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现场2009年第2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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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丹看到,她的眼睛也是直勾勾的,像死鱼肚子一样泛起惨淡的白光。夜很黑,那血污里发出一串慑人心魄的颤音:“救……救救我,快,拿你的命来救我……”
“啊——”一声尖叫,在凄迷的夜里响起,叶子丹悚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天空清凉薄荷般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极像一只偷窥的眼睛。他不敢确信自己是在做梦,他感觉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在黑暗里喘息,就像是一个跳动的心脏。
“谁?”他迅速把床头柜上的壁灯打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灯泡带着刺耳的尖叫轰然炸开,一枚破裂的玻璃温柔地划破了他的眉头。
同时,他闻到一股浓重的气味,那是从厨房方向来的。他迅速冲过去,发现煤气阀门正大开,往外“哧哧”发出可怕的声响。一种突如其来的惊悸迅速在他全身蔓延开来。
似乎有人在哭泣,准确地来说是个女人。浴室,浴室,那个细若游丝的声音正是从浴室里面渗出来的。他颤栗地朝里面走去,但身后壁厨的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里面分明是一双女人的脚,红色的。他走过去一把拉开衣服,发现那只是妻子的一双高跟皮鞋,水红的鞋面裸露在月光下,浮现出虚幻的色彩。
“叮零零——”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响起了电话声。叶子丹迟疑地摸过去,颤抖着拿起了听筒。对方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里面蠢蠢欲动的莫可名状的喘息声。缓缓地,这种声音流进寂静的暗夜,在房间吊顶附近回响片刻,旋即在黑暗中向深不可测地方消逝。
二
白露是清早从A市中心医院回来的,她上夜班,已经一晚上没有睡了。她一回来就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丈夫惊恐地蒙着头,瑟缩在床上,已经精疲力尽了。
“怎么了?你在玩什么名堂?”白露有些奇怪。
“鬼,我看到了鬼,你知道吗?有人在家里,她要杀我。”
“大白天的,你净说鬼话。”白露说。
“我不骗你,真的,我昨晚梦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正向我索命。”
“嘘,小声点,别让外面人听到,还真以为你吃错药了。”
“真的,她又出现了,我看见她伸出带血的手,问我为什么不救她,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我都快被她吓死了。”
“我看你是自己吓自己。”白露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含有了一股紧张焦虑的味道,仿佛丈夫传染似的。
毕竟只是一个梦,叶子丹渐渐平静下来。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但那种突然而至的恐惧依旧在叶子丹心里回荡。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在静如止水的钟摆处,他隐约感觉自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三
奥尔特电脑公司是叶子丹和好友楚央共同创办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在A市小有规模了。尽管位置有一点儿偏,这多少给公司对外联络带来了一些不便,但从近几年的发展趋势来看,新开发的几个项目都取得了成功,大有打入本市的金融中心之势。
那一夜,办公室里就剩下叶子丹一个人,四下里一片静寂。他喜欢夜晚,那是一种真正的宁静,没有了尘市间的喧嚣。他觉得只有在夜色里坐在电脑面前才像是在家里。
叶子丹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脑,他正准备继续进行一项计算机程序的研究。这种程序一旦研究成功,带来的巨大名声和财富是显而易见的。电脑在开启,发出轻轻的斯鸣声。在萦绕耳际的声音里,他又仿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故乡。
突然,画面一转,叶子丹死死盯着那屏幕,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迫着进入一种幻觉状态。画面上突然出现的是一张诡异的图片!又是那个女人,直勾勾的眼神,直勾勾的手臂,满脸血污,叶子丹喉管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向后倒去。
那种细若游丝般的恐怖又钻入叶子丹的骨髓,他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再也无法动弹。他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明显感到沙发下似乎有一具尸体在微微喘息,那喘息的声音与夜色浑然一体。
真的又是那个女人吗?
他拼尽全身力气站起身,神经质一样逃出办公室,连门也忘记上锁。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他知道妻子就在家中,那里将是一湾宁静的港湾。夜很黑,他一个人急走在回家的路上,连汽车钥匙也忘记带出了。
当他在穿过一条街巷时,突然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在他自己身后影子一样地出现了。她脚步轻柔,不远不近地跟着,似乎和自己保持着同一个步调。
女人!
叶子丹在心里开始升腾起一股胜似于死的恐惧,那种恐惧在不停揉搓着他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在他听来,神秘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在水泥地板上奏响,更像一种奇怪的鱼的叫声。
叶子丹急忙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却是一片可怕的沉默。他一阵紧张,感觉胸口一阵绞痛,四肢也开始麻木,他已经一动不能动了,只感觉身后那个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叶子丹感觉“轰”的一声,一切都不知道了……
四
叶子丹醒来已经是一个有阳光的清晨,自己的房间温暖如春。身旁站着妻子和一个男人,他努力看清那个男人,原来是自己的老朋友楚央。
“你终于醒了,多亏了楚央,正好路过把你背上车送回来,我们都是一夜没合眼。”白露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下旁边的楚央。
“露露,真的有人要杀我,一个女人。”叶子丹声音颤栗地说着,脑海不断闪现的中还是这几天晚上的情景,谋杀者仿佛就在自己的身后发出恐怖的笑声。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楚央说着。
“是的。”叶子丹裹紧了身体。
“你不是以前得过神经症吗?这也可能是在夜里产生的幻觉。”白露安慰者丈夫,她知道对于有神经症的人,这恐怕是再平常不过的生理现象了。
“幻觉?”叶子丹喃喃说着,他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如冰山一样从心底浮了出来。
五
天气越发地冷了,还飘着雪花,城市里面的人们将要度过一个多年不遇的白色圣诞节。街市显得极为冷清,只有少数一些路人在孤独地行走。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相信什么神呀鬼呀,只要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楚央看着叶子丹。
“我不是怕,我现在只想着赶快把程序编出来,这样我们的软件就可以打入市场了。”叶子丹说着看了一下手表,“哎呀,都十一点了,末班车快没有了。”
“你的本田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坏了,还没修好。”
“太晚了,外面的风雪这么大,我开车送你回去。今天是平安夜,可别让嫂子独守空房。”
“咳,她今晚上夜班,不回来了,看起来是我要独守空房了。”叶子丹说着,无限落漠地望着窗外。
叶子丹是乘楚央的轿车到的西山别墅。不巧,刚到那里车子便没油了。
叶子丹对楚央说:“正好,我家里还有些,上去喝杯水,我给你加完油再走。”
“好吧。”楚央下了车。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车后座拿出了一只黑色提包。
六
平安夜渐起的北风吹落了树枝上的积雪,白露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对一个凭窗发呆的年轻女医生说着:“小雯,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有急诊,就打我的传呼。”
“假如你爱人打来呢?”那个叫小雯的女孩说着。
“这么晚了,不可能是他。值好班,不要问那么多的话。”白露没好气地说着。
“哦。”小雯便不再说话,继续望着窗外无尽的风雪。
七
圣诞节的钟声还未来得及敲响,夜色中的城市发生了一件许多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在西山别墅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平安夜里莫名其妙地坠楼身亡。
何顿从警局得知坠楼事件的消息时已经是午夜的两点,他当晚是和妻子去市歌剧院看俄罗斯叶卡捷林堡歌剧团上演新年贺岁剧——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演出很成功,回来时他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剧中《花之圆舞曲》的旋律。
警局的电话把他从音乐的幻觉里吵醒。
“什么?坠楼?人已经死了?好,我马上就来。”何顿连忙穿好警服,轻轻在沉睡中的妻子嘴角吻了一下。
“圣诞节快乐。”
何顿在嘴里说着,可他心里怎么也快乐不起来。他知道,这是进入大案临界状态下的压抑。
天像一大块黑色沉沉地坠了下来。
何顿把车开得飞快,车道在眼前伸展开去,只觉人稀少了,松树放纵开赤裸的枝体,形成奇怪的拥抱。树木对道路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稍不留意,死亡的边缘很容易经过。
他们距报案半小时内到达案发现场。现场没有保护好,已经有很大的人为破坏,四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许多人在周围发出各种声音的议论。
坠楼者是一个年龄接近中年的男性。他穿着睡衣倒在地上,头部像爆米花一样裂开来,血水已经被零下几度的气温冻成了一条条冰块。他眼睛半启,五官显露出极具恐惧的表情,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好像那张冰凉的面孔在对人说:“为什么杀死我?”
趁法医借助灯光给尸体拍照的间隙,何顿走进这座奢华的独立别墅里。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床边掩面哭泣。
警局里年轻的女警张曼丽走过来对何顿低语道:“这就是死者的妻子,她叫白露,市中心医院的医生。”
何顿慢慢走到那个低头啜泣的女人面前。
“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那女人轻轻抬起头,用一双迷离的目光看着何顿。
“他是警局的何警官,不要害怕。”张曼丽柔声说。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昨天还在一起商量如何庆祝自己的纸婚纪念。知道吗?他说给我买了一件礼物,我当时还问他是什么,他说圣诞节这天告诉我,可我现在永远不知道那是什么了。假如我晚上不去加班,假如我能早一点回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子丹,你怎么会扔下我不管呀?”白露的哭声凄凄切切,让人动容。
何顿正想再问几个问题,但看到法医吴承朝这边走来,料想他已经初步完成取证工作,便停止了问话。
吴承把何顿叫到一边,说着:“就现场来看,死者坠楼时头部着地破裂,系瞬间撞击致死,死亡时间大约是午夜十一时至凌晨一时之间。我查过房间里的地板,上面有三个人的脚印,除了死者与其妻子的脚印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男性,斜纹,42码。除此,没有发现其他人进入房间的痕迹。”
“现在是否能判断死者在坠楼时房间里有没有打斗的迹像?”
“从目前来看,还不好说。但所有门窗完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只是电话的听筒拖在地上。这个窗台就是死者坠楼的地方。”吴承用手指着一扇洞开的窗户。
何顿走过去,趴在窗口朝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