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3年第2期-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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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轻描淡写化解了李姒的疑问,可是她的话却深深刺激了我。二宝,他曾经对别的女人像对我这样吗?晚上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我问二宝想不想学开车,他很随意地说,他早就拿到了驾驶执照。我的心中画了一个问号,学车热在滨海市是刚刚兴起来的时髦,作为一个厨师,二宝怎么可能很早就拿到驾驶执照?这么说,他能从我这里得到的,早就可以从别的地方得到,事实是这样的吗?那么,二宝在我身上倾注的这一番感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我呢?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离婚女人,不是绝色佳人,又没有风情万种,他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呢?我摇摇头,想把这些念头赶走,我仅仅把二宝当成我的情人,那又何必要求这么高呢?只要我们彼此能给对方快乐,也就够了。可是,尽管我想让自己潇洒起来,心中还是留下一点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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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晨,我和二宝从海边回来,手拉着手穿过那片槐树林。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热辣辣照着,却穿不透密密麻麻的槐树叶,只把槐树的清香浓浓蒸发出来,让人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二宝摘下一片槐树叶,含在口中,吹出几声清脆的响声,然后说道,我们结婚吧。我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不由自主问道,你说什么?二宝看着一棵大槐树上一只正在唱歌的小鸟,声音稍稍大了一点,我们结婚吧。我的心咚咚地跳,任何女人听到男人向她求婚,都会有这种反应。但随即,我笑了起来,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再说,有你这样求婚的吗?二宝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如果我正正式式向你求婚,你会考虑吗?我想一口回绝他,可是他眼睛中的某种东西让我不忍这样做。我挽着他的胳膊,继续朝前走。当然,如果你的求婚仪式别出心裁,我会考虑的。现在我们赶快回去吧,否则你上班要迟到了。
二宝走后,我神思恍惚,如果这就是他向我要求的,我能不能给他呢?尽管我经历过一场婚姻,却仍然没有弄明白婚姻的实质,所以对婚姻充满恐惧。可是我怎样才能把这些事情对二宝讲明白呢?当初我和杨振宇在世人的眼睛中是那样般配,结果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而我和二宝,我们之间的差别太明显了,我们怎么可能以婚姻的名义在一起生活呢?可是,二宝临走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高兴,他的心中必定充满希望,如果他的希望破灭,我们以后的关系还能继续下去吗?
我正在发愣,门铃响了,进来的是我的哥哥王大鹏。自从上次和家人闹翻后,我一直等着他们采取什么行动,可是他们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已经把我从王家清理出去了。王大鹏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很仔细地察看,又站在平台上看了周围的景色,冷笑着点点头。不错,这房子真不错,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我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没好声气地说,这是二宝的房子。王大鹏大模大样在沙发上坐下,一个厨师能住这样的房子,你就不想想这其中的道理?我翻了翻白眼,没有做声。他站了起来,用一种很诚恳的语调说,妹妹,说起来,我在观念上也不是很落后的人。你以前的婚姻不幸福,这我知道。你现在有了钱,想得到补偿,这是很正常的。父母不能接受你的做法,也很正常。你那个王二宝如果能安分守己做一个小白脸,只要他能让你快乐,我会说服父母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可问题却不那么简单。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你就会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大鹏带着我来到海边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的建筑物不高,式样却都很新颖别致。在一栋米黄色有着白色廊柱的欧式建筑前,他停下车子。我注意到这建筑物闪闪发光的玻璃旋转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梅泽园〃三个大字,〃第三分店〃四个小字。我们走了进去,大厅里装修得金碧辉煌,和李姒的食堂不可同日而语。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把我们迎了进去,王大鹏告诉她预定的位子,又说时间还早,先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还没到吃饭时间,穿着浅蓝色制服的服务员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整个饭店从墙壁到地板,从沙发到茶几,从茶壶到茶杯,都干净整洁,处处显示着档次。哥哥说,你既然养了一个从梅泽园出来的厨师,知不知道梅泽园的底细?它已经在全省每一个地级市开有分店,这些分店的经理大都是从梅泽园的厨师和领班中选出来的。而梅泽园的大老板,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这个女人说起来可不简单,在她嫁给梅泽园前老板前,梅泽园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饭店,梅泽园是从她手里摆脱老店的模式发展起来的。她丈夫死前,立下遗嘱,只要她不再嫁人,就可以做梅泽园的老板,他的子女不得干涉她的一切经营活动,也不得干涉她的私生活。所以你知道了,如果这个女人想养几个情人,可是比你有条件得多。他用眼瞟了瞟一个站在吧台边的年轻人,又说,看见那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了吗?他是这个分店的经理,和你的王二宝比一比,如何?肯定不如王二宝。我都调查清楚了,王二宝在离开梅泽园之前,是最受女老板宠爱的厨师。海边这家酒店,原来是女老板为王二宝建的,因为他离开了,才便宜了这个小子。王二宝这么年轻就能管理这么一家酒店,在他们这个行业也算罕见了,他为什么没有接受呢?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据说他想和女老板结婚,这件事闹得很大,曾有一个梅泽园的女服务员为了这件事自杀未遂。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拆散你和王二宝编故事给你听,我可以把这个小伙子叫过来,他是王二宝的师兄,他会很乐意给你讲一讲他们之间争风吃醋的故事。
王大鹏的每一句话都是压低声音讲出来的,却也因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个年轻人好像感觉到我们正说着和他有关的事,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比二宝年长几岁,身材高高大大,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我不喜欢他的神气,他太职业化了,职业化的饭店经理,职业化的情人。不,二宝和他不是一样的人。我不等这个人走近沙发,就一言不发,站起来走掉了。王大鹏追了出来,继续用他压低了的声音喋喋不休。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提醒你,谁让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呢。你想一想,除了有几个钱,你还有哪些方面能吸引那个小白脸?你赶快离开这王二宝吧,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向你求婚。他想用婚姻改变自己低下的地位,想把你作为一个跳板,完成他的原始积累。他们这些农村出来的人都有这样的野心,一旦他站稳了脚跟,把你的钱财搜刮干净,就会抛弃你,背叛你。趁你陷得还不深,离开这个地方,跟我一起上省城去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最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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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二宝,可我又害怕见了他忍不住要问些什么。我不知道他会说实话还是骗我,他说实话,我怕我不能忍受,他骗我,我又怕我会伤心。我怎么会变得这样优柔寡断?这不是我的性格。难道我不是正在做一场感情游戏吗?我在这场游戏中得到的已经超出我的预期,就算这个时候退出游戏,我已经是个赢家。可为什么我心中竟有了嫉妒的感觉?我为什么会这样在乎二宝的过去?为什么想起他和我的将来?我的心会疼?难道我爱上了他?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还会有爱吗?一个像王二宝那样的男人,值得我爱吗?他曾经被人包养,如果他仅仅是我包养的男人,我可以不在乎他的过去。可如果我爱上了他,对我的人生来说,会不会是另外一场灾难?
我在焦虑和疲惫中回到家里,我想洗个热水澡,在二宝下班回来之前好好想一些问题。没想到二宝已在家中,他一见到我,毫不掩饰激动和兴奋。他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我投向屋内的视线,把我抱起来,放进卫生间。他告诉我他正在做一件事情,就快要完成了,他让我先洗澡,等会儿要给我一个惊喜。我闻到他身上有许多种水果和蔬菜混在一起清新的味道,心想他不知又在做什么新奇的菜。他的这个举动让我的心平静了许多,有那么一刻,我想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我原本就是个反世俗的人,何必要让世俗的法则羁绊我呢?二宝的过去和我没有关系,我要的是现在,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我洗完澡,穿上二宝为我准备的白色吊带裙,把头发吹干,松松盘在头顶,戴上一条珍珠项链,淡淡化了妆。我感觉到这个夜晚将是美好的,我们在一起,总能把一些平平常常的事情做得很美好。我甚至想,这样的夜晚能够喝一杯该有多好,我不会喝醉,但我会陶醉,我现在戒了酒并不是说我从此就滴酒不沾。这样的夜晚,和二宝在一起,和二宝的美食在一起,我们应该一起喝一杯。二宝说他的酒量是很大的,只是因为我他好久也没喝酒了。
二宝让我闭上眼睛,他牵着我的手来到客厅。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雕塑面前,这个雕塑是由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组合而成,闪耀着丰富的色彩,散发着甜美的气味。我正在惊叹,二宝又把我带到卧室,我一下子被浓烈的香气包围。整个屋子全是鲜花,玫瑰、康乃馨、满天星……有的经过精心摆放,有的只是随意插在什么地方,使这间原本很平常的屋子却灿然生辉。二宝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他拉着我的手来到平台上,让我坐下。我看到他长长地呼吸,似乎在平息自己的紧张。他在我面前单腿跪下,从桌子上抓起一件东西,打开,是一枚戒指。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想起王大鹏说的那些话,我在心里大声说,二宝,你可以向我示爱,但千万别向我求婚,别说,什么也别说。可是二宝说了,他向我求婚,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仪式合不合规矩,但他尽心尽力在做。一开始他只是买了大把大把的鲜花,在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完成了那些雕塑。因为他觉得我会喜欢,就像我喜欢他做的菜一样。他说这些雕塑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这是他的手艺,他以后可以靠他的手艺来实现他对婚姻的承诺。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美丽的海岸。这个时候潮水正在上涨,而我也快要被我的心潮淹没。我看着二宝,月亮柔和地照在他脸上。他就像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我们两个人,到底谁在做游戏呢?二宝,他要么是个最单纯的情人,要么是个最高明的欢场浪子。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如果我年轻十岁,会把这一切当成青春的证明,幸福的保证。可现在的我只能沉默着。我不能开口,我怕一开口就会把我的疑问讲出来。我会问二宝,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几次,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怕我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会尽最大可能把一切提供给他,只要我有的,只要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的,可他不能向我要求我没有的。在我的沉默中,二宝的身体变得僵硬,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盒子掉了,那枚戒指不知滚到什么地方。二宝站了起来,腿部的麻木使他的脚步踉跄,他走进屋子,一切又重新沉默下来。过了许久许久,二宝走了出来,他拿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