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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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鼓起来的东西歪倒一边。
此刻,他很轻易地把手伸到帆布下,拉出她一条失去了知觉的胳膊,并抽走了她手里的“掌上鱼枪”。
现在他或许可以专心地行船了。在那些火烟族还没赶过来找他算帐之前,稍微偷一点儿闲。
第十三章
祭司的海上城堡——迪司号,是一艘四平八稳的货轮,古代称之为“超级油轮”的。它的吃水量达三百吨,船壳的钢板已是锈迹斑斑了。船尾如巨塔耸峙般的大烟囱,直冒黑烟,但船身看来几乎静止不动。它已在海上飘荡了好几百年,到了这个阶段。它的作用倒比较接近于环礁,而不是交通工具了。
在迪司号凹陷的船体内部里有个医疗室,医生——祭司的专属医护人员——正在照料他的病人。个子瘦小、外观憔悴的医生,本人的气色也不很好,他一脸的病容,在永远装置在他鼻孔的喷管的强调之下。更令人印象深刻。这些喷管连接着一辆推车上的好几个瓦斯筒,它们提供给医生的不是氧气,而是各种不同气体的混合娱乐效果。医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调整瓦斯筒上的把手。调制他所适合的鼻孔综合喷剂。
在这间又小又破的医疗室里。祭司坐在一顶有着细长靠背的椅子上(它上面嵌了一块金属标记:“费城,齿科器材有限公司”的字样显示在上面),好几个人围聚在一旁观看治疗的过程。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便是祭司的副司令——那日耳曼人——另外都是些凶残猥琐的大孩子。
医生不断抱怨着这些“人鼠”闯进了他的圣坛;但在祭司的心目中:孩子们是他的明天——他们就是他的未来!所以他要把船只的经营权交付给他们。
在治疗椅旁边,有个金属托盘,里面放满了古董级的医疗器具,还有各种大小不同的球状轴承。医生把手术中所使用的最后一样器具放回了托盘中,是一支尖头画笔。
“好了,”医生对于自己的手艺感到很满意,他吸了一口瓦斯。”完全好了,像新的一样,还更好些!”
祭司把椅子上方的仪器拉下来。那儿有面镜子,他看了看镜子里的新眼球。在他左眼眶里滚动的轴承有个瞳仁和虹彩,都是用画笔画上去的。医生刚完成的画工,还湿得发亮。
但是祭司唯恐医生是个平庸的镭射画家,而不是医疗专业人员。
他下了椅子,抬起了他的新球扦(悲哀的是那根旧球杆在劫掠行动之中遗失了),挣扎了半天才得到平衡。
医生扶着他。让他站稳了。“在看深一点的地方时,可能有点小问题……”
“最好不要让我在打球的时候看不见。”祭司说。
“你很快就会适应的。”医生有点儿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一个像你这么聪明,又天生充满运动细胞的人,总不会——”
“你说呢?”祭司转过去面对着日耳曼人,指了指他自己的假眼球。“你认为薄样……大胆地说。”
“唔……不错。”日耳曼人回答:“真的,真的不错。”
“不是我爱吹牛,”医生说着,碰了碰他的胸前。“我相信它比你的真眼睛还好。”
祭司转而面对他部下里的一个大孩子说:“你认为呢?”
“狗屁不如。”生性凶残、粗鲁无文的大孩子说。
祭司看着他笑了。“听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我爱孩子的原因了。他们没有伪装,不会搪塞,总是说实话。”
他用球杆的顶端戳了医生一下;小个子医生的脸色转为惨白。
“看来确实狗屁不如。”祭司口出恶言。“感觉冷冷的,简直狗屁……”
正当他衡量要不要把医生的那些管子、气体等装置弄个乱七八糟,以作为对他医疗不当的报应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祭司阁下,请原谅。“大管家站在那个由防火壁切割而成、状至丑陋的门口。
“什么事?”
“上面凹穴有点儿问题,或许你来看一看比较好。”
祭司从衣袋里摸出一副游泳戴的水镜。他本来已把左边的镜片涂黑了,做为暂时的眼罩使用。而今医生的伪装手术既然是个大失败,水镜还是得派上用场。他套上水镜,涂黑的镜片遮住他残废的左眼,另外的镜片横在他额头。
他从治疗椅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已,活脱“摩登海盗”的模样,他颇以自己的迷人形象为傲。
“我们坐车过去。”祭司对大管家说。
“祭司专用座车”——是它的主人给它的称呼——是把文明辉煌的古代所遗留下来的六艘不一样的登陆艇。用电缆绳连结在一起;它的外壳已呈斑驳状,靠着它如今已不成轮子形状的轮圈边缘在滚动。车篷上装了好几个空气喇叭,一个清理好的船头被接合在它的尖端。
“祭司专用座车”很像是天神的战车。
他爬到右边前面的位子上。
“到船上的凹穴去。”祭司对他的火烟族司机说。
不知打哪儿冒出了一堆火烟族,列队在车子后面,一起用力推。司机操纵手动杆,车子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喷出呛死人的黑烟,让正在推车的火烟族个个咳得痉挛。
“不要走那条观光路线。”祭司对司机说。这时,他的座车摇摇晃晃地进入一条长廊。
但其实在迪司号上有如迷魂阵般的通道里。每一条路线都很有可看性。远处,一个火烟族刚吃完一个生锈了的罐头里的猪肉,他把空罐丢到一座垃圾小山上;这时,原来围着一个燃火油桶的肮脏凶猛的孩子们,通通跳了起来去抢那空罐头,打成一堆,活像一群野兽。
啊!孩子们,祭司展露欢颜,多么天真无邪啊……
他们很快地来到船上一处黑漆漆的地带。祭司低头向下看。看见一群火烟族正在使用钻的、挖的工具。把铁壁切割成一片一片的。他们在工作当中。经常会有铁片穿过一个地上的洞,掉到下面去,这对就会听到“铿锵”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嚎叫——是下一层的工作人员所发出来的抗议。当然,抗议的惨叫立刻就被忘记了。此处的远方,但见熔接金属的闪灿火星,还有白热的铁浆被倾倒进炮弹模子里面去的时候。在近乎完全黑暗的周围,闪闪光链特别醒目。这种景象看在祭司骄傲的双眼……不,单眼中,神秘地令他动心。
就一个主观意识不是很强烈的人来说,对于船体内部进行毁坏是很不智的行为。独断独行的祭司内心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把这种拆卸船体的工作视为必要的罪行:火烟族需要火药,如果仅能在融化他们自己船体的情况下,取得所需要的钢铁,那也只有这样了,造物主会保护他们的。
专用座车行驶到了储藏室的门口。大管家下车去把沉重的铁门打开(船上只有小部分的人获准进入其中)。随后,祭司、大管家、日耳曼人相继步入,司机留在外面。
靠着四壁以及各种柜子上,堆放了无数火烟族在突击行动中掠夺来的战利品,包括:日益减少的史前罐头肉类、烟棒、罐头和瓶装啤酒。祭司非常明白:随着环礁一个一个地消失,要充实愈来愈步的库存,机会可说相当渺茫。
他们的脚步声想必向住在下层的人宣告了他们的来临。因为忽然间有一个急切的声音,穿过它们脚下的地面而来:“什么人?不管是谁,打开它!嗨,上面的!”
祭司嘴角浮起了嘲弄的微笑,他跪在地板中间的钢板盖子上,转开一个像栓子样的管子,拉开钢板。往下面一片漆黑——所谓火烟族的“家”之中,探头看去。在下面的火烟族,做的是迪司号上最不堪的工作。
“什么事?”祭司说。
尽管他声音很小,仍传过了厚厚的铜板。直达下方洞穴般的斗室中。
“嗨!船长阁下!”孤独的火烟族高喊着。
下面二十尺处。有一个漆黑的烂泥场。一艘小船飘在上面。那人的身体从肋骨以下都滑溜溜、湿淋淋的一片黑色。他是祭司的人肉深海探测器。正挥动双手。好像遇难的沉船上的幸存者,向飞机打出求救讯号似的。
“什么事?”
“早安,或者说晚安?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阁下。我向你问候。”
祭司已经嫌他烦了:“有话快说,我忙得根。”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深洞里的“人肉探测器”的声音,回荡在钢板的壁面之间。“我们足足下移了四尺九寸的深度,只发现了烂泥而已!”
祭司从洞口离开。呶嘴示意日耳曼人重新盖好钢板。
“船长阁下!”那个可怜的人还在大叫。“有没有可能让我解脱——”
钢板盖上了;他的请求也中途被切断了。
蔡司看着大管家,毫不掩饰他的忧虑。“提炼以后,可以得到多少发动液?”
大管家的眼珠往上翻了翻,很快地计算了一番。然后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泉司,说:“也许可以装满三次补给船。”
“我们还有补给船吗?”祭司嫌恶地说。
“亲爱的乔,”日耳曼人说:“就这么多了吗?我们两个月就烧光了……”
“没有关系。”祭司说。
“没关系吗?……”日耳曼人问。
祭司举起一只手来,要大家保持安静。“关系重大的就只有那个刺青的女孩而已。为了找到她,千万别节省发动液。就算用到最后一滴,我也不在乎。但不要浪费在任何别的事情方面。”
日耳曼人频频点头。
祭司把左手搭在他副手的右肩上。“我的朋友,干燥陆地是海洋之母。谁先到了那儿,谁就是王。懂了吗?我不要做一艘快要完蛋的大船的艇长,我要做王。”
车子停下来的下一站是电影院——这儿是祭司用一些影片酬报忠心的火烟族的场所。这些影片比起杂志而言,弥足珍贵,是经过多少次大大小小的劫掠才到手的实物。他站在供他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的包厢里,俯视下方成千成百、坐在黑暗中的手下,他们目不转睛地观赏一部传奇的陆地时代的战争影片,是由一个名叫约翰·韦恩的领袖所主演的。
战斗机载着约翰·韦恩和他的火烟族手下,与他们的亚洲敌手在天上交锋,他让敌机在空中爆炸了。只见烈焰漫天。祭司的手下们疯狂地叫好。
日耳曼人召来祭司的精锐部队——从他的军队里挑出了十个最优秀、最聪明的火烟族所组成。但这不足以说明什么。有一句古老的陆地时代的格言在祭司的脑海里闪现了:“在众盲之地。独眼者就是王。”
“要不是有我在,”他小声地对日耳曼人说:“这地方怕不乱成了一团才怪!飞行队有消息吗?”
火烟族的飞行队队长,头戴一顶破破烂烂,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飞行帽,走上前一步.说:“还没有。”
“鲨鱼侦察队布署好了吗?”
日耳曼人点点头。
“好极了!”祭司说:“太好了!把它轰掉。”
很快地,下面投影机的灯光转弱。然后熄灭了。影片的声速减慢下来,终至停止。观众们鼓噪着表示抗议。
然而,当两盏巨型电弧灯所发出的白光凝聚在祭司的身上以后。愤怒的鼓噪声便完全止息。
安静下来的火烟族部队合体一致地转向他们领袖所在的包厢——过去,他曾在这儿把太多的智慧传递给了他们。
“让我听一句证言吧!”祭司声若洪钟。“我们到底要不要前往干燥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