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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2006[1].6-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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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鲁沂没有这么叫,但我的心还是说不出来的酸楚。山东老乡啊,实际上一切都是因为你呀!是她沾了你的光!我看到她用欢快热情的眼光看着学习委员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对不起你,鲁沂。这很深很深的是个什么地方,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 
  这样,就到了期末。系办公室通知我,下学期这个年级的课,要分一个班给另外一个老师上。这是刚下来的政策,大学教师要有足够的课时量才行了。所以大班都得拆成小班来上。我这才想起,这个年级是两个班:一班和二班。教学秘书问我,你上一班的,可以吗?我们要先征求老教师的意见。我说随便,可以可以。本来这个也无所谓,何况当时我正在填什么表格,没有去细想。过了一个星期,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课了。我站在讲台上,看见了鲁沂。我突然想起,咦,她是哪个班的?课间休息时,我问学习委员,你是几班的?她说二班。 
  我吃了一惊。又问,你们寝室的全是二班的?她说是呀,寝室是按班分的嘛。 
  我一时间心里发慌。那么下学期,我就不能再给鲁沂上课了? 
  下了课,我找到教学秘书。我说我下学期还是上二班的课吧。 
  教学秘书为难地说,已经通知下去了。这是一个俊秀的小伙子,留校不久,说不上什么资历。 
  我问通知给谁了?学生并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学生知不知道,教学秘书说,我已经通知了辅导员,也通知了刘老师(就是要分一个班去的那个老师)。 
  我说嘿,再通知一下更改了嘛,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教学秘书还是呆呆地盯着我。显然他是真的为难了。 
  我倒奇怪了。这里面有什么内容吗?我选择了一个中性的措辞。 
  啊不不,教学秘书赶紧说,是这么回事,龚老师的儿子在一班,他给我打了个招呼,希望你能够就上一班的课。 
  啊是这样,我有一点感动。但我还是不愿为了这点同事间的评价舍掉我之所爱。 
  急切之中我找到一个理由。我说是这样,为我查找资料的几个学生都是二班的。 
  这种理由在大学里是很有威力的。所以教学秘书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地仰起了头。 
  本来事情到这里应该结了,但我很愚蠢地加了一个注脚。我说我在研究“春秋以来的巫文化中的哲学含量”。得解释一下:学术界认为战国时期成型的楚文化具有“巫”的性质。譬如当代作家韩少功的小说《爸爸爸》就是写的巫文化。 
  小伙子说噢这个选题很独到。言外之意,资料的确难查。 
  当然,这样一来,换班就没的说了。第二天就得了电话,换了。但我没有想到,这事居然让龚老师同我起了一点隔膜。而且这隔膜还没法说——一切只是感觉,谁也没有说什么。 
  下学期我上课的时候,不知怎么想起再也看不到龚老师的儿子,我才想起他并没有顺从我的愿望,将他的儿子从一班调到二班。我反复看了这批“剩下一半的学生”,没有那个龚公子了。实话说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龚老师是我们这个大学的一块牌子。校长书记到北京开会,总会有人来问,龚某某就在贵校?或者还在贵校?诸如此类吧。我却连这点面子都没有给。我心里很难过。我实在很对不起龚老师,哦不,龚老。但是——哎,算了吧。 
  我从鲁沂的身边走过。整整一个寒假过去了,她还是那个样子。我不停留,她就完全不知道我其实在注意她;我停留,她就将身子稍稍直起一点,让我看她桌子上的书,或者笔记本,还是完全不知道我其实在注意她。 
  我走上讲台,俯瞰全班。确切地说是全个二班。没有任何人明白我选择了这个班来继续上课的真相。就在那一瞬间我洞察了人类的智慧。请注意我在这里说的智慧是一个中性词。 
  学习委员。只要我一看到她那里,她就与我对视。她心里一定认为我是喜欢她,才决定了要这个班。对不起,孩子,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鲁沂。只要我一看到她那里,她就将头低下,或者耷下眼皮,同多数害怕抽问的学生一模一样。对不起,孩子,这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没有一个二班的学生来问过我,老师您为什么要继续教我们班呢。倒是有好几个一班的学生问我,老师您怎么不继续教我们了呢?我总是非常行政——我只能说,行政——地说,老师的课程,是行政在安排,老师只管上。 
  这个非同寻常的第二学期,非常平淡地过完了。我内心的秘密,没有任何人能够窥见。一直到我死,也没有人会知道。 
  这个山东女学生鲁沂啊,你如果知道了真相,你会怎样……反应?我无法确定。我的想象力到不了那里。 
  后来我再也没有给她上过课。偶尔在校园里碰到她,双方都没有任何师生之外的表现。 
  再后来她毕业了,离开了学校,我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干的什么。 
  有那么一两次,我想告诉鲁沂,是为了她我才改成去二班的。但终于还是算了。不是我害怕,是怕把人家学生吓着了。 
  补记:我真还出了一本哲学专著《巫文化中的哲学含量》。而且凭着这本专著我升了教授。教鲁沂的时候我是个副教授。 
  给教学秘书的那个灵机一动的借口,真的给小伙子报上去了。正好系主任在组织一批选题。系主任他是当然的学科带头人,而他的那一块,中国古代哲学,正在意兴阑珊中。整个哲学都在意兴阑珊中。本来哲学是王中王,科学中的科学。它管住了所有的科学。但惟其如此,它什么也不是。每一门学科里都有哲学,可能这样一来,大家都认为没有必要专门设立一门“哲学”。这就是哲学的悲剧。 
  然而这个,恰恰合于哲学。 
  已经报给系主任的选题中,多数还是那一套:老庄。说实话,再把老庄弄来代表中国哲学已经让我羞愧。如果这就是中国的哲学,那么中国就只有不想负责任的哲学,而西方的哲学是准备负责任的。 
  所以系主任对我的这个选题很感兴趣,而且相当兴奋。这是一种突破,他说(仔细一想的确也是一种突破——凡是灵机一动的东西都是突破)。 
  我暗暗叫苦。飞来一种感觉,就是一冲动把手指头伸进坐台小姐体内,她居然怀孕了。但我还是很诚实地说,八字没有一撇啊,目前只是一种感觉啊。 
  系主任说,系里决定重点扶持这个选题。为此给予双重经费:市里的和学校的。可以到中南地区考察,还可以去日本。日本对中国的楚文化的研究比中国还细致深入。一说到经费,我就不吭声了。我教大学凡二十年,还从来没有用过科研经费。 
  一年以后,这本书真的出版了。学问就这样做出来了。学问就是这样做出来的。学者之间心照不宣。学生在成为学者之前根本不知道。政治家是知道的,但他们假装不知道。 
  书里有个观点,学界很感兴趣,就是我认为“楚虽三户能亡秦”,文化起的作用大于政治和军事。学界对我的评价是:这个人,学问做得有点野噢。老实说,这话褒贬难辨,但是,诸位知道什么? 
  这一年中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就叫学习委员和鲁沂,再加一两个男生,真的组成一个资料小组。我真是希望能够同鲁沂一起做点什么的,我想碰碰她那山东女人的身体,我想闻闻她脖子里的气息,尽最大可能好好地爱护爱护她……但我还是算了。因为我明白,让学生去查这种资料等于给人家小鞋穿。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爱了一个学生,又无声无息放走了她。 
   
  珠兰 
   
  我第一眼看到珠兰时,以为她是其他院系的学生到这个教室来找人的。因为她长得过于漂亮了——哲学系的女学生不应该是这种样子的。我坚信上苍造物,是给了你脸蛋就不会给你脑子的。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漂亮的女人。因为女人一旦知道自己漂亮,她的内心就不会宁静。而我只喜欢内心宁静的女性。 
  但是我看着珠兰,却发现自己很喜欢她。这很奇怪,但这是真的。 
  而且她看去还像个希腊女人。我小的时候读过《希腊神话和传说》,厚厚的书里有很多插图。 
  她也让我想起了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当你说“哲学”的时候,你容易想到德国,不错,这很正常;但是你如果只能想到那块所谓欧洲的腹地,想不到掉在西南一隅的希腊,你最多只能是个爱好者,而不能是个“干”哲学的。 
  全校的共识:哲学系的女生素来不好看。心照不宣的共识。我想这个应该很好理解。只有不漂亮的女人才愿意思考。 
  但这次例外来了——也该来了,就是根据概率也该来了。我的意思是:美女,又愿意思考的,来了。 
  本来,说“像个希腊美女”就应该说清楚了,但还是想再说一说。她那微拱的鼻梁不可多得,她那微瘪的嘴唇不可多得,她那微翘的下巴不可多得。最不可多得的是那种气质,或者说神韵。当我知道她就是我们重庆本地的孩子时我完全惊呆了,有点神志不清的感觉。 
  我们本地的女孩子都是疯丫头,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广州有一种影响很大的杂志《希望》,有一段时间开了一个栏目,写各地少男少女的关系。约稿叫我写重庆的。我的题目叫《不谙闺规VS洒脱大度》。用“不谙闺规”概括重庆女孩,我想我也说清楚了。 
  关于重庆与美女,世面上的说法已经不少了。其中之一是出色的多,绝色的少。对于这个说法我只在内心嘲笑。因为这说法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因为“绝”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可能想也没有想过。“绝活”、“绝招”、“绝唱”、“绝交”……那么绝色怎么可能多呢?这就同一次比赛要产生三个冠军一样的荒唐。 
  但是这一个是个绝色。 
  所以我不能让她,还有其他同学看出我发现了她。不管时代如何进步,人心如何开放,一个老师真的好色还是不好的。你可以笼而统之地说你天然喜欢女学生,但你如果真的去对某一个具体的女学生动心,就不那么好了。所以对鲁沂,我可以开开玩笑。甚至拧一下她的耳朵。她算不得漂亮,所以大家不会往那方面想。这个就不同了。我觉得全班说不定都在看着我会怎么样对待她。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我也不能故意不看她。这样的不合常情,就是欲盖弥彰。所以我看到她的时候,目光略作停留,然后很自然地掠到其他地方,仿佛我是在看“同学们”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她。如果她的目光和我的碰上了,我也轻轻点一点头,视情况还翘一翘嘴巴。我严防那种情况出现,就是她从我的面前走过,我扭头去看她的背影。这样只一次,你的阴暗心理便暴露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且无处不在。 
  但是有的时候,她是自然而然走在我的前面的。这样我也可以自然而然地看清她的背面。这种时候我总要想起我上大学时候的美学王老师。王老师有一个论点,就是整体美必然有一个统率点的。这个论点没的说,但他举的例子有点……用现在的说法,前卫——我说的是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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