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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7期-第30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7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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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飒的风声里,雁阵送来的秋歌分外悠远。那含着几分凄清的韵味里分明有着寒霜冷露的严厉。秋风穿越多彩的丛林,叶们便随声起舞。散散漫漫的舞,飘飘洒洒地舞。叶们就在这种轻捷的漫舞中,以一种别情,以一种离意,以难以名状的缱绻,依依恋恋地盘桓于林树枝杈之间。之后,就是无声地坠落,就是悄然地藏身于树根拥有的泥土上面。落一地的灿烂,落一地的芳香,落一地的静谧和寂寞。
  秋阳从树隙里穿过,斑斑驳驳,给落叶们抹上些淡淡的光彩。透出些温暖,透出些祥和,透出些幽雅。我徜徉于这娴静的清寂里,在鸟飞蝶舞般的落叶阵中顾盼留连。身子冥冥地融入了飘旋之中,这才蓦然感觉到了秋意竟是如此的浓,如此的酽。
  叶们还在径自舞着,落着。有的与我摩肩擦背而下,时有彩叶附着在我的衣襟上,亲昵地给我缀上秋的图案。猛一阵急促的风吹来,飒飒声灌满两耳,一片肃杀的呼叫淹没了丛林,也淹没了我。只觉眼前一片凌乱,空气似乎在瑟瑟颤抖,脚下的落叶也骚动不安,发出无可奈何的轻吟低叹。这时,我满眼都是血与火的光影,繁乱错综,此辉彼映。我渐渐地迷蒙起来。树木弯转佝偻的身影投在地面,斑驳着凄凉与忧郁,一片凋敝的情调。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疾风扫落叶的呜咽,那凄风苦雨的如泣如诉,骤然在耳畔交鸣。我的双眼有些潮润,眼前的血色与火光压迫着,不禁惶惑起来——落叶犹如坠楼人啊!这叶铺的大地,对我不啻是一种折磨。我的脚步不由得分外地沉重起来。
  我不忍践踏这些坠落之物,这血与火的铺砌不就是来自叶们美好的青春么!那历经严寒病虫的灾害,由小而大由稀而密由瘦而肥的绿啊,曾经何等地青葱滴翠,曾经何等地鲜嫩光华。那蓬蓬勃勃如积云般的浓厚与凝重,使得山川天地日月风雨都年轻无比,世界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朝气,充满了青春活力,充满了欣欣向荣的希望。叶们绿色的事业,赢得了多少诗的咏叹,歌的唱颂,画的赞美啊!
  可是,季节无情,风雨无情。带醉意的秋风蹒跚而至,摇晃起每一棵树,掀动着每一根枝,将我也织进落叶的阵中,令人感到大自然的律条是多么的严厉。生命在不断的运动中走向了它的末了,绿叶的荣华随着秋的到来而萧条。然而,你又不能不惊心,这些叶们在临近陨落的日子,偏偏呈现出最为灿烂最为瑰丽的色彩。难道它们不知道自己即将萎于大地化作尘泥么!
  斜阳穿过薄云,减去了几分热力和光亮,显得疲惫而慵倦。叶们却依然簌簌地飘落个不停,似乎并不理会生命的可贵与美好。以一种散漫自由的姿态飘飘然,悠悠然。时而拂扬,时而盘旋,时而翻转,时而摇滚,时而荡漾。仿佛是少有的一种闲适,仿佛是一种难得的自在;一派怡然自得的欣悦之态,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轻旋漫舞之中。难道飘零也是幸运,难道溅落也是获得;是早已预定约好了的么,是早已期盼等待着的么?这每一个轻盈的舞姿,都显得深思熟虑啊!这彩色的雨令我眼花缭乱。有杏色的淡黄,有鹅掌色的棕黄,有茶色的浅褐,有酱色的深褐,有微醺的嫩红,有醉意的酡红,还有殷殷的红紫紫的红,以及土黄、赭石、半黄半青或斑红斑绿的。缤纷的色彩,将林中的大地铺缀成一幅印象派的图画,渐渐地冲淡了肃杀的气氛。看着叶们继续着的舞蹈,非凡的情致和超然的潇洒,渐渐地我心中压抑着的情绪释散贻尽。    
  我倾听着林中飒飒簌簌的声音,时而徐缓,时而急切。冥冥中感到幽雅里有一股激情,这是落叶在歌唱啊!是那告别的歌唱,是那事业宣告完成后的歌唱,是那无憾地走完生命历程后的歌唱。我的心被这不同凡响的歌声感染着,肃然庄严起来。这些叶们困守在枝头的时候,用自己生命的叶绿素进行光合,并拼命地吸收和传递光能,供应母体之需,始终不渝地为她的强大和繁荣不遗余力,它们美好的青春就是在尽心尽责中度过的。一旦使命完成,即将告别母体,便以此惊人的美丽和光彩来展露它们的胸怀,来抒发它们的情感。于是,就有了这秋的瑰丽的图画,有了这秋的生动的情韵。无边落木萧萧下,在这最后的时刻,叶们也毫不理会此时的凋落将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以生命最为灿烂的一页作告别的歌舞,作无牵无挂的歌舞,作无愧无悔的歌舞。啊!生如夏花之绚丽,死如秋叶之静美。我在秋林徘徊良久,凝然止步,默默静立,整个灵魂随着落叶一同飞翔,一同歌唱,温润的双眼,因如血如火的缤纷绮丽而粲然生辉。
  好美好美的落叶啊!
  好美好美的秋色啊!
  


乡间往事
■  白德绳
  
  宰 牛
  
  黑水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那天花子哥在我的要求下,派我去犁田,拉犁的便是黑水牯。花子哥说黑水牯老实,好使唤。来到红花草籽田,我把犁套好,右手扶犁把,左手一扬牛鞭,黑水牯便迈开牛蹄,拉着犁,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犁田,以前见别人犁田,心里痒痒,从别人手里接过犁耙学过几次,感觉挺有意思。犁土分金,春播秋收,犁田可是第一关。那时有人在旁指点,牛也听话。以为犁田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真到了自己单独作业,才知犁田并非易事。犁头忽深忽浅,忽左忽右,犁头太深了牛拉不动,太浅则犁头从泥土上划过,泥土没有翻过来,等于没耕。仲春时节,田里的水还很冰凉,没过多久,我已是满头大汗。更为恼人的是,手中的犁不听使唤,连老实巴交的黑水牯也欺负人。没拉几个来回,黑牯竟然昂着头站着不动,不拉了。任凭我怎样吆喝,它的脚就像钉了钉子似的,就是不走。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也太让我没面子了。我手中的牛鞭也不是吃素的,我气急败坏地扬起牛鞭,狠狠地抽在黑水牯身上,黑水牯仍然纹丝不动,再抽,没想到黑水牯不但不动,反而趴下了。这下我可是真的没辙了。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喘粗气。
  花子哥扛着把锹走过来了,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人犟没有牛犟,你跟牛发什么脾气。”我不好意思地把牛绳递给花子哥。花子哥轻轻一吆喝,黑水牯就站起来了,花子哥一抖牛绳,黑水牯又艰难地迈开了双蹄。没走几步,又停下了。
  花子哥不再吆喝,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黑水牯老啰!拉不动犁啰,前几年它可是生产队的当家牛。”
  叹息声中,花子哥默默地给黑水牯卸下犁套,爱怜地抚摸着牛背,对我说:“小白,你把它牵到河滩上去放放吧。”
  黑水牯不中用了。生产队不能白养着它,尽管它过去曾为生产队立下过不朽功勋,最终仍逃脱不了被宰杀的命运。不知是牛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
  耕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病、老、伤、残必须宰杀的耕牛,也要报大队、公社层层审批。一个月后,批件下来了,黑水牯被宣判了死刑。
  执行的这一天,花子哥派我去当帮凶。刽子手们在队屋里磨刀霍霍。黑水牯被拴在队屋外禾场的一角。操刀手令我去把黑水牯押过来。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走过去,默默地解开牛绳,想把黑水牯牵进刑场。坏了,黑水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用力拉紧牛绳,黑水牯仍然纹丝不动。头向上昂着,眼里竟然滚出了两行豆大的泪珠。我和黑水牯很熟,往常花子哥派我去放牛,我只要一牵牛绳,黑水牯就会乖乖地跟我走,今儿是怎么啦?任我怎么拽黑水牯它就是不动。莫非黑水牯有预感?一种不祥的征兆袭上它的心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连草木也有情哪,人啊!人!!!
  我决不能当刽子手的帮凶。我把牛绳一甩,也不管黑水牯是否会跑走,调头向大田里跑。干农活去,这份差事我干不了。
  花子哥见我黑头黑脑地过来,惊诧地问我:“叫你帮忙去宰牛,你到这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我干不了。”花子哥也不好多问,只得叫小郭顶替我去帮忙宰牛,小郭不明就里,傻乎乎地去了,我也不便向他说明。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哞……”从队屋方向传来一声长长的低婉哀鸣的嚎叫,在田野上也在我的心头久久地回荡。这一声悲鸣,扎进了我的心里,今生今世我也难忘。我明白,黑水牯辛勤劳作的一生已经画上了句号,那最后一声的悲鸣,是在向尘世告别,也是在控诉这人世的不公。我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欲哭无泪。我能说什么呢,这是黑水牯必然的归宿。黑水牯已到了天国,别人都以即将能吃上牛肉而兴高采烈,你还在那里独怆然而涕下,神经病!是啊,我是有点神经病。我也恨我自己太脆弱,心太软,难怪一辈做不成什么大事。自古英雄豪杰,杀人只当踩死只蚂蚁,宰杀一只牲口,你就成了这副熊样。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死。
  于是,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和社员们一道干活,只是这一天我很少说话。晚上回到家里,李家伯娘高高兴兴地为我们做红烧牛肉,我连筷子都没沾,李家伯娘以为我病了,我说:“就是头有点晕,想睡觉,也许是感冒了,不碍事。”吃了点饭,我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我问小郭是怎么把黑水牯弄进队屋的。小郭说:“黑水牯还站在那里,他也牵不动,后来好几个人你拉我拽,才把黑水牯弄进去,然后用麻绳把四脚捆紧,几个人用力一拉将黑水牯放倒,刽子手操刀刺过了黑水牯的心脏,临断气时,它才发出了那声撕心裂肺的悲号,其状惨不忍睹。”
  小郭说这话时,当然早已明白我为什么临阵脱逃,他很后悔,不该去当替死鬼。事情已经过去,也不便再说什么。小郭比我年长一岁多,又是我们的老班长,平日总像个大哥哥的样子。只是我不明白,黑水牯既然有大难临头的预感,当我把牛绳甩掉跑开时,他为什么不逃跑?也许它知道,无论跑到哪里,也是一死;既然总是一死,当别人来拉它进刑场时,它为什么不反抗?倘若它反抗,三五个人断然不是它的对手,那样岂不死得壮烈一些,当然这只是我当时的想法,那时还年轻,血气方刚。过了很久,我终于明白,黑水牯那是视死如归啊!
  视死如归,黑水牯死得其所,它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最后连自己的骨肉、皮毛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人类,鲁迅先生云:“俯首甘为孺子牛。”那是一种何等高尚的情怀啊!
  
  捉  鳖
  
  1967年夏天,正是文化大革命中闹腾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造反派”与“保守派”之间经常发生武斗。课是上不成了,在城里呆着也没什么事。父亲尤怕我卷入到是是非非的打斗中,便将我送回乡下。
  我的老家在大冶、咸宁、武昌的交界处,距离武汉一百公里。村前一条小河,发源于湘鄂交界的幕阜山,流入闻名遐迩的梁子湖。河水淙淙,清澈见底,是夏天游泳的绝好去处。尤其是河里的鱼,味道鲜美,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我爱游泳,也喜欢打鱼摸蟹。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对乡下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喜欢。
  生产队里总有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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