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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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堡就在车谷山的北麓,距夭马集仅六七里,目视可及,地属天马集管辖。
那是一座寨高地深的赫赫大堡,楼阁连云,比寒酸的天马集,不知神气多少倍,堡四周连冈起伏,翠岭围绕,溪流襟带堡前,滴翠楼居高临下,雄视着堡四周五六里方圆的林野田畴。
堡中虽楼阁连云,但与天下各地的建筑一般,全是木造的楼房,并不怎么出色,是无法留存久远的。
纪家堡中已有所准备,从集益牧场逃回的人早已到了,这两天堡中已经进入戒备状态,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已经发出,召请友好前来助拳,以应付中州群雄的挑衅,同时,召回纪少堡主的信息也在次日传出了。
中州群雄尚未到达,柏青山却先到了。
年轻的柏青山不理会江湖成规,他有他的办事策略,心兰陷入情敌纪少堡主之手已经多日,一个女孩子落入色狼手中,其后果委实令人不寒而栗,要他冷静处事,那是不可能的。
他盛怒而来,像一座行将爆发的火山。
纪家堡风雨欲来,暗桩在堡四周一里以内布下了监视网,四人一组的巡哨在四周三里以内巡逻,堡内的四角碉楼有人不断监视四周的动静,各处不分昼夜皆有人负责巡查,堡内,更是戒备森严,严格管制出入,堡中的子弟如是受命外出,不许远离出巡逻圈外,夜间更是不许闲人走动。
申牌左右,一组巡哨从堡南回巡,距堡尚有两里地,但冈阜起伏,树林错落,仍看不见堡影。天色不早,远处的村落炊烟四起,倦鸟归林,外出办事的堡中子弟,必须及时回堡了。
四名巡哨皆是精壮结实的大汉,皆是堡中的精锐,已经在外围巡逻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见,因此回程时未免大意了些。
领先的大汉佩了一柄虎头钩,手中点着一根打狗棍,沿小径缓行,向同伴说:“依我看,中州双奇一群匹夫,无胆也不敢来咱们天下第一堡讨野火,在中州一带,他们算是人物,但在江湖道上,他们算哪一门子货色?就凭他们几个人,怎敢前来送死?哼!”
第二名大汉笑道:“我说二哥,你未免把他们看扁了,他们为何不敢来?前来找堡主探口风问消息,难道堡主能不许他们来么?没有这个规矩。”
二哥冷笑道:“明来有屁用,咱们纪家堡并未禁止朋友上门拜望,任何江湖朋友皆可前来拜会。”
“我倒希望他们能前来找场面,也好松松筋骨。”第三名大汉傲然地说。
第四名殿后的大汉接口道:“他们不会来的,谅他们也没有这份豪气,他们把少堡主的人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还敢明来?怕咱们报复,我想他们已逃回中州隐姓埋名去了呢,哼!我倒是真想会会那姓柏的小子……”
话未完,前面路旁的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个穿着紧身,挂囊佩剑,皮护腰宽大的人,雄壮如狮,俊面生寒,劈面拦住去路,冷笑道:“在下柏青山,谁想会我?”
四大汉一惊,二哥沉声问:“阁下前来……”
柏青山突然急冲而上,伸手便抓。
二哥一声虎吼,身形侧闪,挫腰出棍,“拨草寻蛇”反击下盘,袭取胫骨。
柏青山突向前飞跃,避过取下盘的一棍,“猛虎扑羊”凶猛下搏,扑上了。
大汉临危自保,挫腰贴地飞退,棍向上脱手掷击,退动间伸手拔虎头钩。
但变化太快,已来不及自救了,柏青山已抓住了他的双肩,膝盖凶猛地顶在他的小腹上,手一松,他“嗯”了一声,仰面飞跌丈外。
另三名大汉发出了警哨,怒啸着前冲,三剑齐出,剑虹急剧吐出,声势惊人。
柏青山从容拔剑,人化狂风,剑似狂龙,身剑合一锲入重重剑网中,朗声道:“天马伏枥,风歇雨息。大劫已兴,在数难逃,着着着!”
最后一个“着”字声落,人影飘摇。
“砰!”一名大汉摔倒在丈外。
“啊……”另两人向两侧踉跄急退叫,嗥声震耳,两人的右手皆齐肩而折,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
柏青山抓起掩腹倒地,似乎即将痛昏的二哥,指着二哥的鼻尖,厉声道:“你竖起驴耳听清了,替我把话传到,明日午正,柏某在南城的鸿宾酒楼,等候贵堡主前往谈判,过时不候,尔后柏某将拆了你纪家堡龟窝。”
“砰”一声响,他将二哥推倒,扭头瞥了远处一眼,方扬长而去。
远处有另一组巡哨,正飞掠而来。
当晚,纪家堡如临大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次日午正,南城的鸿宾酒楼形势紧张,四周皆被纪家堡的高手封锁,酒楼中除了柏青山之外没有任何食客。
楼上留了两名酒保招呼,全酒楼的伙计皆躲得远远地。
鸿宾酒楼的东主是八方风雨纪人杰堡主,柏青山竟在此地约会八方风雨,就凭这份豪气已令纪家堡的人心惊胆跳,令八方风雨脸上无光。
柏青山踞案高坐,桌面上是整桌全席,一旁摆上两个,十斤的大酒罐,没有碗筷与酒杯,只放了两把尖刀代筷,用不惯的人只好用手抓。
他向窗外看了看日色,向店伙问:“伙计,该是午正了吧?”
一名伙计欠身道:“回爷台的话,确是午正了。”
他冷哼了一声问:“贵东主会不会来?”
“小的知道敝东也必定来。”
“但他并未前来。”
“这个……”
“准备撤席。”
“小的……”
话未完,梯响入耳。
首先出现的是鸿宾楼大掌柜白额虎史寿,巨大的身躯像个大猩猩,青面膛堆下笑意,抱拳行礼道:“柏老弟,敝东主驾到。”
他冷冷一笑,挥手道:“柏某有请。”
楼门口出现了八方风雨纪人杰,这位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堡堡主,中等身材,但精壮结实,脸色如古铜,剑眉虎目,留了三绺长髯,眼神极为锐利,神光似电可透人肺腑,不怒而威,未佩带兵刃,穿一袭紫色围花长袍,也未带随从,步履从容向桌旁走来。
柏青山离坐而起,抱拳施礼道:“在下柏青山。”
八方风雨极有风度地回礼,笑道:“区区纪人杰。”
“请坐。”
“请坐。”
双方对面落坐。
柏青山淡淡一笑道,说:“堡主信人,依约前来会晤,在下深感荣幸。”
“好说好说,老弟既然留下话,区区怎可不来?”
“在下约堡主前来,有事请教。”
“呵呵!光棍眼中不揉沙子,老弟有话请说,纪某力所能逮,愿尽棉薄。”
“堡主一代名宿,慨然允诺在下明说,在下受宠若惊,自当面陈所请,来,在下先以一罐水酒相敬。”柏青山仍笑容可掬地说,掂起一把尖刀,轻轻搭住一只酒罐的口子,若无其事地徐徐抬腕。
酒罐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黏起来了,吸在刀尖上连成一体,十斤酒连罐该有十六七斤,竟然神奇地被吸起,轻如鸿毛。
他将酒罐向前送,脸上笑意盎然毫无异状。
八方风雨心中暗惊,但老江湖沉得住气,脸上神色丝毫不变,笑道:“不敢当,在下自己来啦。”
他不再多让,笑道:“那么,在下先干为敬。”
声落,若无其事地收腕,收回酒罐至面前,手腕上抬,酒罐随尖刀在升,且徐徐侧转,酒从罐中流出。他以口就罐,咕噜噜一阵响,片刻间便喝了个罐底朝天涓滴不剩,脸不红气不喘,徐徐放回酒罐又道:“堡主幸勿见笑。”
八方风雨不动声色,也掂了一把尖刀笑道:“老弟台海量,果然后生可畏,呵呵!”
笑声一落,刀尖插入罐底,向上抬,罐口一侧,酒似箭般激射入口,也在片刻间喝了一罐的酒。
同样的以刀子吸罐,仅部位不同,一搭罐口,一搭罐底,表面上看去并无不同,似乎功力悉敌。
但在行家看来,八方风雨在取巧,托罐底侧倒时,酒已逐渐减轻份量,而搭罐口侧倒,罐底上升重心前移,所费的功力比吸起酒罐要增加数倍之多。
八方风雨放下酒罐,刀尖伸入汤内,又道:“借花献佛,在下回敬老弟一口八宝汤。”
刀尖离开碗面,尖锋前端出现一个鸭卵大的汤球,稀薄的汤比水浓不了多少,竟然结成一团而不坠下。
柏青山的刀也插入汤内,笑道:“不敢当,在下也自己来。”
刀起处,尖锋前挂下一根尺长的汤柱,粗如拇指,久悬不散不坠。
一是点,一是线,内力吸点易,吸线难,柏青山抢先了一步。
八方风雨将汤球放入口中,笑道:“高明,高明,在下眼福不浅。”
双方心中有数,柏青山不再卖弄,脸上笑容未改,开门见山地说:“堡主如将费姑娘毛发不损地释放,在下与令郎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不知堡主意下如何?”
八主风雨淡淡一笑道:“犬子的事,在下还不知其详。”
“堡主尚不知令郎的事?”
“知道,但内情不明,他人尚未返堡。”
“在下不信。”
“信不信由你。”
“这么说来,堡主是不过问此事了?”
“那是当然。犬子未返堡之前,在下不能凭老弟一面之词以及一些江湖流言,便断定犬子掳劫费姑娘的罪状,据在下所知,犬子与费姑娘曾经是要好的朋友。”
“哦!请问,在下怎知令郎是否已经回堡了?”
“他回来后,老弟自会知道的。”
“恕在下无礼,能否偕朋友至贵堡内着看他是否回来了?”
“这个……恐怕办不到。让老弟入内找,在下并无意见。但人言可畏,日后江湖朋友如何想法?如何说法?纪家堡岂不声誉扫地?”
“那么,堡主何以教我?”
“老弟可在城里等候,他回来后,在下再派人来知会老弟一声。”
“如果令郎一年不回……”
“老弟恐怕得等上一年了。”
“他十年不回。”
“你得等上十年。”
“费姑娘落在令郎手中,她一个女流,清白与名节将何以保全……”
“那是她自己的事,与老弟有何关系?你与费姑娘沾亲?带故?”八方风雨含笑问,面有得色。
柏青山终于沉不住气了,拂袖而起道:“这么说来,在下已明白堡主是如何纵容令郎作恶了,这次在下白来啦!堡主已推得一干二净,在下只好告辞了。”
“老弟言重了……”
“事实如此。”
“老弟,在下有一良言相劝。”八方风雨仍然含笑说,神色似乎正在转变中。
“在下听得进忠言,不怕逆耳,堡主请说。”
“老弟已伤了敝堡四位弟兄。”
“不错。”
“敝堡的人已群情汹汹。”
“这是可想而知,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