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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士兵突击 作者:兰晓龙-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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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后也走出一个人,已经伤了,摇摇晃晃,并没举手,但两只手都用来拿着一根绑了白布的树枝。
  袁朗:“各小组保持警戒。”
  那个人走过来,一步一步,不像正常人的步子,像喝醉了,一度让人以为是因为伤势过重,直到袁朗看清他涣散而疯狂的眼神。
  袁朗:“小心,他吸毒过量。”
  话音未落,那人向他猛冲,狂喊,同时也拉开了衣服,扯上了一排手榴弹的扣环。喊声也是个信号,树后闪出一个人,用火箭发射器向这边瞄准。
  袁朗打了一个点射,扑倒。同一时间吴哲击中了那个扛着火箭发射器的人。
  两次爆炸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手榴弹的爆炸炸得那个假投降者完全淹没在烟尘中,持火箭者则在翻倒时把一发火箭弹打上了头顶的大树枝干,他倒下,然后击断的枝干把他覆盖了。驮马惊蹿,逃向来时的方向。
  齐桓起身,蹲踞,击中了想随驮马逃逸的一个目标,整整一个晚上,这恐怕是老A枪声响得最密的一个瞬间,同时他们也放弃了自己的潜伏位置,开始冲击。
  齐桓跳出潜伏地,用一梭空射的子弹拦住了驮马。
  五处阵地上潜伏的老A在警戒姿势中现身,刚才的混乱中已经击倒了几乎全数的目标,整条山谷里从这头到那头似乎全是尸骸和血污,它再也不复昨日的洁净。
  齐桓是那种很难忘记自己职责的人。
  齐桓:“确认,击毙目标十九人。驮马悉数拦截。”
  所有人迅速散开了。吴哲在路边停留了一下,用手指轻触了一摊血污,看看袁朗。
  吴哲:“就这样?”
  袁朗:“是的,你的第一场实战就这样。觉得容易?这连最低烈度的战争都够不上。而且你们平时也流了太多汗。”
  吴哲:“不容易,真的。”他边将那只沾血的手指放到鼻子下闻,这家伙在这时仍有点狐疑。
  袁朗苦笑:“是真的,你真的杀了人。”
  一瞬间吴哲脸上有种惘然之色,甚至显得有些苍老:“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不过我早就准备好失去这些东西。”
  袁朗:“我明白,我不担心你。”
  吴哲:“十匹马的粉……能害多少人?”
  袁朗:“天文数字吧。”
  吴哲在草叶上揩净了手指上的血,然后苦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只好想我救了多少人。”
  一瞬间,袁朗的眼神显得温暖和宽慰。
  丛林外,两名老A已经封锁了通往境外的通道,许三多和其他人在附近搜索仍然漏网的两人。许三多的搜索并不专心,树后倒毙的一具尸体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被炸散的花丛散落在那具尸体上。他终于强行把目光从那上边转开,并且绕着它上了远离羊肠小径的林里。
  穿越枝丛,许三多忽然在触觉上感觉有些不对,他回头,一支在枝丛中抖得不成样的枪管。
  反应早成了下意识的事情,许三多抓住枪管,后跃,同时用枪对准了枝丛:“出来!放下武器!”
  枝丛发抖,动弹,然后一个人从里边钻出来,脏污和着血污,恐惧到濒临崩溃,手上抓着另一个小个子,并且尽可能地让小个子拦在自己的身前。他一只手举着一枚手榴弹,保险销已经拔掉,扣在上边的手指是最后一道保险,那只手抖得像是中了风。从声音听他是在山谷里喊话的那个中国人。
  毒贩:“会炸……真的会炸。”
  许三多看了看那型号:“延时爆炸的,你吓不到我。”
  毒贩:“是炸她呀!炸她,还炸我。我炸人质……对,我有人质,她是人质啊。”
  看来许三多因对方的抓狂有点无奈:“你们是同伙。”
  毒贩:“不是的。她是我买来的,买来的。老婆!对,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你不知道吗?”说完诡异地笑了。
  许三多面对的又是一个吸毒过量的人,那种笑是神经崩溃的前兆。那家伙掀掉了小个子的帽子让长发落下,他用抓手榴弹的手挽死了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下流地摸索着女人的胸前。
  看来那确实是他买来的,可绝不是买来的老婆,只是一个泄欲和虐待的工具,一个被折磨得只剩下颤抖反应的女人。
  许三多面对着,茫然,愤怒,有点恶心,他从来没面对过的一切。
  毒贩:“想要吗?给你。只当没看见我……好吗?想要钱吗?很多钱,多得吓死你,什么都能买来。”
  许三多:“放开她。”
  耳机轻响,齐桓的声音:“许三多,报告位置。”
  毒贩:“扔掉!扔掉!扔掉!”他把抓手榴弹的手也塞进了女人的怀里,女人恐怖到抽搐,撕裂一样的轻泣。
  许三多稍犹豫一下,摘下通话器扔掉:“把人放开,手榴弹给我。”
  毒贩:“我要想想了。……把枪也扔掉。什么都扔掉。对,都扔掉。你们好厉害,满身长刺……满身都是枪……我的人死光了,你们人都看不到……枪扔掉,衣服也脱掉。对,脱掉全脱掉。我是说脱光呀!你总上过女人吧?对,就是那样子。”
  许三多扔掉了枪,然后被那些完全错乱的话弄得诧异莫名,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吸太多毒了。”
  毒贩:“多好啊。你不知道这多好。不怕了,高兴,你们别追我,再追我就飞。”
  许三多伸出手:“把那东西给我。”
  毒贩:“脱光呀!”他使劲拽那女人的头发,看起来要把对方的颈骨都扭断了,并且他看起来打算把手榴弹塞进女人的嘴里。
  许三多解掉了身上的装具和外衣,一件迷彩背心和作战裤,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武装了。
  毒贩让他看刚拽下来的一绺头发,带着血,他让那绺头发落在地上:“我还要。”
  许三多解开武装带,那种标准和毫无拖沓像在做一个军事动作。
  昨天落下的太阳今晨喷薄而出,但没人去看这副美景。老A们在搜索山谷,十个人搜索这一片地方不是个小工程。
  齐桓匆匆跑过:“看见许三多吗?”吴哲摇头。
  许三多赤裸着,看着那双眼睛,疯狂、崩溃、幻灭、恐惧、贪婪、淫秽……如果人间曾被误认为地狱,都因为这些情感。
  毒贩:“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你们抓不住我,怎么都抓不住我。我会变。我变成风。你们抓得住风吗?”
  许三多:“抓不住,变之前把那东西给我。”
  那个抓狂家伙紧张地思考着,维持着他和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毒贩:“我得想想……好好想想……”他忽然很高兴地笑了,“你服不服?我犯的事到外国够判两百次死刑。祖国好,祖国就判一次!”他高兴得乐不可支,“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许三多:“够了。把那玩意给我,拿着多碍事。”
  毒贩:“不给。你要什么都给,你是个好人,就这个不给。”
  许三多:“我是好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
  毒贩:“你是要我死!干什么?干什么都逼我死?”他乐极生悲,他又开始啜泣,“我不会变风不会飞,再逼我就死给你看。”
  许三多:“我没有想要你死……可这么活?”
  毒贩立刻开始惊喜起来:“我妈也说耶!这么活,全家一起死了算了!哈哈,傻瓜,要好好活嘛,要人上人嘛。咱们山里人,要教人看得起就要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什么山里人城里人海边人,就都一样了。更多的钱,谁都认识你了,更多的钱……爸你来看呀,你躺的风水宝地五万块,你住过这么贵吗?我疯了,我们都疯了。天堂是买得来的,地狱,不够钱买天堂,那你就下地狱了……地狱呀,我已经进地狱了。这批货呀,这批货多少钱……吓死你!吓死你呀!……你不要我死?有人要我死的!”他毫无前兆地松开了手指,许三多抢上,把他那只手连同手榴弹一起握住,使他根本无法松开保险销上的手指。
  他身上还有一支手枪,他掏出那支枪,当许三多还在试图解除那枚将爆的手榴弹时,已经指到许三多前额上,并且毫不犹豫地就要扣动。
  许三多一拳短距击出,两指骨突,打在他的喉结上。
  那毒贩立刻软倒了下来,一只抓着手榴弹的手仍被许三多紧握着,另一只手扔掉了枪,拼命抠着喉咙想吸进一口空气。
  当许三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就松开了手,同时松开了那枚将爆的手榴弹。一个人抢过来,捡起那枚手雷扔了出去,一秒钟后,爆炸。
  那是齐桓,他同时转身出枪,监视着那具在地上翻滚挣扎的躯体,然后他才注意到许三多。
  许三多跪了下来,蜷曲着,赤身裸体让他足似一个胎盘的姿势,在颤抖,在呕吐,尽管他没受一点肉体上的伤害。
  任务结束了,袁朗正在用电台汇报,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大顺:“随机携带输氧器材抢救毒贩!”
  他看看林边的那副应急担架,裹单在山风中飘拂,下边那具挣扎的人体已经安静下来。
  许三多坐在树下,他仍然没有穿上自己的衣服,但已经被吴哲用睡具给裹了起来。吴哲半跪着,一只手轻按着许三多的后脑,什么话也没说。
  齐桓把许三多的衣服和装具、武器一股脑全拿了过来,放在他身边。
  许三多没反应,但空中传来的直升机旋翼声提醒了他什么,他站起来,任身上的睡袋落在地上,就那么光着走向那副担架。
  那毒贩正躺在担架上做最后的抽搐,他甚至赶不上用直升机运来的器材。许三多把手伸过去,那只手立刻被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两个不同命运的人紧握在一起,后者喉咙里哽咽,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许三多将耳朵凑近。
  毒贩:“妈……妈。”
  许三多:“你比我幸运,我都没见过我妈。”然后他看着那个毒贩咽气了。
  许三多呆呆看着,似乎他的一部分生命也随之而去了。
  今天我二十三岁。二十三岁时我失去了天真,一个杀死了同类的人再也不会天真,明白了死亡就没有天真。
  直升机在升空。许三多呆呆坐在机舱里,他至少算是穿上了衣服。
  林海在机翼下一掠即逝。
  吴哲坐在另一个角落,其实他和大多数老A的表情都和许三多有些相似,一群刚经过杀戮,同样失去了天真的人。
  吴哲发现自己衣服上有些什么,摘下来看看是一簇蒲公英,在一夜的折腾后居然还粘在身上。他想了想又把它粘回原处,看来打算做它的义务播种者。
  齐桓和几个老A正在炊事车边摆弄他们的即兴晚餐,许三多从帐篷里出来,他连午饭都没吃过!如果人真有三魂六魄,那他大概剩下半数都不到。
  这具行尸走肉头也不回,径直穿过空地进了袁朗的帐篷。齐桓带点气把锅铲都扔了,他再没兴致去摆弄晚餐。
  袁朗把正在打的报告扔在一边,看着他面前那个倔强而消沉至极的兵。
  袁朗:“不予批准。”
  许三多:“为什么?”
  袁朗:“我们这样性质的部队,这样性质的行动,可以去面见死者家属吗?回去休息吧。”
  许三多不说话了,但也不回去,戳那。
  袁朗敲两字又停下,叹口气。
  袁朗:“许三多,当时最坏情况是死三个,最好情况是死一个,你已经做到最好。”没动静。
  “即使他没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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