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 张者-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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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背着一个马桶包,在各个酒吧的门前徘徊。嘴里念念有词的:
“少见,少见,少见,全是错,全是错,啊,使人笑话,使人笑话。”酒吧的老板基本不让她进门。挥着手嘴里一连串说出好多个“去”来。有些认识刘唱的客人会哼着刘唱过去的歌: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多少情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多少爱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人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不说地安门里面,有位老妇人犹在痴痴等那出行的归人……
刘唱听着这首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更糊涂。她会跟着唱两句,但已经唱不全,唱着唱着也就只有那一句了: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想……”
有时候我们会看到刘唱在校园内游荡,她时常会目中无人地匆匆穿过校园,也不知她在忙什么。听张岩说,他上自习的时候曾在教室碰到过刘唱,不过刘唱已不认识他了。她拿着一本英语书焦急地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张岩问她:“你还认识我吗?”刘唱望望张岩说:“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蓝教授把女儿接回家后,三天没和女儿说话,也三天没有起床。蓝娜却像没事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电视看电视。三天里都是蓝娜将饭端到蓝教授床头的。蓝娜时不时还劝蓝教授两句,说女儿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被公安局叫去问了问话。蓝教授听了蓝娜的话连杀女儿的心都有了。蓝教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现代的年轻人价值观、人生观咋就和过去的那么不同。连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
三天里,蓝教授并没有想着怎样惩罚女儿,思考的是如何面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如何挽回自己的脸面。在第四天的早晨,蓝教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蓝教授像一位作家获得灵感那样起身便奔向了写字台,拿起笔来奋笔疾书。
蓝教授写的是一份辞职报告。报告中着重谈了女儿蓝娜在跳舞时被一伙流氓困在歌厅,强逼跳脱衣舞的经过。蓝教授在报告中称,女儿开始临危不惧,坚决不从,随后惨遭毒打。后来女儿百般无奈,只有忍辱偷生,满足了那伙流氓的要求。那伙流氓后来东窗事发,在公安局的审讯中交待了看蓝娜跳脱衣舞一节,为此女儿才被公安局请去录口供。如今,女儿回家后,神色恍惚,茶饭不思,足不出户,无颜见人。本人虽劝过多回却无济于事,眼见女儿日渐消瘦,老夫心急如焚。近来本人见女儿神色更为不对,目光冷漠吓人,时常立足十六楼阳台之上。老夫已失去老伴,女儿是我惟一之亲人,我不敢大意,时刻不离女儿左右,惟恐意外。今晨我见女儿桌上,有译诗一首,抄录如下:
我去了
我会是孑然一身
没有家园
没有绿树
没有白色的水井没有深蓝的苍穹
而那留下的小鸟依然在啼鸣——西门尼斯(西班牙)
蓝娜译
“我去了”,到何处去呢?而且是“孑然一身”。那里“没有家园,没有绿树,没有白色的水井,没有深蓝的苍穹……”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另类世界。没有亲情,没有生命,漆黑一片,苍茫无边……那分明是地狱。可是,我去了又怎么样呢!一切都不会因我去了而停止运转,甚至连小鸟都不会停止歌唱。我去了,人间世界不会产生任何波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即使如此我还要孑然而去。绝望、悲哀、无奈、失望、伤感,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沉重得让人窒息。最后,蓝教授写道:知女者莫过于父。女儿这是要“杀生成仁,舍身取义”……云云。这份报告我们都看到了。院长接到蓝教授的辞职报告后也许一下就读懂了其中之含义。院长将辞职报告复印下发,并在公开场合表示对蓝娜的同情,对蓝教授的慰问。并表态说,蓝先生不必辞职,可以先请假两个月,在家中安慰女儿。
我们看了蓝教授的辞职报告后,觉得那首诗不像是蓝娜所译,对诗的分析也不像出自蓝教授之手。因为我们知道蓝娜的外语水平是译不出诗来的,而蓝教授是研究诉讼法的,怎么突然对诗也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后来我们分析蓝教授肯定是在哪个杂志上抄录的。为了表示对蓝娜的慰问,我们曾打过电话给蓝娜。在电话中我们没听出蓝娜有任何要自杀的意思。
蓝娜在电话中说:“我在家闷死了,老爸不让出门,给我从书橱里翻出了几十年的藏书。有什么《女儿经》、《道德经》、《论语》之类的,我翻翻头都大了。好在我还可以给李雨发发电子邮件。”
我们问:“你的事告诉师弟了吗?”蓝娜说:“告诉了,我让他放心,我没干对不起他的事。谢谢你们打电话来,放心吧,弟媳妇做人是有原则的。”打完电话我们几个互相笑笑,王莞吁了口气说:“我们还有机会看蓝娜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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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阵子没见到姚旋了。大家都有点为师哥着急。每逢谈到这个问题。雷文便面露冷笑。这一点我们几个都批评过他。说你雷文没必要这样,看人家笑话也不是这样看的。雷文很无辜的样子,说,我只不过笑了笑,连句话都没说,你们都说我看笑话,下次我哭好了。老孟说,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雷文说,你看你老孟,啥时候把自己比着耗子了。你可是个大灰狼呀!
雷文此话一出连老孟也笑了。师弟张岩说,雷文你是说我们师哥是一个大色狼吧!大家又笑。老孟笑得极为开朗,他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男人嘛,被大家誉为大色狼是一种十分荣幸的事,否则说你是太监你试试。
姚旋一直没来,不过姚旋的信却不断地来,基本上两天一封,一周三封的样子。用的信笺就是那种粉红色的,还有香味。我们都说,老孟你真是艳福不浅呀,现在谁还写情书呀,很古典的。老孟说,那师弟李雨的女朋友不是整天让人送信吗,还叠成小鸟。
这样,如果老孟再接到信,把那粉红的信笺在灯下抖着说姚旋下周要来,雷文就不敢笑也不敢吭声了,他怕老孟说他看笑话。
这天中午,老孟收到了姚旋的来信,他习惯性地又说了句姚旋下周要来。当时宿舍里只有雷文一个人。雷文正看他那本《经济与快乐》的书。雷文看着看着便嘿的一声笑了。这是雷文的老毛病了,无论在什么场合他总是要旁若无人地发出一些声音。比方他会在饭厅里愤怒地放屁,在阅览室焦急地擤鼻涕什么的。这些毛病基本上没给雷文人生带来什么损害,对生活也没产生影响。可是,这次雷文看着书轻轻一笑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雷文的笑刚好和老孟的话重叠。本来这两个不搭界的事却神秘地链接在了一起。这使老孟误以为雷文又在嘲笑自己。老孟悻悻地将信塞进衣袋,长长地吁了口气,很郁闷地出了门。老孟来到了我们宿舍,说雷文那厮又嘲笑我了。我们几个正忙自己手中的事,对老孟的老生常谈失去了兴趣。师兄王莞说,姚旋不来算了,她不来你可以去呀!反正你有她的钥匙。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他一个惊喜,同时也检查一下她正忙什么。
王莞的话一下提醒了老孟,老孟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说,就是,我为什么不去呢!她既然给了我钥匙就是允许我随时去的,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老孟兴冲冲找姚旋去了。在姚旋住的小区下了车,老孟顺便到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这对老孟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要是以往老孟肯定买水果之类的,吃进肚子里才是真的。老孟手捧鲜花走在傍晚的斜阳里。那时候太阳快落山了,斜阳将老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姚旋这个时候应当下班了,老孟想。万一有应酬之类的,我进去把花插上就走,等她回来了突然见一束鲜花开放在床头,肯定也会十分惊喜的。老孟想,或者把花瓣撒满一床……如果是这样她就不仅仅是惊喜了,肯定还会惊叹。大家都说我是老博士,傻博士,如果老博士愿意再浪漫一回,浪漫的也是博士水平。
老孟走在小区里,引得几个带孩子的保姆观望。老孟有些不好意思,望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急走。老孟又有些后悔自己买这束鲜花了,显得极为矫情。都三十八岁的老男人了,还和十八岁的小男孩学。老孟急匆匆进了姚旋的那一个单元,然后吁了口气上二楼。在二楼门前老孟不由又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一下衣领。本来老孟举手要敲门的,想了想又把举起的手放下了。老孟拿出了钥匙。
老孟打开门走了进去。老孟向厨房里望望,没有人烟。果然没回来,老孟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老孟提着的心又放下了。老孟走向卧室。
老孟推开门顺手把灯就打开了。随着蓦然的亮光,姚旋“啊”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姚旋惊恐地道。老孟手捧鲜花转过身来微笑着答:我!
可是,当老孟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像被谁点了穴定在那里。老孟看到姚旋和小苏正忙着穿衣服,床上一派忙乱。老孟似乎听到自己体内“铮”的一声,有什么崩断了。老孟冷笑着看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出了卧室。老孟走出了单元楼,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拿着钥匙,在小区里乱转,像一个找不到家的人。老孟走出小区之时,太阳已经下山。老孟已看不到了自己的影子。老孟想起小时候奶奶曾说,人都有影,如果看不见自己的影,就是掉魂了。老孟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小区,刚好被一辆停在小区门前的TAXT接住了。师傅望望老孟喊:“去哪呀,上车吧。”
老孟上了TAXT,师傅又问去哪呀?
老孟说:“随便。”“随便?”师傅愣了一下,望望老孟轻轻将车滑了出去。师傅把车开上街之前又问,“你去哪呀?”老孟不耐烦地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拍在计价器上,说:“别问我去哪,我说随便就随便。”老孟一手搂着鲜花,一手握着钥匙,静静地靠在那里,微闭双眼,任凭师傅把车开到任何一个地方。
师傅望望身边的男人,判断肯定是一个失恋者。反正不是歹徒,歹徒哪有捧着鲜花的。只要不是歹徒师傅就不怕了,师傅开着车上了三环。师傅的车速不快,就像遛弯一样。师傅在三环遛了两圈,看看计价器又看看那叠钱,知道绰绰有余,然后又上了四环。师傅在四环遛了一圈后已是十二点了。师傅看看表,又看看计价器,觉得今晚可以下班了,这才喊老孟。说我要下班了,你在哪下车?
老孟让师傅把车开到了学校的门口。
师傅收了钱,把剩下的塞给老孟。说:“小伙子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老孟没听师傅嗦,下了车在校园里乱窜。老孟后来到了湖边,他奋力将鲜花和钥匙扔进了湖里,然后很粗鲁地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