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8-复仇记-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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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近家门的水果摊上,她买了一包水果。有鸭梨,有苹果,有香蕉。她想起了猕猴桃。找到了猕猴桃,这种毛茸茸的形似狗卵的东西,价格昂贵,她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咬牙买了四颗。
转眼到了星期六,下午必须在幼儿园把全托的王小三接回来。
《复仇记》第五部分幽默与趣味(13)
这六天在体校教员的感觉里,几乎长过了六年。她在企盼与焦虑中过日子,她在恐惧与愤怒中过日子。她企盼猴子尽快变化成王三;她焦虑着猴子越来越像猴子;她恐惧猴子趁自己睡熟时在自己身上做出什么事来还恐惧丈夫变成猴子的消息传出去;她愤怒猴子在本就小的空间里不停地上窜下跳。胡拉乱尿搞得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她一直没去上班,业余体校是个纪律松弛的单位,没人过问。丈夫的大学可是名牌大学,星期三即来电话催问。电话是要到走廊里公用电话那儿,一个曾在市动物园饲养过河马和海豹的退休老职工来敲门传呼。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眼窝深凹进去、动作太怪的老头满怀鬼胎地往屋里扫了一眼。这一眼扫得她心慌意乱。她看到他敏感地抽搐着鼻子,像在嗅什么味道。她想他一定嗅到了猴子的味道。在电话里,她又对丈夫的领导撒了谎,说王三上吐下泻,病得起不了床。
下午她锁好门走下楼梯,准备去幼儿园接王小三。走到半路上,忽然又想起了锁门时似乎没听到锁舌弹入锁口时那咔哒一响。如果没锁住门———肯定没锁住门———无法收拾的情景在她眼前晃动起来:猴子跑了出来在走廊里蹿跳邻居冲进了房间观看猴子。于是她急匆匆原路回家,上楼时,几乎与那个河马饲养员撞了个满怀。河马饲养员用河马般阴沉的目光逼视着她,她没有道歉她开始怕这个恨这个老家伙她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到达自家房间的门口。门口一团漆黑。她推了推门,门锁得很牢。她感到自己的神经确实出了毛病她摸出钥匙拧开了门,看到猴子蹲在枕头上,手里捧着一本像砖头那么厚的字典在观看。一见到她进来,它扔掉字典,尖叫着,按照它既定的登高路线,由床头到冰箱由冰箱到衣柜由衣柜到暖气管子。它蹲在房间的制高点上,用不愉快的眼神看着她。她看看跌在床下的字典,看看居高临下的猴子,心中陡然翻腾起热浪:这是王三变成猴子之后第一次接触书本!猴子原本是王三与文化之间的障碍,现在它拿起了书本,变成了王三通向文化的中介。就像多数中介都必将消解在两个终端事物之间一样,猴子的消解也是必然的,甚至可以说已经开始。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压在她的鼻梁上,使她的鼻腔发炎,热热的清液从她的眼睛里沁出。她激动得嗓子打着颤抖对猴子说:“三啊三,我的好孩子,你别怕,看到你看书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何等的高兴,看吧,你大胆地看吧,你最好到你的书桌前写你的文章……”
她替猴子拉亮了灯,锁好了门。反复推拉证明确实锁好了门,她满怀希望地走,走着,走着,走到儿子的幼儿园。
她看到儿子瘦了许多,瘦出了一些猴模样。她问:“儿子,你怎么啦?”
王小三眼泪汪汪地说:“妈妈,我想猴子。”
不愉快的情绪立刻又泛滥起来,但她还是强装着笑脸说:“猴子在家里,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它了。”
她拉着儿子的手正要走,幼儿园大班的肥胖范小姐叫住了她。范小姐与体校教员私交很好,当初全托王小三时就是走了她的后门。
范小姐问:“大姐,你们家弄了一只猴子?”
体校教员大吃一惊,忙说:“没有没有,我们家又不是动物园,弄只猴子干什么?”
“就是么,你们家又不是动物园,养猴子干什么。”体校教员认为,范小姐用别有用意的口吻说,“可你们的儿子这一周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哭着嚷着要回家看猴子。”
范小姐用细长的眼睛盯着体校教员,体校教员掩饰道:“他爸爸给他买了一个猴子玩具。”
范小姐说:“怪不得呢。”
体校教员抱着儿子走出幼儿园大门。对儿子的泄密行为她很恼火。走到一个僻静处,她严肃地问儿子:“小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把我们家的机密泄漏给人?”
王小三夹着两眼泪花说:“妈妈,我错了,你打我吧……”
体校教员看着儿子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反正已经泄露了打你有什么用。”
一进家门,王小三一声欢呼,猴子一声尖叫,人和猴就闹到一堆去了。体校教员绝望地看到:那本大字典已经被猴子撕得粉碎,床上,地下都是字典的尸骸。
第二天上午,体校教员坐在床边麻木不仁地看着儿子和猴子厮闹,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她警觉地站走来,问:“谁?”
门外有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大嫂,是我。”
“你是谁?”体校教员问。
“我是小许呀,王三老师的同事。”
“你来干什么?”她毫无礼貌地问。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听说王老师病了,我来看看他。”
“他不在家。”
《复仇记》第五部分幽默与趣味(14)
“大嫂,我把王老师的工资带来了,还有一些他的信件,另外,系领导让我跟王老师谈一些事情。”
体校教员认识这位小许,他是王三的好朋友。即便王三不在家也没有理由把人家拒之门外。她很着急地看着孩子,发现猴子已经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它的眼神里还具有明显的王三特征。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转动,非常自然地她看到了衣柜。她对着门外说:“你等一等。”
她附着儿子的耳朵叮嘱了许多话,然后,开了衣柜门,一把揪住猴子的脖子,将它塞进了衣柜。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猴子的皮毛。猴子咧着嘴,发出吱吱哇哇的叫声。她顾不了许多,迅速地关好柜门,并上了锁。她略为收拾了一下凌乱不堪的房间,再次叮咛了儿子几句,然后,拔掉门上的插销,拉开了门。
她看到模样清秀的小许一进门就皱起了鼻子,知道他嗅到了猴子的味道。她冷冷地说:“对不起,家里有孩子,乱糟糟的。”
小许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家比你家还要乱。”
“坐吧。”她依然冷冷地说。
小许在王三坐惯了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眼睛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体校教员说:“王三出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没事,没事,我坐几分钟就走。”小许说,“这是小三吧,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小许说完就对着小三招手,说:“小三,还记得我是谁吧?”
小三瞪着眼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
体校教员说:“这孩子,越长越不懂事!这不是你许叔叔么,快叫!”
小三的眼睛早转到衣柜那儿去了。体校教员伸手把他扯过来,说:“不是让你叫许叔叔吗?”
小许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小男孩一般都嘴懒。”
体校教员说:“跟他老子一模一样,三脚踢不出个响屁来。”
小许笑了几声,问:“听说王老师病得不轻?”
体校教员说:“也没什么大病。”
小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袋,说:“这是王老师的工资,您点点数。”
体校教员说:“点什么,错不了的。”
小许说:“还是点点好。”
这时大衣柜里有猛烈的声音响起,小许警觉地回头去看。
体校教员脸色煞白地挤到衣柜前,拍着柜门骂道:“该死的耗子,等客人去了再跟你算账!”
小许说:“这耗子真够猖狂的。”
体校教员说:“可不是怎么着,要不政府花大力气宣传灭鼠干什么。”
小许又掏出几封信说:“这是王老师的信,您转给他吧!”
体校教员说:“谢谢您啦!”
衣柜里又闹腾起来。小许笑着说:“这耗子成了精了。”
体校教员红着脸说:“是成了精了。”
小许说:“大嫂,转告王老师,说系里领导让他无论如何下周要到学校去趟,有关评职称的事,马虎不得。”
体校教员说:“好,他回来我就告诉。”
小许站起来,说:“小三,跟我去玩吧。”
小三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小许说:“大嫂我去了。”
体校教员说:“谢谢您小许,这么大老远还跑一趟,真是太谢谢了。”
小许说:“不客气不客气。”
体校教员送小许到门口,小许双手抱拳,说:“大嫂免送!”
体校教员说:“小许好走!”
体校教员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王小三急不可耐地拧开大衣柜的门,放猴子出来。猴子跳出来,抓着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拖,好像要借此发泄被关在柜子里的愤怒。
体校教员感到自己已经接近了发疯的边缘。猴子翘起的尾巴和那赤红的屁股激起她生理上的强烈厌恶。她骂道:“王三你这个畜生,我对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猴子不理她,只管往上拖衣服。体校教员弯腰抄起一辆玩具坦克车,对准猴头掷过去。她经过训练的胳膊抛出的物件既有力又准确,坦克车正中猴子的后脑勺。它凄厉地叫了一声,身体跳起足有一米高,然后轻绵绵地跌在地上。
王小三大声哭叫起来。他扑到猴子身上,用在幼儿园里学到的脏话痛骂着体校教员。体校教员的身体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一声不吭,像痴了一样。
体校教员背着哭得发昏的儿子,到了她的堂叔的家。堂叔一见她娘俩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慌忙下楼把正在街上宣传灭鼠的老伴叫回来。老两口询问半天,体校教员只是默默流泪,什么话也不说。她的堂叔是一家大棉纺织厂的退休干部,脾气很烈,他一拍桌子说:“不要哭了嘛!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嘛!这样哭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嘛!”
于是体校教员便两行鼻涕两行泪地向堂叔和堂婶诉说了王三变成猴子的经过和王三变成猴子后她的悲惨处境。
堂叔哆嗦着手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说:“你不是胡说?”
体校教员道:“不信你就去看看,我把它打昏了,它躺在我们房间里呢!”
《复仇记》第五部分幽默与趣味(15)
堂婶道:“这可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奇事。”
王小三又哼哼唧唧地哭起他的猴子来。
体校教员说:“别哭了,那猴子是你爹变的,咱娘俩被他害苦了。”
堂叔想了许久,然后说:“小梅,这件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大概也没有法子可以挽回了,我看你该去公安局报案!”
堂婶说:“你出什么馊主意!一报案,小梅还不得落个谋杀亲夫的罪名!人家才不会相信那猴子就是王三呢!”
堂叔道:“那就向王三的学校领导去汇报。”
“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