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5年第1期-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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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两推一选”,党政班子靠老百姓推选,这不是天方夜谭?不就是搞搞形式,走走过场,好向上面邀功请赏。李实厚给文华夹了一块韭菜炒鸡蛋,接着说,兄弟,你这下有难度了。文华说,啥难度?我说你是骑虎难下你说对不对?李实厚说。你说给我听听。文华说。要是真正推出几张新面孔,你又得想法子把人家弄下来,不然向上交不了差。推不出来吧,又不好向群众交代,还是老样子,换汤不换药。你说你这次难不难。文华点了点头后说,管这么多干吗,我只能按程序往下推。至于什么后果我负不了责。李实厚说,你说得轻巧,县委决定抽这么大一班人,你带着来,就是观光的?文华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李实厚。他说,那次你下来,我只听了些皮毛,不知这里面的内幕,怎么临近换届就掉了号呢?李实厚说,你该不是纪委派来搞调查的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下来就下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看我这样一个技术员,吃职称饭多好,进村入户迎来送往的,要好风光有好风光。李实厚就是不说自己是如何下来的。几杯酒喝下,文华真正感到了些醉意。云芳端了一碗红澄澄的泡萝卜,文华一根接一根地吃了个精光。最后,他又让云芳端了一大碗,文华用手抓了几把就醉癫癫地告辞了。
第二天,是“两推一选”的骨干培训会,文华被请到前面的主席台上就座。主持会议的是乡党委书记胡振清,首先是组织委员老郑传达了县“两推一选”会议的主要精神。文华是最后发言的,只有他发言下面才有了点精神。
会议大约开了两个小时,余下的时间就是分组讨论。县指导组的成员都被安排到各组参加讨论。文华带了组织部的小伍去了乡党政办公室。文华是来了解乡党政班子竞职的报名情况的。办公室只有秘书小伍,文华问小伍有多少人报了名。小伍一脸的难色,嘴里支支吾吾的。文华感到奇怪,还有什么话不好说?文华要小伍把报名册拿来。小伍说,她不知道报名册放在哪里。文华问,你们怎给人家落名字?小伍说,我们没有给谁落名字。文华知道情况不好,他对小伍说,你去叫胡书记,我在房间等他。文华和小王回了宾馆,进了房间,文华对小王说,你说这工作怎么开展,一说这事多那事多,真正的大事就抓不住。小王点了点头。
大约一刻钟后,胡振清来了。他问文华说:你找我有事?文华说,老胡哇,听说竞职报名的登记表还没发下去?胡振清说,发了,绝对发了。谁说没发?文华说,党政办公室怎么没见到?胡振清说,真是冤枉,我到县里开完会回来就交给了办公室,办公室的事杂,说不定搁哪里了。文华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叫办公室写个公告,号召一下,凡是符合条件的对象都可以报名参加竞选党政班子成员。这是我们“两推一选”的关键环节。如果没有一个人报名,搞“两推一选”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选举差额还要党委去推荐。胡振清说,你说得也对。不过,这门一敞开,面就大了,要是有一半的人来报名,也是几十上百人,工作量也就大了。闹不好还会出乱子。要真是那样,我们就不好向上面交代了。文华明白了为什么办公室没有见到那表格。他断定是胡振清把那东西压下了。文华说,至于怎么交代,我们只能凭选票说话,别的管不了这么多。胡振清说,好的,我去安排搞就行了。胡振清走后,文华就对小王说,这就是基层组织的工作方法,传达精神各取所需。你是组织部的干部,这“两推一选”的政策也是你们一手炮制的,你说叫基层怎么去民主,人家连报名的权利都没有了,谁信这是真的?小王说,这也许不是下坪乡的特产,都习惯了上定下从的思维方式。文华说,看来,我们指导组也要动真格了,你通知一下,我们中午开个短会,下午到各单位去摸一摸,看精神传达得怎样。
小王是指导组中除了文华之外的二号人物,这虽说不是上面明确的,也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他是从组织部办公室抽来的,在格局上好像就该高半格什么的。
小王在中午进餐的时候就通知到了队员。中午的会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安排大家分头到乡直各单位去了解报名竞职的情况。重点是有资格的对象。文华把单位排了一下,他选的单位是乡中学,这里面符合条件的对象最多。文华下午去的时候,先找到校长办公室。校长是位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姓宋,文华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很干练,管理学校也就应该有一套。文华进了门,宋校长就招呼说,哟,文主任来了,欢迎您来指导工作。文华说,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呀。宋校长说,多亏您的好记性,前年的“普九”工作自查,不就是您带队的吗?文华实在想不起他带的那班人中有这么一个人。宋校长又说,您还记得不,我讲的一个典型,还蛮有意思的。就是关于那些从社会上收回来的适龄生,半夜里男女生竟睡在了一起。文华终于记起有这么回事。他为这事作过一些跟踪调查。那时候,“普九”验收抓得紧,政策也硬,所以那些流失对象的家长不得不千方百计地把在外打工的适龄人员重新找回来充数,等验收一合格就又各自东西。那些回来的人中就有些是已入了邪道的,比如发廊妹、小旅店的服务小姐等,打扮得粉脸红唇,她们即使是来补习功课,凑凑人数,也离不了弄些新鲜花样来。那时候,各乡镇的中学巴不得上面的验收组立马就来,弄合格了好早点解散走人,以免闹出事端,影响正常的教学秩序。
宋校长说,其实那回的验收也未必非那样搞不可,明知是搞形式糊弄上面的,但还是得一个劲地硬着头皮去搞。文华说,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上面抓基础教育还是有决心的,只是地方太穷,无法办到。宋校长倒是觉得文华的话有几分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
宋校长给文华泡了一杯茶,文华看那茶叶的样子很粗大,就足以看出学校还是比较困难的。按文华的看法,一般情况好一些的单位大都是喝点毛尖什么的,尤其是在这声名远播的茶叶之乡。文华呷了一口茶,就对宋校长说,我今天来不是了解教学情况的。乡里要搞“两推一选”你们知道吗?宋校长说,好像广播里播过。不过感兴趣的不多。文华问为什么?宋校长说,还不是搞搞形式,热闹热闹衙门,到时候谁弄上去的还得谁弄下来。文华倒是听了一句实话。但他不完全赞同宋校长的观点。他相信,只要推上来了,就有可能进两套班子任实职。上面的精神也是这样说的。文华说,你这里的竞职对象多,能不能给我介绍几个,我与他们谈谈。宋校长说,我说还是算了吧,他们那些人而今的心情静如止水,何必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们这些个苦单位,到时是要结硬账的,教学质量搞不上去,谁有脸面去面对一方的百姓。文华似乎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他明白按照现有的条件,他宋校长也应该是合格的对象。于是文华就说,不说别人,你也就是合适的对象嘛。宋校长的脸上马上就漾起笑容说,按照广播上说的条件应该是可以报名。不过,进党政班子不是仅靠这些就能行的。还得通过别的考核。文华倒是觉得宋校长对这一套还是很在行的。宋校长又说,好吧,我去叫几个来吧。
文华在宋校长的办公室里和十多名教师谈了一个下午。他从他们的口里知道这下坪乡有一个人在起作用,他就是李实厚。在他们看来,参与竞选班子成员的最有代表性的人选是李实厚。如果他不去报名,没有谁去报。文华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倾向,尤其像李实厚这样的人,在农村工作上很有一套,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从政府班子里下来的,在当下这种干群关系逐渐疏离的情形下,这样的人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文华觉得,李实厚这样的人不适合进班子,他并不是否定李实厚的能力,他认为他的性格不适合在当下这种鱼龙混杂的场面上混。见什么情况说什么话,到哪个山头唱什么歌,这对李实厚来说做不到。文华清楚他因为什么才与书记胡振清彻底闹翻的。一开始,胡振清还是十分器重他的,选他进班子是胡振清一手策划的。那时候,李实厚还没有入党,胡振清提前一年就在着手解决他的组织问题,这些连李实厚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上次换届,李实厚就糊糊涂涂地进了班子,分管农业。胡振清知道,这一块举足轻重,这个农业型的乡镇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去抓落实,其他工作干得再好也是徒劳无功。李实厚也很卖力,他上任就抓了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前的茶粮型经济,逐步改为茶、烟、菜、猪、羊等多种复合型经济结构,重点抓了农产品的加工增值。在他的倡导下,下坪乡有机茶的品牌以及品种改良,在全省也有了一定的影响。胡振清自然是很满意的。每次在县里开会他都坐上席,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
李实厚与胡振清闹翻是因为一笔拨款的使用。李实厚申报了一个白山羊的养殖项目,在县上争取了55万元的扶持资金。钱到账后,李实厚并不知道,胡振清带了一班人外出考察去了,其中就有县里的几位领导,还带了家属。半个月回来,李实厚才知道,他们用的钱,正是那笔项目扶持资金。李实厚就认死理,非要胡振清将钱归位不可。胡振清以为是自己出去了一趟,李实厚心里不平衡,胡振清就私下对李实厚说,要他也出去走一走,带家属。李实厚却说,我用这些钱在外玩了怕是要烂鼻子眼睛。胡振清就再也没理他了,他料想死脑子的李实厚闹不出啥花样来。不想李实厚却写了一篇报道电传到省报,第二天就给发了出来。以后的情形是县里的主要领导到省财政厅去作检讨。更严重的后果是:K县的所有扶持款停拨了。几天以后,书记、县长从省城回来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实厚和胡振清叫到城里来。胡振清知道这次闯了大祸,来时在口袋里就揣了一份认识深刻的检查,并退回了这次出外旅游开支的费用。而李实厚就没有这等乖巧,他坚持自己没有错,并承认那篇报道是他写的。县委书记老万十分恼火。常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一个贫困县要的就是一个好的软环境,这么你撬我拱,无组织原则,这怎了得。这些问题我们是可以自己解决的嘛,还值得向上捅,这么一捅,给县里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你知不知道?李实厚不言一词。后来组织部找李实厚谈了话,但李实厚还是不认错,他也知道往后自己该怎么办,他于是就向组织部陈述了回农技站工作的请求,组织部也基本答应了他的这一请求。就这样李实厚就从党政班子里下来了。因为这事,胡振清还受了一次警告处分,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华从乡中学回来以后,正好小王也回来了。小王去的是乡文化站和广播站,文华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小王说情况不是很好,普遍是积极性不高。不过他们说,有一个人应该报名竞职。小王还没有说定,文华就问,是不是李实厚,小王说正是他。
吃过晚饭后,文华召集队员碰了一次头,大体情况相似,好像李实厚就是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