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 2009年第1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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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的作曲家,或者音乐家。是不是因为他不会弹钢琴,甚至于都不认识简谱或者五线谱呢?所以,在冯石的眼睛里,那些中国作家是不值一提的,人人都会写字,人人都有观点或者思想,仅仅是用文字把这些东西输入电脑,那真是太方便了。而且出版一本书的费用又是那么低。冯石用文字为姜青画了肖像,像所有人一样,他也对自己的文字那么自恋,他有时会沉浸在自己的语言里,感受着自己的天才。显然,那幅挂在墙上的姜青的画像是他自己想像出来的。他没有画过油画,他曾经为她画过素描,他有这种聪明劲,那时他的天才彻底展示。他把她的脸有意识地画得很长,很长,一直长到了从复兴门到建国门的长安街上。中间有劳动人民的天安门还有李嘉诚的东方广场。姜青脸长的时候,就是她生气的时候。冯石从一开始就发现她可能是一个爱争论的女人。只是还没有到时候。她是一个有见识的,熟悉英国和美国的女人。她语速很快的时候,说过的很多话,他都很难懂。姜青生气的时候。就是她渴望讨论问题的时候。冯石在日记里曾经多次描写过姜青的形象,他也曾经多次问过自己,是不是因为孤独和恐惧,才让他舍不得离开(或者一脚踢开)这个有些自我中心(也许是极端自我中心)的女孩儿?于是那个形象越来越清楚。最终成了一幅油画。
2
你应该重视管理了,我觉得这个公司最最欠缺的是优秀的管理人材。
我缺的是钱,不是管理。
现在这样,就是以后有了钱,也会跟没有钱一样。
有了钱,什么都有,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你会有钱的,可是那些钱,最终还会失去。因为你不管理。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冯石与姜青之间,角色分明,不用说明了。任何人一看到,就知道哪是姜青的,哪是冯石的。
就在这样的语言后边。姜青的面目有了光彩,如同那个时候很多优秀的女人一样,她渐渐成了一个被众人注视的,最终也变得神秘的女人。
姜青天天跟冯石在一起,她占有冯石的时间,甚至于超过了关树。
冯石有几次想问姜青,她的邦德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些天她能那么自由?冯石没问。他不想问,也懒得问。他像是一个真正的懒汉一样,不去思考,不去追问。他只是糊涂地跟姜青在一起,就好像那是一次夜间的散步,除了月亮陪着他们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他可以想象邦德出差了,或者他们吵架了。他也想象姜青忍受不了邦德,独自搬出来了。是她自己要搬出来的,而不是我冯石让她搬了来的。我可以不必为她承担责任。也许她也真的跟许多别的女人一样。在他身边嗡嗡几声,就又飞远了。就像是一只蜻蜓。
关树在白天跟冯石走在一起,而姜青是在晚上,关树与冯石共同淹没在人群中,而姜青与冯石总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漂浮在床上。他们就像是在泥泞的沼泽里挣扎着那样,喘着气,彼此抚摸对方,并想把对方吃进去。他们像是两条孤独的鱼,浑身潮湿,温热,粘在一起,把新世纪饭店的床单都弄湿了。外边星光灿烂照耀着姜青的脸,她叫床的声音越来越大,穿过酒店的窗帘,一直传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北京动物园。让被饲养多年的狼都羞愧难当。姜青叫床的声音,超过了任何妓女,无论她们是俄罗斯的,还是法国的,还是日本的,还是中国的。她叫床的声音,超过了任何别的女孩儿,无论她们是陆军歌舞团的,还是海军的,还是空军的,无论是跳舞的,还是演戏的,还是唱歌的,无论她们唱过《绣花女》还是《江姐》。在冯石贪恋着与姜青在一起的晚上,总是有两句歌词打扰他,一句来自《茶花女》的乔治?欧,一句出自王菲的《天空》,声音里充满了上一个世纪末的希望。姜青叫床的声音之大,超过了任何其他人,是不是说明了她最放肆,也最适合于做自己的老婆呢?她在失控的时候,叫他“鸡巴哥哥”,她在冷静的时候说“我们要共同拥有一座大厦”,冯石不知道那座金山银山是不是真的会从海上漂过来,但是他知道姜青已经进入了角色。她把冯石当做了自己的战利品,不,不是这样的,她把冯石当做了一个可以跟王菲共同渴望天空的平台。站在这个平台上,从新世纪饭店望过去。可以一直看到景山和国贸。
姜青在白天,当她在冯石的3210房间洗去了沾在身上的汗水之后,她总是跟冯石走在一起,她凭着自己的聪明,立刻就弄清了冯石的全部家当。从那时起,冯石真的不再神秘。
3
问题是姜青无法闭上眼睛,面对冯石每天的所做所为,她不能装做不知道。也许如她所说,她每天都在权衡,离去还是留下来。
难道说,我那天那么热情地跟周冰雪谈论关于英国,就是为了给两个同性恋男人拉皮条?
冯石点头。
我所学的所有知识,都是为了在这一天,当一个这么不光彩的人?
还不知道这个皮条能不能真的拉上。我每天都在等待着从周冰雪和徐绅那儿传来消息。两个男人怎么做爱我不管,我需要的是周行长因为爱徐绅而给我钱。
姜青又一次后悔自己跟他讨论这个。她本来完全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现在,她无法面对自己,她不能自己骗自己了。她因为把这件事讨论得过于清楚,而把自己也装进去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女孩儿,她是他的一个同谋。她不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普通海归,而是一个在腐败之河中涌动的身体,而在她的身体上还沾满了冯石疲倦的汗水。
而且,姜青还有好奇心,她关心着徐绅的命运,她甚至于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对于电视剧本身产生了兴趣。比如,如果真的拍摄那天,他们会选择哪一个女演员和徐绅这样的单眼皮男孩儿搭戏呢。
姜青在第二天下午问冯石:如果,周冰雪肯为徐绅花钱,那他把银行的钱能直接给徐绅吗?
那是在新世纪饭店的酒廊里,那是在下午三点半左右,竟然没有人来要债,冯石感觉到出奇的安静。他说:如果没有人来找我逼债,我真的会觉得寂寞无比。有时想想很怪,毛泽东他老人家,在晚年,当他八十岁的时候,为什么会孤独,寂寞,会感觉到人生无聊,会哭泣?那是因为他没有对手,没有朋友,没有情人,只有一个充满野心的太太,可是,他们年龄都大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没有钱的概念,他不欠人家的钱,他用不着找人借钱花。
冯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眼皮有些沉重,他揉了揉,然后,找新来的服务员小崔要了杯橙汁,他没有马上喝它,而是开始欣赏,就像他会在极度无聊的时候欣赏姜青的皮肤一样。他开始喝,小崔仍然站在他的身边,她是新世纪的女服务员,她穿着饭店的服装,屁股显得挺拔。冯石扫了一眼这个女孩子的身体,突然想,为什么晚上不把这个女孩儿弄到自己的床上去?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换女孩儿了,确切地说。自从他认识了姜青以后,他的床上,就再也没有上过别的女人。
他是因为怕姜青吗?
冯石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为自己竟然会总是守着一个女人而感觉委屈。如果,姜青有一天,也变得像江青一样老,而且一样霸道呢?那他对她付出的所有那些复杂的东西不都像东去的江水一样吗?
姜青这时从宽大的落地窗走回冯石身边,说:那小说我看了看,挺好玩的,国内的作家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他们毕竟写的是本土的东西,这是你在西方作家那儿体会不到的愉快。其实,我过去从来不看中国小说,我有时间可能会看看《纽约客》。
冯石把姜青拉到自己跟前,故意小声对她说:你想呀,周冰雪为徐绅投资,一集就三十万,三十集也要九百万。然后,他额外还要给我一千万,就算他一共给我两千万吧,也许这区区两千万就是我的新起点。就救了老子的命。
姜青看看小崔,她似乎很怕小崔听到冯石说的话,她的眼神里有种责怪冯石说话不注意的成分。而且,她也不喜欢冯石用“老子”这样的词汇,她总觉得那里有粗鲁的成分。
冯石觉得可笑,女人们总是这样,他看着姜青,又说:两千万远远不够。那毕石章毕厂长说,企业里光是六十多岁的老职工就有一百个,他们欠了别人一年的工资,每人就算四百块钱,一年也有五千多,一百多人补齐了,就有五百多万,还有他们没有福利、医疗保险那些保障,又要一大笔钱,两千万差得远了。还有土地出让金,厂里其他人的好处,职工的搬迁费,新厂区的建设,难怪魏碑提醒我,说这个厂负担太重呢。我真的能摆平所有这一切吗?
冯石看着姜青。
姜青说:你也可以在国际上融资呀。我们可以找找国外的投资公司。
冯石眼睛一亮,从姜青的话里,他猛然发现了新的希望。他说:你在华尔街做过,我听说那儿遍地黄金。要不你找个国外的公司,华尔街的,把我这个恒石公司收购了算了。我不要多,十个亿就让他们控股。
姜青的脸阴沉下来,她说:我不善于做这些,我只是给你提出一个方向。
冯石说:你不认识那儿的人吗?有没有关系,他们弄钱是怎么操作的?
那天让冯石无比失望的是,姜青听了冯石的这番急切的言语之后,竟然脸红了。她的脸红得就像是花园开放的玫瑰,她的脸红得就像是天边闪烁的晚霞,她的脸红得让冯石头一次怀疑她在海外所拥有的那些经历。
姜青可能看出了冯石的失望,就又说:其实,国外有很多投资机构,他们也许正在中国寻找自己的伙伴。
冯石说:那就把他们找来吧,我在酒廊接见他们一下。
姜青不愉快地看看冯石,却也无奈地笑了,说:我的确写过几篇分析报告,我当过助理策略师。我在一篇报告里,专门对他们说过中国市场的巨大和无限的投资潜力,我也分析了优秀的中国知性女人应该在合资公司中所占比例对于公司管理产生的不同影响。我也在另一篇报告里说过,中国最重要的企业应该到美国上市,因为……
冯石已经没有心思听姜青说的这些话了,这些事与他无关,仅仅是另一个世界里,人们玩的游戏。但是冯石对于姜青抱着欣赏的态度,她说的故事遥远,但却有趣。总比那些今天让你帮她买个车,明天让你帮她开个店的女人强。而且,她说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