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往我这儿看(14岁作品)-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见自己的亲人上电视一样亲切。
到了真正办丧事的场地,却是一片冷清,没有我熟悉的“残疾老头乐队”和“点歌台”。我只见到四五个亲戚,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帆布棚子的各个角落。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要算我的二姑奶奶了,她是全场哭得最响,鼻涕最多,巴掌落在大腿的次数上最多的人。她虽然嘴里说的是:“我的心如刀绞啊!”,但我猜她其实是想说:“我的大腿疼啊!”
无聊之际,我只好和我妈一块去安慰她,她一见到我们,有衰退迹象的哭声立刻嘹亮起来,并不断地解释“蒋奶奶是被我害死的”,原来我奶奶是因为到她家去吃喜酒,才被摩托车撞死的。
她的专业素质十分令人敬佩,尽管只有一句台词:“蒋奶奶是我害死的!”但她能反复地说,这一点我倒能是能用阴暗心理来理解,她愈是自责,听者就愈是要说不是她的错,这真是我见过最正点的潜台词:“人不是我搞死的!”
我不能理解的是,她的鼻腔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粘稠的液体,导致她在说的过程中,添加了自创的动作:甩鼻涕。地上虽然没有地毯,但却被她的鼻涕铺得软绵绵的。
忽然,我爸凑过来说:
“有一个大事!我要写祭文!”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向某些文化程度不高以及不了解风俗民情的群众,解释一下什么叫“祭文”。写祭文必须注意两点:
1祭的必须是死人。
2,祭文必须是死者的后代,最好还是男性后代写的。
由于我奶奶亲眼目睹了我爷爷葬礼上念祭文的冷场,使我奶奶对她的孩儿们的水平不抱任何信心,曾经心灰意冷,萌发过让别人的儿子写祭文的念头,由此可以看出:我奶奶对自己祭文高度重视。想象一下,自己躺在棺材里,旁边的人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当念到“蒋奶奶永垂千古”时,朗诵者的语调忽然升高,台下精力不集中的人,竟习惯性地鼓起了掌。
我爸凑过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著名网络作家”兼“作家的母亲”——我妈,以及“著名中国少年儿童先锋队队员”兼“文学孩儿”——我,共同配合,帮助他挑起这神圣而沉重的担子。
我早就想逃脱这香火缭绕,鬼哭狼嚎的地方了,赶紧整整衣衫,理理云鬓,妖妖娆娆地走向孝棚外唯一一张桌子。
刚坐定,我的灵感就来了,问我妈:
“你觉得这样写结尾怎么样:‘葬礼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参与,我们下期再见!’”
不料被我妈像少女一样从眼角乜斜了我一下,并啐了一口。
祭文的主要内容是以夸死者生平为主,“夸”不能乱夸,不能瞎白话,要有事实根据,所以为了写好祭文,我们特意请到了死者生前的好友——二姑奶奶,来向我们提供资料。后来我才发现,请二姑奶奶来是我过去的小半生中干过最失败的一件事,我用了1个小时的时间使她止住了眼泪,又用了2个小时的时间使她制止了嚷嚷的行为,但是她的鼻涕就是那么多,能够经久不衰,不卑不亢,连绵不断地甩下去。
不恶心大家伙了,开始写祭文吧!由于我写的字较为清秀,所以由我出任“主笔”一角,任务就是记录下我爸我妈和二姑奶奶拼凑起来的话。
家里没死过人的人不知道,祭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煽情,把人煽哭,我奶奶之所以要让别人的儿子写祭文,就是因为“别人的儿子”写的祭文感情丰沛,边哭边表演,一句话没说完就趴在棺材上锤打一阵,使看的人无不揪心:棺材的油漆未干咧!最终获得了全场痛哭的感人场景,而这回由我主笔的祭文,目标就是把人煽得晕头转向,四肢发麻,悲喜莫名。
因为我不幸服了“玄冥丧情胆”,所以丧失了煽情能力,唯一能做的有创造力的活儿,就是向不断涌来凑热闹的亲戚们一边一边地朗读祭文写好的部分——那些亲戚大概也受不了孝棚里单调的女高音独哭,就出来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空气的清新,无意中瞅到了我们这个祭文小组,便都挤过来过一把“文学中青年”的瘾。
写祭文的时候,我发现帮助写祭文的亲戚们(包括有血缘关系的)并没有我想象的悲痛,提起我奶奶舍己为人,勇敢坚强的感人事迹时,总是一脸兴奋,外加吐沫横飞地向我妈请示:
“小妹儿,我想到了一个,你看能不能用上……”
若是通过了,就得意地朝我嚷嚷:
“女娃儿,你记上,记上!”
写了一会儿,我爸就小心翼翼地向“专家”我妈请示:
“该煽(煽情)了吧?你说该从哪个方面煽呢?”
我不禁要感叹:他们太具有专业精神和职业素质了,简直完全不带感情色彩,“泪光”连一点“盈盈”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小时之后,长达2141个字的祭文终于胜利竣工,虽然没有采用我的结尾,致使这篇祭文犹如龙少了眼睛,电脑少了键盘,衬衣少了扣子一样不完美,但我能肯定,这篇该煽就煽,从不乱煽的祭文一定能使超过三位的亲戚,嘱咐自己的儿女:
“以后我死了,祭文要让蒋奶奶的儿子写!”
我教育我爸道:
“最好是读着读着,声音忽然颤抖,哽咽起来,泪水还要把稿纸打湿,但要哭得有节制,威严方成最高境界。对了,普通话还一定要标准。到那时,满场泪水指日可待。”
我爸也深知自己责任之重大,因此向每一个他遇到的亲戚练习朗读祭文。不可思议的是,他每次读的时候,感情都一样激烈,每次都能不负众望地哭出来,令我非常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一些听过两遍的亲戚,在听第三遍的时候,鼻涕眼泪还是能从各自的孔里流出来。
只可惜我要主持班里的“科技之光”,有要事在身,所以不能亲临现场检查我爸的朗读水平,虽然我身在教室,但我心在老家啊!
我爸回来之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祭文的效果怎样?”
“可以,满好的,你二姑奶奶都哭晕厥了,掐人中才醒的。”
我接过的电话有两种,一种是打对的;一种是打错的。
打错电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正常型:
“喂?小丽呀!对不起,再见。”
一种是非正常型:
“喂?是缝纫机厂不?不是?是的吧?!是家里的电话?你是李经理不?不对,你一定是!是2742087不?是就对了嘛!改电话了?改成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骗人的吧?!真的不是啊?!哦,那算了!”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文明和有文化的人,所以接到这种另类恐吓电话时,我不会嘶哑着嗓子大叫:“你疯啦!我骗你干啥?”也不会在他说“算了”的时候大骂一声:“操!”更不会以摔电话听筒的方式结束这场对话。我爸爸最会对付这种电话了,他总是本着让对方多浪费点电话费的精神,和他纠缠到底:
“你找谁?再说一遍。真的找李经理?不会吧……”
还有一种打错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形象通常拿着超老土的砖头式大哥大,说话的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吼出来一样,还没等你开口就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大早老五就打电话告诉我了,你和老五的量就是小,哈哈哈!昨晚那两个妞不来劲,哈哈哈!你张国庆是什么人谁不知道,看到女人两腿发软不会走路,送上门来的难道会放过?哈哈哈!……”
他高昂而又嘶哑的嗓音,再配上大马路“轰隆隆”的背景音乐,让我在接电话的时候摆出一种姿态:他打错电话是我们接电话人的错,我们凭什么用这么个破倒霉号,害人家打错电话?接到这种电话时,我总是自然而然地改变自己的姿势,由躺改成坐,再改成站,最后改成黑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被分配任务的样子,在挂电话的时候小声道: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一说打错电话这个事儿吧,我想起另外一个事儿来。在学校门口的公共电话亭里,总是有个子矮小的男生,把磁卡塞进去,随便拨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乱骂一气,然后愉快地逃跑。这是那些小男生玩过的最好玩,最贵的游戏。
他们也许和上面那个错电话的“老大”不是一种坏蛋,但是他们也表现出对接电话的人的不尊重。可能对方永远不知道话筒那头故意打错电话的人是什么身份,所以他可以任意地把自己伪装成各种形象来玩你,并可以从中体会到欺负人的乐趣。
听别人打电话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听电话的人总是不自觉地留心他们谈话的内容,勾起了普通老百姓的偷听欲,内心抓痒难耐。电话是个神秘的物事,里面弯弯曲曲,扭扭捏捏,十分复杂,所以电话里的声音更为神秘
一次坐火车,我对面的那个女人刚上火车就开始打手机:
“喂!我刚上火车,你没有乱搞吧?小心染上病哦……”
我曾想以手中的一本超级无敌《百年孤独》来抵抗他们的对话,刚刚达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忽然听见对面女人一阵大笑。当时我是多么想把耳朵贴在她的手机上啊!
若是在火车上听到情话就更痛苦了,听着那些肉麻的话:
“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嘛!我真的好想你耶~~~我不要求名份,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我一边忍不住浮想联翩,猜测他俩是什么关系(还用猜测吗),一边要控制住自己不断运动的脸部,一边要抵抗住打电话的女人不断催促你回避的眼神。最重要的是:要证明你自己不是有意偷听他们的情话。现在就涉及到道德礼貌问题了,在不能逃跑的前提下,多数人是以更大的音量来与他们抗衡:
“老张啊,美国打伊拉克的事怎么样了?”
“小王啊,你说2008年的奥运会怎么办才好啊?”
“熊大志啊,你说三峡大坝缺了我们俩还能不能建成啊?”
当他们与“情话”作战时,心里肯定非常之坦然,自豪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忙着“处理”国家大事,不理会儿女私情。当他们的讨论国家大事的声音被“打扰”时,可以理直气壮地瞪那个卿卿我我者一眼。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獐头鼠目,黑不溜秋,没有家教的孩子,不知道多少情侣的电话里掺上了我的傻笑声。后来经过七七四十九道锐利目光的磨练,我终于改掉了这个习惯,换了一种作战方法,当他们的通话达到高潮的时候:
“我爱死你了!倍儿(运用“千里传音”传送的亲吻声)”
我就响亮地咳嗽一声,如果他们情到深处,不为所动的话,我就只好使出我的独家绝招:“动感连环咳”,直到他们把电话放下为止。鉴于我的咳嗽声里没有痰滚动的声音,显得不逼真,所以我总是在打电话的人怒视我的时候,喃喃自语道:
“咦?我的……咳咳……咽喉片呢?”
公共汽车上,车厢里的气氛冷得吓人,偶尔传来某个人喉头滚动的声音。忽然听见一个手拿手机的自以为妙龄的妇女传来一阵刺痛耳膜的浪笑。她不仅笑,还在笑完之后发出“哎哟哎哟”的余音,表示自己肚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