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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武则天--女皇之路-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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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完全呆住:“既然你那么思念庐陵王,那我把它还给你。”
    身后的帷帐徐徐拉开,现出一个四十来岁神情呆滞的中年男子。这不是他记忆中的人,却有张似曾相识的脸,那眉眼,那轮廓……
    这一瞬间狄仁杰再也忍不住泪流,跪倒在玉阶之上。是的,这就是他朝思暮想几十年的庐陵王,大唐昙花一现的中宗皇帝。
    (本节未完待续)
    注:
    '11' 《朝野佥载》
    长久的期冀突然乍现于眼前,却只并非梦幻。狄仁杰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向李哲深深顿首下拜。
    武皇喟然长叹,命哲拜谢国老,当李哲惶然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他花白的头发和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以前眼里还留存的少年人的傲气,也已全然变成了畏缩。这是她的第三个儿子,如今连他都这么老了。
    女皇的面容上现出了恍惚的神情,二十年的血雨腥风在她眼前一掠而过。是何等须臾之间的事啊,嗣圣宫变她把哲从皇位上赶下去的那一幕犹在眼前,往昔与今日,短暂得就象顽皮的孩子跳过了一道小小的水坑。
    哲是秘密回京的。武皇托言他身体有病,派人将他一家接回神都,沿途秘密封锁消息,甚至哲本人都不知道此行是福是祸。据说他一度吓得想要自杀,幸有妻子韦妃给他打气。
    狄仁杰听罢前因后果,顿觉不妥:“故君还都却无人知晓,只怕外界不知真假引发议论。”
    武皇疲倦地微笑,既已召回庐陵王,不妨把人情做到底。命庐陵王出居龙门,百官列队往迎,隆重地昭告天下,一时人情大悦。
    但却没了下文。
    武皇没有任何后续动作表明她有意立庐陵王为太子。个人认为她当时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召庐陵王只为了试探各方面的反映再作定夺。
    虽然如此,召回庐陵王已经是个很大的胜利,表明局势在向有利于李唐的方向发展。狄仁杰等大臣也不敢催她,怕欲速则不达,引发武皇的反感反而把事情搞砸。
    意外的推动力来自于北方,因营州之乱降服契丹、奚族一跃成为草原霸主的默啜可汗。
    当初为吞并契丹部落、巩固突厥在北荒的霸权,默啜可汗主动要求与武周结盟,上表请求做武皇的儿子,又为女儿求婚。武皇召庐陵王回京之后,即着手准备与突厥的联姻事宜,最终选中武承嗣的儿子淮阳王武延秀。史载武延秀能歌善舞,姿态柔媚,很会讨女人欢心;武皇大概认为武家子弟在营州之乱中表现不佳,如能顺利和亲突厥消弭战事也算有功于国吧。
    武延秀一行人于六月来到突厥王庭,怎知默啜突然翻脸:“我为女儿求婚,要她嫁的是天子之子,你们送来一个武家的人做什么?这是天子的儿子么?我突厥世受李唐恩惠,听说李氏尽灭,只留下两位皇子,当派兵辅佐二位皇子登基。”当即扣押武延秀,并于八月发兵入寇河北,连陷城池,杀戮惨重,同时移书责备朝廷,其中一条赫然竟是“可汗之女当嫁天子之子,武氏小姓,门不当户不对,罔冒为婚,纯属欺诈!”
    檄文传到武周,武承嗣原本心悬爱子安危,又遭此侮辱,眼见得太子之位离自己越来越远,积郁成疾,竟怏怏而死。
    事情顿时急转直下,幽居深宫的皇嗣李旦把握住机会,再三上书恳请逊位于庐陵王。武皇权衡利弊,终于松口,复立庐陵王为太子,并恢复了他出生时的名字——显。
    时为圣历元年九月,距离李显回京已有半年之久。
    事情至此总算尘埃落定,但武三思随即拜相,成为今后武李之争的主角。
    显既已被立为太子,这默啜弃周复唐的口号不攻自破。鉴于府兵败坏已不堪战,武皇命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他的名义招募军士征伐突厥。消息传开,人心振奋,原本一个多月还不满千人,现在应募者云集,没过几天就招募到五万多人。
    这个时候,李显的才能已经不重要,他的存在就是一面旗帜,巩固他地位的每一个举动都被视为李唐复国铺路。担任河北道行军副元帅的是狄仁杰,实掌元帅之职,让监军使吉顼把这一情况告诉武皇。于是声音宏亮的吉顼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大吹嘘了一番显的号召力,听在武皇耳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这十几年来她广施官爵,减免赋役,神道立国,薄待儒术,为收买人心做出了诸多努力,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李唐皇族”这四个字!原来这满眼繁华,漪欤盛哉,都不过是沙筑的城堡,转眼便会被无情的海浪卷走。
    但募兵进行得如此顺利,也算件好事吧。武皇面上的微笑,辛酸而又欣慰。一旁的诸武听着可实在不爽到家,觉得吉顼这小子太不地道。他们虽不知道吉顼就是那个鼓动二张召回庐陵王的主谋(此事进行得极为隐秘,睿宗登基后有人剖白才得知吉顼为李唐复国所起的作用),也不禁深恨吉顼此刻的摇唇鼓舌。
    当下召集到45万大军,太子挂虚职留京,命仁杰知元帅事,武皇亲自送行。然默啜已经回师漠北,掳掠诸州男女万余人,所过之处杀掠不可胜计。先行出师的沙吒忠义等人只敢引兵远远缀着,不敢逼近。狄仁杰带了十万兵马一阵狂追,已经追不上了。默啜可汗独霸北荒,拥兵四十万,据地万里,甚有轻中国之心。
    武皇狂怒之下改默啜之名为斩啜,把亲附他的一干叛臣处以极刑,但也无可奈何。武延秀仍然被扣留在突厥,直到中宗复位后默啜请和才被放回,后成为安乐公主的男宠之一,正牌驸马死后升级扶正,最后夫妻双双死在李隆基讨韦后之役中。
    对突厥的征伐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武皇心里郁闷之极,身体的衰老与国事的烦忧纠结在一起,让她不堪面对却又不能不面对。
    即已确定了李唐复国,她就要尽量调和武李之间的矛盾,确保武姓在李唐政权下也能享有如今的地位和权利。
    于是在李显太子身分确立之后,武家子弟毫无顾忌地得被委以重任。圣历元年(公元698年)八月,武承嗣去世的第三天,武三思即出任检校内史,掌首相之职。同月,武士逸之孙重规任天兵中道大总管,掌并州(今太原市)城中的天兵军。九月,武攸宁入阁宰相。十月,下令在神都洛阳城外屯兵驻防,命河内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归统领。圣历二年(公元699年)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长安,接替会稽王武攸望。
    通过这一系列安排,武家子弟分别被授予军政要职,并控制着洛阳、长安、太原三大政治中心。武皇仍不放心,又于圣历二年腊月,赐太子姓武;同年六月,召集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与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宁等共为誓文,立誓和睦相处,在明堂昭告天地,铭之铁券,藏于史馆。
    弃周兴唐的原则至此成为定局,武李盟誓的这一刻,也就向天下宣告了一个事实:
    ——武周王朝注定一代而亡。
    这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枯叶老枝,悄然自女皇的心间划过。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不痛苦,却有一种深深的怅然,深深深深地沉没到了往事的海里。
    (本节未完待续)
    如是又过了四个月,这年冬天十月,在宫中幽禁六年之久的相王李旦及其诸子终于重获自由。李旦的长子成器21岁,已经成年;三子李隆基15岁,他们的青春期就在六年漫长的囚徒生涯里度过,连到院子里逛逛都不被准许。在狭小的空间里提心吊胆的活下去,像小动物一样互相安慰取暖,意外的不幸反而加强了兄弟之间的凝聚力,现在出阁武皇也没有把他们分开,赐宅洛阳积善坊,分成五院,各自生活,但还是住在一起,时称“五王坊”,所以玄宗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很让人羡慕的,其后成器主动让太子位给李隆基,也应该有这一重因素吧!
    同时出阁的还有故太子贤的遗孤守礼,他的幽禁时间更久,约有十几年了吧,现在28岁了。相王诸子还有亲情可以慰籍,守礼的命运更为悲惨,每年都有几次被带到院子里受宦官杖打,他的哥哥和弟弟就是死于这种残酷的毒打之下。贤的三子之中,只有守礼活了下来,可见他生命力的强韧,但无情的杖责仍给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痊愈的伤痕,一遇天气变化便会隐隐作痛。出阁后的守礼纵情声色,好酒贪财,名声很不怎么样,但想到他少年时不幸的遭遇,谁又能忍心指责他呢?
    能活下来,毕竟是好事。象守礼的两位兄弟,李旦的二妃刘氏窦氏,他们的魂魄就永远留在这幽冷的深宫里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当这些尊贵的囚徒们终于活着走到阳光下,回首往事,想必都会生出翻云覆雨世路艰难的感慨吧。
    武皇仍在不停的忙碌,她总有那么多忙不完的事情。从前她处心积虑地从李家抢过江山,现在她要处心积虑地把江山还回去。一纸誓言无法消弭武李之间的积怨,这一点她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她要一重更牢固的关系,就是联姻。太子显有八个女儿,在武皇的安排下,新都郡主嫁武延晖,永泰郡主嫁武承嗣之嫡子嗣魏王的武延基。显最宝贝的女儿安乐郡主则嫁给了武三思之子武崇训。据说此女极其美丽,《新唐书*公主传》中说她“姝秀辩敏”,“光艳动天下”,很少看到一本正经的史书用这类词语形容一位公主,《后汉书》谈到王昭君之美,也不过就是“光明汉室”“竦动左右”而已。可见安乐公主的美丽,必是人间罕见。这一系列联姻也透露出武皇内心的隐秘,她虽然已将太子显和相王旦赐姓为“武”,但心中仍然视他们为李家之子,故此武李联姻,巩固武家的外戚地位。她自己尚且如此,也就难怪外人将太子与相王视为李家天子了。
    此时武皇已是77岁的高龄,但对权势仍然着紧。王及善、娄师德两位重臣相继去世,她提拔谨慎清廉的陆元方做宰相。某日问询外事,陆元方大概怕她年高劳累,答道:“臣备位宰相,有大事不敢不奏;琐琐碎碎的人间细事,就不足劳烦圣听了。”武皇顿时大怒,将陆元方罢相。她确有感到力不从心,硬抬上去的武家子弟又没几个能帮上忙的,圣历三年(公元700年)正月,刚被拜为首相的武三思再度罢相,看来此人除了谄媚功夫之外实在没什么政治才能,一次又一次地让武皇失望。心比天高,无奈身体不争气,身边人也不争气,武皇内心的郁闷可以而至。而在李唐复国已成定局的情况下,世人对武家人的轻视也越来越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此消彼长的态势往往会给武皇以强烈的刺激,时不时地发作一次,每次都有倒霉蛋作祭品。这次是吉顼。
    吉顼原本被武皇视为心腹,备为宰相,颇受看重。某次与河内王武懿宗争功于殿前,吉顼身材高大、口齿伶俐,对付短小伛偻笨嘴拙舌的武懿宗各方面都有压倒性优势,说到得意处不免声色俱厉,越战越勇。老实说武懿宗被人欺负这绝不是最惨的一次(可参见陆元一的讽喻诗),可这次一下子触痛了武皇的敏感神经,当即呵斥:“吉顼当着朕的面尚且敢小视我武氏诸人,他日岂可指望你!” 于是几日后当吉顼奏事又援古引今地长篇大论时,武皇震怒警告:“你说的这一套我听多了,不用废话!告诉你,昔日太宗有马名师子骢,狂烈无人能制。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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