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代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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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药代表》第七章
刘健独立运作以后,日子过得并没有他以前想像的那么美好,甚至可以说,过得很艰难。他做药五、六年,所有积蓄也就一百万,买车花了二十万,拿下一个抗菌素的全国总经销权,连保证金加上底价拿货的钱,要六十万,拿下一个心血管类药的省级经销权,要十万,光这几项,钱就基本花光了。以前办公室和住房租金、交通费、通讯费全是公司报销,也不觉得有多大的花销,现在全要自己出,就觉得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一年也要七、八万。几年来,他第一次有了经济拮据的紧张与恐慌。因为是挂靠市医药公司,会计可以暂时不要,但销售人员是必不可少的。请人就得发工资,就得给开发费,可他已没有这笔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些手头有现成关系的老推销员,底价包给他们,这样才能省掉先期投入,当然代价是要尽量让利,自己少赚。一个多月来,他找遍了熟人,可愿意底价承包他药品并保证年销量的人很少,绝大多数人都表示愿意做他的药,但都不愿意先拿钱买货,也不能保证销量,这其实基本上是一句空话。打广告招商一时也没有结果。他咬咬牙,只好亲自跑医院。一个多月跑下来,除感到累以外,他还感到伤心:以前的那些关系都是用钱建立起来的,还得用钱去维持,没有一个人肯真心帮他。
那天在礼品公司门口遇到裴子野和梅芷,当得知梅芷是梅山泉的女儿时,他心里一亮:要是梅芷能做自己的助手,那该有多好!后来裴子野有事走了,他和梅芷一起到礼品公司挑选礼品,抓住机会和她交谈了许久,发现她是一个快乐、善良和单纯的姑娘,喜欢旅游,喜欢音乐,喜欢蹦迪;她爸爸希望她学好英语,她也想学好英语,但她就是缺少毅力和恒心。回到住处,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几株脱光了叶子、只剩下黑黢黢枝干的沉默不语的老树,刘健心里又有了一个绝佳的主义:让梅芷成为自己的老婆,让梅山泉成为自己的岳父。
刘健是一个事业心很强、很有理智的人,为自己四十岁以前定下的人生目标是五个“一”:一个企业,一千万流动资金,一栋别墅,一辆车,一个老婆。老婆是从属于前四个“一”的,没有前四个“一”,这个“一”也不会考虑。因此,他虽年届三十有二,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可与之结婚的女朋友。他和一个女护士同居过一段时间,因嫌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久就分开了。该花的钱他一点也不吝惜,但不该花的钱绝不乱花;除非是请客户,娱乐场所他一般不去,即使去了,他也争取不掏自己腰包;作为交友手段,和别人打打麻将,以娱乐为主,他也乐于参加,但绝不沉迷于赌博。
但如果第五个“一”对前四个“一”的早日实现会有帮助,这还不可以先考虑吗?当然可以,刘健想。打好注意以后,他兴奋地、满怀热情地、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干劲十足地,行动起来。
元旦节是一个少有的晴天,天空碧蓝地明亮,太阳温柔地灿烂。刘健一早起来就给梅芷打电话,约她到东山脚下的“人间乐园”玩。梅芷已和几个朋友约好出去玩,没有时间。刘健说没关系,那就晚上唱歌去。梅芷说晚上他们要去蹦迪。刘健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开车带她出去玩,她想去哪儿都行。梅芷答应了。
刘健的心轻快地跳动。他突然觉得该把自己的住房好好打扫、整理一下,被子、床单、枕巾也该洗了。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屋子也跟着倒霉,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而刘健本质上是个很爱干净、很讲卫生的人。他立即卷起袖子轰轰烈烈地大干起来。
中午吃饭以前,屋子已彻底打扫干净。好久没自己做过饭吃了,他又跑到菜市场买了菜回来,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了饭,刚想休息一会,突然又想到该为明天和梅芷的见面准备一些话题;梅芷和他年龄相差有十岁,不精心准备,交谈不见得会很顺畅。营销和英语、电脑、汽车这无疑都是可以谈、也可以好好卖弄的话题,但光有这些还不够,要打动一个少女的心,特别是梅芷这样一个在优裕的家庭中长大、没受过苦、不缺钱花的少女,除了一些实在的东西,还得有一些浪漫的、情感的、幻想的甚至是空灵的东西,这就要涉及到文学艺术了。刘健对自己在文学方面的休养还较有自信,上大学时,就看过《约翰·克利斯朵夫》和《红与黑》,而且这两部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曾深深地打动过他,还对诗歌着过迷,但对音乐和绘画等艺术就所知甚少了。不过,梅芷只是大专毕业,文化程度并不高,对付她还用不着多么高深的知识,有一些常识就足够应付,用一两首诗歌就足可以迷惑她了。说不定,所有这些东西都不要,只要给她讲几个笑话就行了。对,笑话,笑话谁都喜欢听,用笑话来调节气氛是最好不过了。但什么样的笑话她最喜欢呢?或者说,什么类型的笑话适合讲给她听呢?医药代表在一起,讲的最多、临场效果最好的是黄色笑话,这类笑话刘健掌握了不少,但给梅芷讲这种笑话显然不好。刘健不辞劳累,又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笑话书,晚上就读起书来。
读着读着就觉得寒风袭人,直往骨子里钻,又听见窗外北风呜呜地吹。刘健的心咯噔一下直往下沉:糟了,看来明天要变天。睡下以后,刘健就格外留心窗外的动静,好在下半夜,窗外北风的呜呜声就消失了。他放宽了心,倦意顿时像巨石一般压过来;他睡着了。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刘健开着车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行驰,梅芷就坐在他身边。很奇怪,高速公路上没有惯常那种湍急的车流和巨大的噪音,空荡而安静,只有他的车在无声而快速地奔驰。他和梅芷的谈话非常顺畅,恰如脚下的车;梅芷用一种敬佩而又兴奋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感兴趣,不时露出回应的迷人的微笑。刘健说起了英语;他的英语流利,地道,让梅芷钦佩不已。梅芷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请他做她的英语老师,她的英语老没长进,她爸爸和她都很着急。刘健尽量抑制自己咚咚的心跳,说要做他的学生可以, 但有一个条件。梅芷问什么条件。刘健说条件很简单,但又很难,就是——坚持,如果她做不到,就算了。梅芷发誓说有他督促,她肯定能做到。刘健说那他就决定收下她这个学生。两人都开心地笑起来。
刘健醒了。他是笑醒的,脸上还留着笑容。他赶快往窗外看,窗外已是一个银白的世界,大片的雪花还在静静地飘落。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云平铺在天空上,挡住了太阳。天公不作美啊!刘健的笑容冻在了脸上,心里也好似铺上了一层乌云,变得阴沉沉的。
吃完早饭,站在窗前,望着地上、屋脊上厚厚的积雪,刘健的心忽然又亮堂起来:这样一个崭新、纯洁的、童话般的银白世界,不是更浪漫、更富诗情画意、更能给人以兴奋感和新奇感吗?他兴冲冲地给梅芷打电话,问她想到哪儿去玩。梅芷说话的声音有些慵懒,说天气这么冷,外面还下着雪,就不出去了吧。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你想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下雪的日子能有多少?难得几天啊!我们约好了出去玩,老天爷就送来这样一个难得的、因而也是珍贵的(物以希为贵嘛)下雪天,我们怎么能辜负老天这一番美意呢?”刘健幽默地微笑着,说。
梅芷给逗笑了:“刘经理真会说话!照你这么说,下冰雹的日子更少,是不是就更珍贵呢?”
“我的意思是说,人的感觉都是喜新厌旧的,对于出去玩的人而言,单调和重复是最讨厌的,新颖奇特是最受人欢迎的。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眼中,外国的月亮会比本国的圆呢?这其实不是一个爱国不爱国的问题,这是一个感觉的问题:在外国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的感觉会变得更敏锐、更生动。所以说,我们能碰上一个下雪天去玩,是很幸运的。”
“好吧,那就去吧。——如果不去,那就有些不识老天的抬举了,你说是不是?”梅芷笑着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健也笑着说。
“可是,这样的天气,我真不知到那儿玩好,——“人间乐园”是肯定不好玩吧?”
“我们可以去山上看看雪景嘛!just for sightseeing。”
刘健开车到梅芷住的小区门口接梅芷,然后就上了东山的赏月台。
风雪已停。太阳羞涩地从云堆里探出了头。世界像少女的脸颊一般清新润泽、白里透红。
金海市(连同数不清的各种欲望、追求、痴心妄想和阴谋诡计)躺在厚厚的雪被下取暖,比平日多了几分安宁、恬静和妩媚,少了几分骚动、烦躁和烟尘,像一个回头的浪子。
“哎呀,忘了带相机了。这雪景真美啊!”刘健站在空荡荡的坪地上,四处望了望,说。
“是啊,真美。”梅芷朝四处望了望,说。
“也不是很冷,啊?”
“是啊,不是很冷。”
“这里的空气多清新啊!”
“是很清新。”
“其实,这样的天气呆在家里,开着空调,关闭门窗,对人的健康很不利。到外面来,呼吸新鲜空气,加速血液流通,人感到特别舒服。你说是吗?”
“是啊。”
“我记得有一个诗人写过这样的诗:‘有的人取暖,围着火炉烘烤;有的人取暖,迎着寒风奔跑!’真是很有意思。”
“嗯嗯。”
“今天我们虽然没有顶着寒风奔跑,起码也是站在寒风中了。——不过很可惜,今天的风不大。哈哈!”刘健想尽量把谈话的氛围搞得暖和一点,故而强笑了两声。
作为回应,梅芷也笑了一声。
这样的谈话真是太费劲了,刘健急得微微地出了汗(尽管是在山上,而且是在雪地里)。他想,看样子得讲几个笑话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刘健尽量把自己的表情弄得活泼,眉飞色舞地说。
“你讲吧。”
“不知你喜欢听那一类笑话。……不然我出个脑筋急转弯给你猜吧。”
“我先出一个脑筋急转弯给你吧!”梅芷突然想到了一个脑筋急转弯地题目,抢着说。
“好啊!请出题!”见梅芷对谈话来了兴趣,刘健很是高兴。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为什么回头看不到自己地脚印?”
“一个人在雪地上行走,回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印?”刘健本来知道答案,但故意装作不知道,想了好久才说:“是不是因为风太大,脚印被吹掉了?”
“瞧你说的!”梅芷笑了,“脚印被风吹掉,这可能吗?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傻子,人家问他院子里的水井哪儿去了,他说风太大,被刮跑了。你这个回答有点像那个傻子。”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风太大,把脚下的雪都吹跑了,雪没有了,脚印自然也就没有了。不是吗?”
“不是。”
“好好,算我没猜着。那我出一个给你猜,好吗?”
“不行。你没猜出来,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惩罚一下你。”
“怎么惩罚?”
“怎么惩罚?”梅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好说:“那你就讲一个笑话吧。不过,如果你讲完笑话后我没笑,还是算你输,得重新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