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6-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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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煮饭怎么不会?我差不多从懂事起就会煮饭呢!爸爸说,那你就留在厨房煮饭吧!
很难说爸爸不是看上施月琴的美色。印刷厂还没有开张,工人还没有招起来,弄一个人来煮饭烧菜干什么呢?爸爸毫不犹豫地把施月琴留下来,可见他是另有所图的。
其实,这个时候,招外地工人已经是比较方便了。信河街突然冒出来那么多印刷厂,一些职业介绍所也应运而生。很多外地人闻风而来。职业介绍所每天都领一大批的工人来让爸爸挑选。
所以,施月琴很快就有用武之地了。
自从施月琴来工厂后,爸爸对她相当照顾。话如果倒过来说,也可以说施月琴对爸爸相当照顾。从工厂的筹备开始,爸爸就吃住都在厂里。爸爸的饮食起居都由施月琴来安排。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有一天,爸爸居然上街去了,而且做出了一件让人不齿的事情来。自从工厂办起来之后,爸爸基本上就不回家了,上街更是稀罕。而这一次,爸爸不但上街了,而且去了一个商场。爸爸在商场里的女装专柜瞄了又瞄,对一条裙子爱不释手。那个店主问爸爸,你给谁买?爸爸不说。他只说,穿裙子的人有一米六十五的个子,不瘦也不胖,他问店主说,这样的身材要穿什么型号的裙子?店主问他,穿的人有多少年纪?爸爸说,三十多一点点吧!店主就取了一件中号的给爸爸。爸爸对店主说,你把裙子包好,要包得漂亮一点。
妈妈也听到风声了。据说爸爸已经跟施月琴睡在一起了。表面上,爸爸是吃睡都在办公室里。施月琴在食堂里。但有些事情私下里是很难说得清的。因为爸爸的内裤都让施月琴洗了。施月琴每次都把洗爸爸的内裤当成光荣的任务来完成,工厂里的工人会逗她说,施月琴,你在干什么呢?施月琴很得意地说,我在给厂长洗内裤呢!工人说,你把我的内裤也洗洗吧!施月琴说,好啊!不拿来给我洗你是狗生的。工人就嘿嘿嘿地笑着走了。洗完之后,施月琴挺着胸脯上了工厂楼上的阳台。不一会儿,爸爸的内裤就不亦乐乎地飘起来。这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说爸爸的闲言碎语多起来了,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爸爸终于像个有钱人了——连小老婆都养上了嘛!但我们知道,爸爸是不可能养小老婆的,他连大老婆都伺候不了,怎么去养小老婆呢?但这话不能跟别人说。很难于启齿啊!妈妈也表现得很有分寸,没有到厂里去闹。妈妈还把我们叫到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妈妈说,你们不要听社会上的谣传啊!你们的爸爸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妈妈还说,这种事情,我们还不能出面辩解,越是辩解,越是黑。如果我们不辩解呢!说不定过两天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大家对爸爸要有信心。我们当然对爸爸是有信心的,妈妈对爸爸也是有信心的,因为她连夜里也不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施月琴的老公也到爸爸的印刷厂里来了。施月琴的老公看来也没有什么特长,因为爸爸把他安排在食堂里,给施月琴打下手。
施月琴的老公来爸爸的印刷厂不久,她的弟弟也来了。没过多久,施月琴的弟弟把他的小舅子也引来了。他小舅子来的同时,把他的一班哥儿们也引来了。
到了这个时节,爸爸的工厂已经发展到有四十来号人的规模了。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有河南的,有河北的,有贵州的,有四川的,有湖北的,有安徽的,最多的还是江西上饶的工人。这当然是施月琴的关系了。我们家里开始有点不放心,工厂里全是外地人,他们要是团结起来,会不会有一天被他们卖掉还蒙在鼓里啊?
我们把这个想法跟爸爸说过。爸爸听后,只是一味地笑,不表态。问得急了,他先是来了一个祈求句:你觉得会这样的吗?跟着马上又是一个肯定句:我觉得好像不会这样的。
我们发现爸爸变了。自从外地的工人进了爸爸的印刷厂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整天是笑容,说话也变得细声细气了。他以前说话的口气是命令式的,一开口就是:某某某你给我来一下。口气是不容置疑的。现在的口气却是:某某某,你现在有没有空,来一下好不好?语调温柔得让人不好拒绝。碰到什么问题,也是先问工人,说:某某某,你来看一看,这样行不行?或者就说,这样好吗?态度非常诚恳。
爸爸的这种行为叫很多人不理解。有人自然就把爸爸去广东的事情联系起来。这么一联系后,有人就很为在爸爸工厂里打工的外地人担心了。说不定是某一天,他们的腿也会被爸爸打断的。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经常被人提起的:施月琴的老公来了之后,爸爸的内裤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工厂楼上的阳台上。这就相当危险。有传言说,施月琴的胆子贼大,经常半夜三更去敲爸爸办公室的门。也有传言说,爸爸洗澡的时候,每次都是施月琴给他擦背。这话也是工人们从施月琴嘴里套出来的,他们看见施月琴时,就故意问她,施月琴,听说你昨天晚上给厂长擦背了?施月琴哈哈一笑,说,我擦了,你想怎么样?工人们说,什么时候也给兄弟我擦擦嘛!施月琴笑得更响了,她说,好啊!看我不把你的骨头都擦散了。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有谁亲眼看见没有?没有。但这些传说,施月琴的老公肯定是听到的。还有施月琴的弟弟,也是肯定听到的。而且我们觉得,有些事情,施月琴的老公和弟弟也应该看到的。譬如洗内裤的事。这已经是铁案了。
但施月琴的老公和弟弟表现得特别有修养。特别是施月琴的老公,他对爸爸非常尊敬,他对别人说起爸爸时,脸上的表情总是“肃然起敬”,一口一句“我们厂长怎么样怎么样”。碰到爸爸时,远远就叫道:厂长您好!从来不直呼爸爸的名字。而且,他对施月琴也是相当地尊敬,一口一声地叫她“阿琴”。阿琴叫他干什么,他脆脆地应了一声,马上就去做了。
这让我们家里放心了许多。我们知道,爸爸跟施月琴的关系是亲密的,但他们没有做出“出轨”的事。以爸爸的能力,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看来,施月琴的老公和弟弟也知道爸爸不可能做出对他们有“威胁”的事。但他们都没有说出来。这让我们一家都很感激。
这样过了好多年。工厂里果然也没有出什么事。大家对爸爸和施月琴的关系也习惯了,我们的心也慢慢地踏实了下来。
这几年来,爸爸的印刷厂一直很顺利,工人从原来的四十来个,发展到现在的一百五十多个。到了这一年农历年终的时候,爸爸的印刷厂因为纳税很出色,还受到了政府的嘉奖。爸爸个人也有嘉奖,政府给他奖了一个年度突出贡献企业家的称号。市里举行了隆重的颁奖大会。
爸爸对这个荣誉很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不是什么企业家,他还是比较看中自己“艺术的高度”。他认为自己也没有突出的贡献,如果说有贡献的话,那就是施月琴他们的贡献。为了表彰施月琴他们的贡献,爸爸想出了一个点子,要让大家留在厂里过年。但是,工人们在老家上有老人,下有孩子,怎么能够留在厂里过年呢?爸爸这时又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说自己准备把工人们的家属接到厂里来过年。爸爸的这个想法让工人们很吃惊,又很激动。可是,问题马上就出来了,厂里那么多工人,分散在各个地方,他们怎么来呀?爸爸说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家属自己能来的最好让他们自己来,如果家属不能自己来的,爸爸就提前给工人放假,让他们回去把父母孩子接过来。来回的路费伙食费都由爸爸报销。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马上有反馈,有人觉得爸爸这种行为不合常规,没有办法解释,如果非要解释的话,那就是他终于要对外地来的工人采取行动了。试想:有谁会把撒在全国各地的工人家属接到厂里来过年呢?没有。谁也不会这么傻。谁也不会这么疯狂。如果这两点都不是的话,那就是有病。爸爸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这些传言很快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我们觉得人们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我们能够感觉到爸爸微妙的变化,去广东前的爸爸虽然脾气很不好,虽然很喜欢骂人,虽然会跟人打架。但对我们,总还是温情的,虽然他的温情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我们感觉得到,从他的一个眼神里,我们就能够感觉到一丝暗暗的关怀,从他抚摩我们的手心的温度,我们能够感觉到一片默默的关爱。虽然,他平时也骂我们,我们也在心里恨他,但这些骂和恨都是温暖的。可是,自他从广东回来之后,以前的关怀和关爱不见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冷的。这叫我们害怕。特别是妈妈,她非常伤心。后来,爸爸跟二叔办起了印刷厂,妈妈以为这下慢慢会好起来了。可是,爸爸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二叔在广东。我们把这些传言打电话跟二叔说。二叔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就很响地笑了。二叔在电话里说,你们不要相信外面的什么破传言,你爸爸请工人的家属来厂里过年的事跟我商量过,这是好事啊!这样可以让工人对工厂更有感情,以后更用心地在厂里工作。但我们感觉到我们的话触动了二叔,要不,他为什么要在电话那头停顿一下呢?二叔叫我们不要害怕,他说自己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就回来一趟。二叔的话,让我们更加害怕,因为我们听出来了,二叔也在害怕。不害怕他为什么要匆匆地赶回来呢?这几年来,二叔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崇高,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我们觉得二叔想事情想得比别人远,办法也比别人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他化解不了的。我们也从来没有看见二叔害怕过。所以,他的害怕使我们更加担心,我们怀疑二叔知道爸爸的一些秘密,他没有把这些秘密告诉我们。
二叔回到厂里已经是大年二十八。工人们也都把自己的家属接到厂里来了。工厂里也已经停工休息。这一天,爸爸安排家属来工厂里参观。爸爸身上披挂着一条红绸带,一大早就站在大门口等候。爸爸的头顶上挂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横幅,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家乡的亲人莅临过年!指导!!”。这些字一看就知道是爸爸的手笔,字是美术字,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不是一般的人。还有,爸爸不知道从哪里组织来了几十个小学生(后来知道是从信河街小学租来的,学校有统一的标准,一个学生,租一个早上,一百元)。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脸蛋上都咬了胭脂。手里拿着鲜花,一边整齐地晃动,一边整齐地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个阵势,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是专业的。非常地有气氛。爸爸看见谁都是呵呵呵地笑。
欢迎仪式结束后,爸爸带领他们去参观工厂。从车间,食堂,宿舍,阅览室,锻炼室,一路游览过去。参观的重点是厕所,这个厕所是上个月新建的,是专门为了迎接家属们的。所以,参观的队伍到了厕所的时候,爸爸隆重地停了下来,他对家属们说,亲爱的家属同志们!这是我们工厂新建的厕所,是个高科技厕所。有两大特点:一是厕所里不但一点臭味也没有,而且有一股柠檬的香味,闻了使人神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