这些,她真恨不得程铁石死在她面前,而且死的模样很难看、很惨才能解气。
  三
  牛刚强对这个案子也认真思考过了,这个案子正常审理的阻力来自何庭长,他也耳闻何庭长同银行的诉讼代理人马丽芃打的火热,但这些情况只能埋在心里,不能讲出来,讲出来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很可能还会招祸。事实也越来越清楚,本案决非银行工作人员分辨不出真假印鉴而被骗子冒领那么简单,恶意串通的可能性极大。但这又是一件只能在心里想而不能说出来的事,因为他没有证据。他通过这个案子的审理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隐藏在人们心里的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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