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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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两声继续:“就让我踩着你先上去,毕竟也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头顶那扇门……”
说完,诚恳的看着高城,后者忽然叹了口气,走到那片亮光的正中央,蹲了下来,仰面望着他:“你行吗?要不我背你?”
话音没落,袁朗已经踩住了他的肩膀,他哼了声挺住,等另一只脚也上来了,腰里使劲托着袁朗站起来。
“这高度行不?”高城由于憋着股劲儿而满脸通红。
“正好正好,幸亏你个子够高啊,怪不得姓高!”
头顶光亮突然豁然大开,高城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忙伸手去揉,与此同时有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滴落在他脸上,抹在手心里,是鲜艳的红。
四十
原田真一坐在临时政府成立仪式的会场上,面沉似水的听着伪市长的讲话。
下村忽然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他皱起眉头。
“在苏州河岸边失踪的?又是苏州河……”
“哨兵报告说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和他在一起。”
“就知道他一定有帮手,那么他们大概是到了租界。”
“少佐阁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原田真一狠狠的捏着自己手中的白手套:“我们在租界又不是聋子和瞎子,告诉丁默村,让他派王天木去找!”
“可是据说王天木在租界内的手下,被最近出现的一个军统秘密组织打得七零八落。”
“那他也不可能没有办法,要让他知道,帝国的饭不是好吃的!”
下村依言退下。
伪市长端起香槟酒杯在喊“大东亚共荣万岁!”,下面立刻群情激奋嚷成一片。
棺材铺的库房内,成排的棺材板半成品挡住了门,袁朗帮助高城从屋子角落的下水道口爬出来之后,便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靠着墙喘气。
高城利索的跳出那方小口,把盖子盖好,就要过来察看袁朗的伤势。
袁朗却又摇摇头:“你先去放水来把这个通道口冲一冲,我怕有血粘上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上面,高城才发觉原来他们钻出的下水道口上面是一只水龙头。
“这里怎么还有水龙头啊?”他一边拧开截门冲刷一边问道,“库房里都是木头板子还在这里接水洗手,不怕受潮生虫子啊?”
但他立刻醒悟过来,环顾四周,一些堆在墙角的刑具映入视线:“这里是你们的刑讯室对吧?”
袁朗虚弱的笑:“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先别骂我和我们老板行不?”
高城关掉水龙头走过去把他架起来:“你可想起来自己受伤啦!”
架着袁朗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个合适的“床”,那是一块平放在木料堆里的棺材盖,面冲下,微微有些凹陷的形状正好把人托住。
“凑合点吧,别嫌晦气。”高城把他的头轻轻放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他脑后。
袁朗的身体不自然的有些蜷曲,他好不容易忍着疼痛放松下来,说道:“你不嫌我晦气我就很高兴了。”
高城瞪他:“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行了行了,瞧这意思我今天非得说声对不起你才善罢甘休呢,我不跟你一伤员一般见识,对不起啦,我那天挖苦你是我不对,你是好样的,你是好青年,好特务,你就勉为其难,别生气啦!”
袁朗费力的笑:“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少装,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城嘴上说的很气愤,手里却轻柔得紧,先是轻轻挪开了袁朗的手,又将他伤口上的手绢掀起来,接着就要解皮带。
“别呀高营长,您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不脱了裤子怎么给你治伤?你一大老爷们还怕看?”
“不是,我是说,怎么敢劳烦高营长干这么血赤呼啦的活儿,那个,隔壁就住着我们的人,他叫吴哲,以前学医的,他会给我处理。”
“那他人呢?我去给你叫!”
“他今晚有任务,等天亮就回来了。”
高城翻白眼:“等到天亮你的血就流光了!”
说罢,不容分说将袁朗腰间的皮带揭开,把他的裤子褪下。
袁朗内里穿的一条丝绸裤衩已经被血染得红了大半边,紧接着也被轻轻拉了下来,他躺在棺材板上,身不由己道:“唉,我扒了你衣服一次,你也要扒我一次,报应啊。”
高城这时候顾不上翻拍眼瞥他了,因为袁朗腹部的伤口看上去十分麻烦,他用手按了按伤口四周,躺着的人痛得没忍住哼了一声。
“还好,虽然子弹留在里面了,可没伤到别的内脏。”
“看样子你挺内行。”
“我18岁就开始走南闯北的打仗啦,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见过不一定就能治啊。”
“我曾经给我手下5个兵取过子弹。”
“用什么取?”
“当然是手!”高城开始四下找绳子,“用镊子我可得会啊!”
他在审讯犯人的椅子后面果然找到一根绳子,过来将袁朗和棺材盖板捆在一起。
“喂喂高营长,你不用这样报复吧?我给你取弹片的时候可没捆你啊!”
但高城根本不听他的,手下捆得很利索,还打了个漂亮的结。“保险起见,你先委屈一会儿。对了,你那把小刀还在吗,我看挺快的,正好凑合当手术刀!”
“唉——”袁朗长叹,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因为疼痛,他扭动了一下,说道:“在我袖子夹层里。”
高城拽着他的衣服找到了那把小刀,又去角落找来一盏煤油灯点燃,把刀锋在火苗上烤。“条件简陋,也只能这样了。”
他看看刀刃有些泛黑,便拿下来,吹凉了,又把库房里用来布置灵堂用的白绫子布扯过来半匹,这才跪在袁朗身边,一只手扶着他的胯骨,另一只手开始下刀。
袁朗疼得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直到高城的第一刀割完才喘了口气,说道:“高营长,你手下那5个都治好了吗?”
高城聚精会神的用白布擦伤口中冒出来的血,头也不抬:“死了俩,活了仨。”
袁朗很失望:“哎呀,失算了……”
下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因为高城把手探进了他的伤口,在里面摸索着那颗留在内腔的子弹。疼痛使他全身痉挛起来,额头青筋突暴,汗水狂流,两只被捆住的手只能死死扣着身下的棺材盖板,整个屋子里除了高城的喘气声,就只能听到“嘎嘎”的噪音。
汗水也顺着高城的鼻尖流淌下来,滴在伤口周围的血渍中间。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什么,咬着牙向外拽,鲜血随着他的手一起奔涌出来,松开手指,“叮当”一声,子弹落地。
袁朗此刻已经昏了过去,汗水顺着棺材盖板流到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泊。
高城扯过更多的白布按住他的伤口,腾出一只手把他推醒过来。
“高营长你太残忍啦,我好不容易不疼了你又把我叫醒。”袁朗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下半身,还有身子下面一大滩黏糊糊鲜红冒着热气的血,哭丧着脸说:“这是我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竟然也被你看见啦!”
“我这是为你好,知道我那三个兵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子弹取出来了他们却没醒过来,你这一口气刚才也要咽,可我把你推醒你就缓过来啦!”
袁朗显得气若游丝:“谢谢啊……”
“不用谢,其实该我谢谢你。”他边说边扯了白布给袁朗包扎伤口。“你现在可以睡了。”
他等着袁朗回嘴,却半天没动静,抬头一看,已经又晕过去了。
袁朗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被揭开了,从腰部到下腹都被白布裹住,高城正努力往自己腿上套裤子,他动了一下,脸上直抽搐。
“高营长你取子弹挺利索,可是包扎的技术不怎么样啊!捆那么紧……”
高城忙得满头大汗,正托起他的腰将裤子提上来:“不捆紧点止不住血,刚才没敢告诉你,这口子我割得大了点,肠子好悬流出来,实在对不住!”
袁朗疼得闷哼了两下,又咧嘴笑:“肠子少一截倒是没关系,可我以后要是断子绝孙了那如何是好?”
高城这下有点心慌了,他左看右看,疑惑道:“不会吧?你下面疼不疼?”
袁朗噘噘嘴:“我现在腰以下都是疼的……”
高城拍拍胸脯:“没关系,我不会看着你断子绝孙的,以后我生了孩子头一个就让他跟你姓!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袁朗笑得倒吸凉气,平静下来问他:“现在几点了?”
高城看表:“三点半,离天亮还早着呢,你放心睡吧,我留心隔壁动静就是,等那个叫什么哲的回来了我叫醒你。”
袁朗却摇头:“不用叫他了。”
“为什么?”
“你都替我做完手术包扎伤口了,还叫他干什么。”
“可你这样还是很危险啊,你得赶快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你不想逃跑啦?”
高城一愣:“我逃跑跟你去医院有什么关系?”
袁朗苦笑:“没有我你怎么逃得出去……”
“嘿我真就不明白了!”高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叉腰道:“你说你这样走道都困难,你还能干什么?”
“那你一个人怎么逃?”
“反正都已经到这儿了,前面是刀山是油锅我都得往前走!我告诉你这次没商量,你给我好好躺着,等我叫来了那个什么哲就走!”
袁朗深深的看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高营长,你怎么还不明白,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今天的事,这根本不是我们的任务。”
高城被他的话彻底惊呆了,像遭了雷劈一样无法动弹。
忽然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掩埋在棺材板样料的门,面壁般站了很久,肩膀有些微微颤抖,显然是在生气。
袁朗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才告诉你是我不对,可外面形势危险,鬼子发现你逃了一定动用已经叛变的那些败类们在租界找你,你一个人是走不掉的。”
高城不理他,他就继续说:“我虽然不能动,可认路还清楚,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你有多大把握?”高城突然转过身来,严肃的质问。
袁朗愣了一下,不再嬉皮笑脸,说道:“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
“到底有多大把握!”高城吼了起来,“我不用你拿瞎话安慰我,袁朗,如果你是真心为我好,就跟我说实话!”
袁朗被他的吼声震住,好半天才终于说道:“好吧,我不骗你,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可干我们这个的,所有的行动都是铤而走险,随时都可能没命。”
高城走到他跟前,认真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不遵从命令,一定要把我救出来送出上海,是为了什么?”
袁朗也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我不想你死在这里,你这样的人现在太少了,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让你活着,干你想干的事儿,替我们干。”
“那你就这样万一为我死了,只能落个不服从命令死了活该的下场,你以前的一切功绩就全都完了,值得吗你?”
“我干这个不是为了功绩。”
高城点了点头,他直起腰来,深深吸了口气,整理一下已经干透的衣服和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