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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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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伟轻悄悄走到舅舅旁边,柔声相问,“家明,你在这里做什么?”
  
  舅舅回头看到书伟,楞住,“咦?你怎么在来这边?”
  
  “我过来看看你,”书伟平静的说,“你坐那么高干什么?吓死人了,下来吧。”
  
  舅舅笑,轻巧的旋过身体,从栏杆上跳下来,道,“你那什么表情?不是以为我要自杀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书伟拉住舅舅的手,“你不是吗?”
  
  “我不是。”舅舅摇头,“我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的手机在充电,所以关机了啊。”
  
  “那下次麻烦你半夜12点以后在再机,OK?”这次换书伟瘫坐到地,显然他的力气也已然用尽,一只手仍不放松的牵着舅舅,另只手挡住眼睛,重复着念叨,“你要吓死我了。”
  
  我独自下了天台,一身冷汗,但人却因此清醒许多,我到底都跟家里人说过些什么?跟书伟说过些什么?客厅的电话震天狂响,是我妈打来的,她可能以为接电话的一定是舅舅,说,“家明,爸爸住院了,情况很糟糕,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你不要出门,在家等我电话,妈还在气头上,不许你来医院。你姐夫已经去找咏哲了,假如咏哲回家,你让她带几件我的换洗衣服带来给我…”
  
  我昏然跪到地板上,“妈,外公怎么了?”
  
  “咏哲,你回来了?,哦,那好,我要通知你爸。”我妈碎碎念
  
  我催问,“外公到底怎么了?”
  
  “突发性心脏病。”我妈的声音里含着泪,“你跑掉以后,外公气坏了,让你舅舅也滚,我只好放你舅先去天台上静静,想劝好外公外婆再说,后来外公要去床上躺躺,接着人就昏迷了,外婆死都不让告诉你舅舅,是你爸背着外公来医院的。”我妈握着电话哭出来,“咏哲,你这孩子,有事情可以先跟妈讲啊…”
  我错了,我真是做错了,我做错应该是我遭报应,为什么不让我突发心脏病?为什么不惩罚我?我撂下电话,去找我妈的衣服准备送去医院,出门前,我在电话边留了字条给舅舅,告诉他外公的事情。我现在明白舅舅为什么一直不肯坦白的面对家人,原来,坦白也可以要人的命。坐车去医院的路上,我看着街上串珠样的街灯和川流的行人,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旧事。
  那年,我刚上一年级。有次考试,我做了件自己也不是很理解的事情,我交了白卷。空荡荡的语文试卷实在破了一年级史无前例的记录,老师看我的表情象是看魔鬼,我莫名的,感觉很爽,很乐,很痛快。
  当然,等面对爹娘的时候就很难乐起来了,怒极的老师一再强调这样下去我会留级,我妈忍到回家后,四处找棍子预备抽我,我爹和外公拦着,好说歹说,让我把卷纸重做遍给娘亲一个交代。答案我会啊,照做,而我妈再看到填满的卷纸几乎被气的脑淤血,难得的动手揍了我一顿。晚上,舅舅主动请缨,跟我妈说照顾我功课,他私下偷问我,“小丫头,这样挺解气的是不?”
  我瞪着眼睛不吭声,故意的。
  舅舅捏捏我的鼻头,无奈,“当时是解气,可结果很糟糕,很麻烦,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没人可以管你太多的时候,可以多拥有点自由的时候再闹别扭不好吗?”
  我仍不说话,这次纯粹是因为听不懂,舅舅沉吟半晌,又说:“可是我们长大以后,有些事情又做不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舅舅可半分没说错,是啊,任性的结果很麻烦,岂止是麻烦啊。我还没长大吧,所以,尚无法体会,有些事做不出来的境界。舅舅,他已经是大人了,他对自己性向的隐瞒,算不算是做不出来的那一种无奈呢?
  
  我又想起书伟说舅舅是个傻瓜,又糊涂又心软又怕痛又爱哭,我对书伟的爱和书伟的病,会让舅舅觉得老天是在惩罚他。原来,舅舅,也会想到惩罚这件事情吗?他也有负罪感吗?对了,什么叫书伟的病?书伟有在生病吗?想到这一层,我的心慌乱起来,刚才,都没办法问他。
  
  赶到医院的,外公还在急救室急救,外婆多年不犯的低血压又犯了,昏沉沉吊着点滴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我们全都守在急救室外,我妈担心舅舅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所以通知了舅舅。舅舅是有赶到医院,可外婆怎么也不肯再见到这个不肖子,于是,他在医院门诊部的长椅上守着。整一夜,我们没人提舅舅的名字,大家绝少交谈,沉默着,疲惫不堪。这是很很很难熬的一夜,难熬到我会觉得,外公就这么一撒手,离我们而去,那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尚且如此,何况是舅舅? 
  
  清晨的阳光露出一线的时候,外公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一点,被送进加护病房,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期,让我们不要刺激外公。外婆下令,不许一个叫徐家明的人靠近病房半步,太君不肯原谅他的儿子,声泪俱下,“除非踩着我的尸体来见他爸。”
  
  张爱玲说,生活中没有哪件事情不是千疮百孔,此时,我深以为然。存在于我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往往都是千疮百孔的人生。
  第二十三章
  三天后,外公脱离危险期,我妈陪着外婆回家休息的空挡,我爸和我舅来见外公。我爸示意正给外公读报纸的我到门外去,临出门的时候,舅舅象以往那样,摸摸我的头发,亲昵依旧,“咏哲,累不累?”
  “不累。”我仓皇笑答,快快关门走到门口坐到椅子上,眼泪险些夺眶而出,我差点以为自己这一场任性会导致自己失去舅舅。
  
  我不知道我爸和舅舅与外公怎么谈的,过了半个多钟头,我爸和舅舅出来,我见我爸把舅舅推到墙上,揪着他的衣领,压抑着声音骂,“你小子是有病吗?不是说好了只要过这个冬天就好,你为什么去要求一辈子?”
  
  舅舅用力挣脱我爸的手,执拗,“我要一辈子,就是一辈子。”说完掉头走远,我爸长吁短叹的追出去。我想,我们一家人正在为舅舅的事情做一个协调,不过,为什么要有过了这个冬天的期限?书伟也这样问过我,问我为何不能忍过这个冬天?外面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辰,离冬天还有些日子呢,这个冬天还没到,他们要拿什么事情算计这个冬天呢?
  
  我回病房继续为外公读报纸,外公明显情绪欠佳,几次欲开口与我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慢悠悠变了调子冒出来,曰:天凉好个秋,又讲,家里菊花该上肥了。
  
  我也就慢悠悠跟外公说,“在荷兰,已经允许同性恋进教堂结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可怕的事情。再说,再说~~我们廖老师人很好很好。”我吸口气,观察一下外公的脸色,字斟句酌,“他是真的很有才,也很关心我们学生,教书很有方法,我们都喜欢上他的课,他对我们学生好,是真的好,和别的老师不一样的。”老天,我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由我来讲这些是不是很有说服力,努力措辞,“还有,舅舅和廖老师在一起,看起来,很开心,呃~~”
  
  “好了,别说了,”外公打断我,嘘口气,闭上眼睛。我坐在病床边,看护着外公,数着输液的点滴,不时观察着外公的呼吸和脸色,上帝保佑,他千万别再因为我刚才的话又气出什么病来,好在没有。
  
  舅舅来见过外公的第二天,同一时间,还是我陪着外公,给外公念报纸,有人敲病房的门,门开处,站着个让我意外的人影,分明是廖书伟。他穿着简单随意的格子衬衫白长裤,套件黑外套,招呼外公,“伯父好。“
  
  外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礼貌的回一声,“你好。”疑惑的看看我。
  
  我有点懵,笑笑,很白痴的,还没待我想清楚怎么介绍,廖书伟已经说,“敝姓廖,廖书伟,是家明的朋友。”
  
  外公脸上的那丝笑容逐渐隐没,“你出去。”外公说,眼睛盯着书伟。
  
  我不愿意看到书伟难堪,想劝劝外公,书伟却扶着我的肩膀,将我送到病房外,关上房门,怎么?是让我“出去”吗?
  
  分分秒秒,一点一点的挪动,站在病房外的我,没有任何时如逝水的自觉,心慌意乱,只嫌时间慢。外公和书伟在病房里谈了近一个钟头了,真怕出意外。我已打了电话给舅舅,他正开会,说尽快赶来,可看样子,他的尽快也是有待商榷,一点都不快。
  
  幸好护士小姐来派药,我敲门大叫,“外公吃药了。”理直气壮进去。
  
  没人理会我,外公靠在床头,表情漠然,眼里却飞着怒火。
  
  书伟一贯的谦逊平和,正对外公说,“家明能与我在LA共同度过六年的岁月,我心愿足矣,不敢奢望更多,他预备结婚,我也并未怪他,人最终都会向现实妥协,我和家明都清楚这一点。怪只怪命运弄人,家明回国后,我发现自己脑里长了瘤,因为位置比较深,不能动手术,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时间了,我希望最后的日子可以与家明一起度过,于是,我回来了。其实,我只不过自私的,想找个离家明近一点的地方等死而已,并不愿意让大家为难,将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我很遗憾。现在,我的我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血液和胰脏,我熬不过今年冬天,反正我也命不长久,我不介意多卑鄙一点,所以,我的要求颇为无耻,请徐老爷子答应,在我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不要阻止我和家明,可以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命不长久”?我端着药盒傻立在病床前。
  
  外公冷言,“你确实无耻卑鄙,”他苍老的声音里含着恨意,“你先是用书信骗了我儿子的感情,现在又用生命来要挟我,我要是答应你,我~~~”外公重重喘气,手指着门,呵斥书伟,“滚!”
  
  书伟谦恭的对外公颔首,掠过我身边,离开。我抖着嘴唇,不能言语,什么意思?书伟活不成了吗?他就要死了吗?他的虚弱,他流鼻血,他很苍白,他常感冒,他拥着我跳舞,他笑盈盈上课,他常请我吃糖,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坠落于地的声响,有人惊呼,有人喊叫,脚步纷沓,我听到舅舅声嘶力竭,“医生,医生,救人啊??????”
  
  脑癌,末期,医生说书伟活不过这个冬天,这就是大家都在算计着这个冬天的原因。书伟和舅舅都以为,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久好了,生离死别的折磨,他们两人承担,他们打算静悄悄相爱,再静悄悄分开,不用给谁增加什么麻烦,谁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一切,都被我搅乱,鸡飞狗跳。
  
  书伟的病情没办法继续隐瞒,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陈妮来医院看书伟,她很坚强,眼泪含在眼睛里,这比号啕更让人心痛。她还能调侃书伟,“叫你挑剔,叫你骄傲,叫你刻薄成性,叫你不可一世无情无义,现在遭报应了是不是?”说着说着,那两颗含在眼里的泪珠没控制住,直直滚落,陈妮哽咽,“你非要让我哭吗?我这种人不能哭的,我说过,我不能流换不成钱的眼泪。”
  
  书伟刚刚醒转,握住陈妮一只手,照旧开玩笑,跟舅舅讲,“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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