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7年第2期-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实话,谁凶得过老虎?真把这个冷血家伙塞进笼子,“奎奎”一掌就能拍酥他的脊梁骨。
考察组的人都心疼“奎奎”,不忍心让它太受刺激,赶紧让警察把车开到一边,但“奎奎”明显感觉到彭渊的信息,那一天都愤怒异常。
当天夜里,山林里的观察哨发回了消息,“祖祖”及三只幼虎的身影出现了,指挥部一声令下,数十人和数十条狗星夜出动。
七十三
队伍分成十几个小组,摸黑进了大山。
为防止狗过度兴奋伤害幼虎,也避免它们过分惊恐而走失或掉下悬崖,基地把狗主人都雇了来,管吃加二十块钱补贴,一人一条绳子,紧拴着狗脖子,并严格规定,任何情况下不准撒手。每一条狗的旁边还配备了一名特种兵,他们奉命保护狗主人,但只能对天开枪。
观察小组发现“祖祖”的区域,是海拔约800米的峡谷中,山势在这里有一个很陡的转弯,拐得山壁皱褶突出。
峡谷两边,垂直分布着枝叶垂地的华东楠和密匝匝的凤尾柏。这是过去“祖祖”常来的地方。峡谷的半壁上,有四五株红叶李组为一丛,远看很扎眼,郁郁苍苍之间,跳跃一大团放荡的红色。
红叶李树下有个石坑,洗脸盆大小,里面泉水咕涌,听得水响,不见水流,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终年都是那么一汪,冬暖夏凉,从不结冰,也不干涸。
这个泉水甘甜可口,过去的猎人和药农路过峡谷,都会来喝上几口,据说能排毒养颜和返老还童,所以称为“山祖神泉”。
“祖祖”是“山祖神泉”的常客,隔三五天就一准来喝水,也许只有它深谙水中的奥妙。前一段失踪,它连这里也不来了,所以让考察组的人着急,误会它死了。这次被“奎奎”的叫声引出洞,它突然带三个虎崽弯到这里,而且逗留了好一会儿,或许是想让孩子们认认地方。
赶山的队伍一到达峡谷,赵队长的猎犬“欢欢”就兴奋了,它嗅出了“祖祖”一行的气味。
“山祖神泉”四周味道最重,所有的狗到这里都狂吠不止。很显然,老虎留下了尿液,这是记忆,也是领地和主权的划分和宣示。虎的威严不可侵犯,几滴尿,就让所有的狗不敢伸头喝泉水。
追逐开始了,“欢欢”有经验,也最胆大,拉得赵队长跟头趔趄,朝深山追击。
一时间,数十支电光交叉扫描,整个百山祖都回荡着狗吠声。这些狗一个比一个叫得卖力气,论做秀,它们才是高手,你看个个都眼露凶光,嘴爆杀气,肌肉绷紧,拇指粗的绳子几近被撑断。
它们真的是不是那回事?是另外一回事,但看上去就像那么一回事。它们都是给主人看的,别说真撞上大老虎,这会儿蹿出一头豹子,它们朝主人裤裆下钻的速度比谁都快。
夜里赶山是件苦差事,到处黑洞洞的,磕磕绊绊,借电筒也看不到十米远。关键是你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和朝哪儿走,只能跟着手里这根绳子瞎奔。
遇到矮树丛,狗进去人进不去,它“哧溜”一下没了,人朝前一赶,树枝能戳瞎眼睛。冷不丁前头有道沟,狗如履平地,纵身过去了,后面的人一脚踩空,得!就是一个乾坤颠倒。
追逐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祖祖”已经出现在望远镜里。
那是在海拔1400米的山坡处,低矮的岩青风盖过了映山红,浓密的枝叶在摇晃,隐约游动着老虎花蛇一样的脊背。
“祖祖”昂起的虎头,耳背上两个白圈发亮,白色的尾巴尖高高翘起,灯塔般地指引落在身后的小虎,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被虎崽拖累的“祖祖”,无法摆脱猎狗的追踪,它不时要回身照顾三个孩子,“猛猛”和“丫丫”还勉强跟得上,但遇到陡坡、壕沟或巨石,就需要妈妈一个一个的叼过去,它们两个一旦占住“祖祖”的嘴巴,“宝宝”越落越远了。
狗吠声越来越近,“祖祖”也越来越紧张,它不时跳上一个制高点,俯瞰山下的密林,那里面人头攒动,群狗活跃,枪管闪亮,已构成合围的阵势。
“祖祖”没有放弃“宝宝”的意思,坚持带着三个虎崽一块走,任凭距离缩短。这边急坏了考察组。
考察组的人一直随队跟进,一边用望远镜锁定目标,一边与各个小组保持联系,形成移动的指挥所。这个指挥所原本是一条心,但随着“祖祖”的顽强,他们分化成七八条心了。
“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崔嘉尔沉不住气了。
龚吉也说:“不能再赶了,会把‘祖祖’累死,停止吧!”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坚持下去。”斯蒂文不同意现在就中断。
林中原也是忧心忡忡:“为了孩子,‘祖祖’有可能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就麻烦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实施第一方案,”斯蒂文说道:“各个小组不都带有麻醉枪吗。如果现在中断追赶,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斯蒂文说得有理,其他人不得不咬紧牙关,狠下心肠,同时偷偷祷告老天爷,千万别让“祖祖”一家受到伤害。
追逐已白热化了,“祖祖”攀登到海拔1700米的高度。因为常年风大和低温,再加上山顶土壤贫瘠,高大的乔木不多见了,不定哪里矗着一棵,跟抗战时期人做的消息树似的。
这里是以多脉青冈为主的矮林,伴以假水晶兰和蹄盖蕨组成的灌木丛,人走进去更加艰难。
行动迟缓的“祖祖”实际上已被追上,有四五个小组和它最近的距离只剩下二十多米,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猎狗因为一路追赶,不见老虎反击,似乎胆子壮了不少,时不时踊跃朝前扑,若不是狗主人都拽紧绳子,早就零距离了。
不过,“祖祖”每到紧要关头,回头怒吼一声,狗们顿时全蔫儿了,“唧唧”地撒着娇,退缩好几米。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考察组都赶到一线,现场指挥。他们为避免“祖祖”的决一死战,亲自掌控追赶的节奏,从中寻找隔离“宝宝”的时机。
时机可算来了,突兀的山坡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这是数亿年前火山活动留下的痕迹。裂缝的宽度不规则,窄处二十厘米,宽处有一米多,深有一到两米,缝中长满杂草和野花。
被追赶的“祖祖”,一直叼着“宝宝”在走,身后狗声大作,让它来不及绕道,只得跨过石缝,把“宝宝”放下,然后再回身救援跳不过石头缝隙的“猛猛”和“丫丫”。
可能是“宝宝”被衔的时间长了,也可能是惊吓的缘故,它被放在地上后,四肢竟然站不稳,下面一滑,只听“哇”的一声叫,它滑落进石缝深处。
“祖祖”着急了,它安顿好两个虎崽,围着石缝打转,试图救“宝宝”上来。但石缝两米多深,“祖祖”伸爪子够不着,石缝又太窄,容不得“祖祖”跳下去。猎狗们似乎都感觉到了这一变数,顿时兴奋异常,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一个个上蹿下跳,扑向石头缝。
“把狗拉紧!”斯蒂文叫道:“慢慢放它们过去。”
十几只狗排成扇形,疯狂地叫着,挣着绳子朝“祖祖”扑去。
“祖祖”蹲在石缝边,双眼圆睁,紧盯着进攻的猎狗。它那黄铜色的目光锁定哪只狗,哪只狗立刻就像针戳的气球,瘪了一半。
“祖祖”身后的两个虎崽已找草丛藏了起来,“宝宝”还在石缝内大叫,“祖祖”蹲在石缝边,尾巴“啪嗒啪嗒”打着地面,双眼虎视眈眈,紧盯着狂吠的狗群,为了孩子,它要决战了。
“快,朝天开枪,放鞭炮,”林教授喊着:“把它赶走!”
特种兵们举起枪,嘎嘣脆的弹壳底火爆破和尖峭有力的金属摩擦声震撼了原始森林,这是自然界没有的声音,它充满死亡和凶险的意味,给所有动物带来深深的恐惧。山上山下,无数只鸟被惊起,在树林上方盘旋。
“祖祖”被惊得几乎跳起来,它还没有定下神,龚吉点燃了鞭炮,好家伙,爆炸声加山谷回音,声音震耳欲聋。“祖祖”四肢尚能站定,身子则本能地朝后趔趄,成一百二十度角。
它终于放弃了,因为草丛里还有两个小家伙,也因为它看清了这么多人和这么多条枪。“祖祖”的眼神充斥着愤懑,它鼓足劲咆哮一声,转身走了。它没有去呼唤草丛里的孩子,慢吞吞走向山顶。
成功了,人们高兴地奔向石缝,几乎是劳累了一夜加半天,现在算是看到了隧道尽头的亮光。
龚吉和崔嘉尔也争着朝上跑,这时候,熟知虎性的斯蒂文忽然意识到不对,“祖祖”不会轻易认输,它为什么不带走草丛里的孩子呢?
斯蒂文跳起来,大声喊道:“不要过去,再等一等……”
谁也没听到他的喊声,就是听到,也没人当回事。混乱和兴奋中,两只狗挣脱了主人,拖着绳子,带导线鱼雷似的,掠过石缝,直奔“祖祖”。
七十四
冲向母虎“祖祖”的,是一只花狗和一只白狗,都是公的。它们四肢粗壮,睾丸滚圆,肾上腺发达如水管子,所以好勇斗狠,村里打架都是好手,也都不止一次和野猪干过仗。
几十里的山路追逐下来,“祖祖”节节败退,除了虚张声势外,从未有过真正的反击,这让花狗和白狗误判了对手,以为斑斓的老虎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所以在最后关头,它们要露一手,给主人争脸,也给其它狗一点颜色看看,同时,这两只大狗之间也在叫劲。
高度的兴奋中,两只狗飞身扑向“祖祖”,把主人的呼唤置于脑后。
这两只狗上当了,它们虽然有着猎犬的基因,毕竟在村庄里长大,它们不了解森林之王的习性,更没有领教过老虎的厉害,铁定找死去了。
“祖祖”面临两只大狗的攻击,似乎没有反应,就在两只狗扑到它跟前时,它忽然平地一剪,斜飞出十几米。这是猫科动物的绝技,只有它们柔软的脊椎和超乎寻常的爆发力才做得出来,这不算作是跳,而是把脊椎当弓,平身弹出去。
两只大狗扑了空,它们似乎更加愤怒,在自然界中,行不通绥靖政策,退让者就是怯懦,而怯懦只能使攻击者搏杀欲望火上浇油。
两只怒吼的狗几乎没有停顿,箭一般射向避让的老虎。
“祖祖”的姿态很为罕见,它身子紧贴草皮趴着,却不是正对攻击者,而是侧对,这样把自己的侧翼全部暴露出来。
善于打群架的两只狗瞬间做了分工,花狗佯攻,扑向“祖祖”的头部,它显然是做了收势,准备到了老虎的反击距离就打住,而那只白狗则直扑“祖祖”后腿处的腹部。
这只白狗头不大,下颚有两圪塔拳头大小的肌肉,咬合力惊人,曾经把一头200公斤的野猪撕得肠子流了一地。假如“祖祖”被花狗干扰,注意力一分散,下腹部必然会被白狗咬住,那可比害眼厉害,它即便撕碎了白狗,也不能保全自己的肚子。
“祖祖”又是一个剪跳,平身飞出去十几米,这力量是大块肌肉拧出来的,任何动物都无法想象,假如你有眼福的话,仔细看看老虎前肩胛附近的肌肉运动,那简直就是造成火山爆发的地球板块在撞击!
“祖祖”剪得那么轻松和精确,使白狗的鼻子尖已触到它腹部的虎毛,尖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