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8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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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对蛤蚧说:“你可别成第二个沉河啊。”
说完这话,他们放声大笑。笑声里,妻子的眼睛里有了泪光。她的眼睛正看着墙壁上的画:《生命的痕迹》。
这时,几个男人来到芭芭拉面前,其中两个高大的把芭芭拉架住了,另外一些分别拦住了杜拉斯、蛤蚧和妻子。那个又矮又胖的男人把一张纸亮在芭芭拉的眼前,说:“你因杀人嫌疑被捕了。其他的也一并带回去审查。”说完,一溜烟儿地押着人走了,把那幅巨幅作品留在墙上。一会儿之后,展厅又平静如初。
14、杜拉斯采访芭芭拉手记
采访芭芭拉,杜拉斯颇费了一番周折。先是那些问题的设计,从一开始想到要采访芭芭拉时,就一直困扰着杜拉斯。再就是她应该有的采访姿态。她担心芭芭拉不理采她。那样她的整个计划就失败了。
通过给芭芭拉做工作,初步得到芭芭拉允许之后,杜拉斯心里才有了底。可是不久,芭芭拉又给杜拉斯带话,让她不要准备什么狗屎采访提纲,否则,采访时只要她感觉到是一种非心灵的对话,她就一言不发。
这倒暂时缓解了杜拉斯的心理困扰,但是,这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呢?杜拉斯心里始终是没底的。
她终于还是来到了关押芭芭拉的地方。这个地方很像台湾行为艺术家谢德庆给自己设计的那件叫《笼子》的作品。它只有一面朝着阳光和空气。杜拉斯将隔着铁栅栏与芭芭拉对话。好在看守所长是杜拉斯的朋友,他给了杜拉斯很充裕的时间进行这场也许是没有结果的采访。
芭芭拉进入杜拉斯的视线时,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鲜亮。她在那间房子里做着健美操,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毛巾两端平行地垂在两个丰满的乳房上。她的眼睛因为这段时间停止创作而变得精力充沛,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汗水将她的体操服边沿浸出了一指宽的湿润地带,好像那里是一片沼泽,而且很快就会生长出一片水草来。
芭芭拉让杜拉斯等了一会儿,冲洗了一下,换了一件褐色的短裙,坐到那把铁制的椅子上。
芭芭拉看到杜拉斯脸上有一种悲悯。她觉得这是不应该有的表情。来到这儿,她是有心理动力和准备的。如果害怕这里,她压根就不会来到这里。
她们对话的序幕让芭芭拉打开了。
芭芭拉说:“作为一个艺术家,这儿可能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杜拉斯说:“是吗?你是指对一个艺术家而言,物质及其带来的社会属性和道德都是第二位的吗?”
芭芭拉说:“在外面,身体是自由的,可是灵魂受到最大程度的限制,这种限制就是这儿带来的潜意识的恐惧。而一旦真正来到这儿,身体步入了最低位之后,心灵相反得到了最大的自由空间。即使这儿连任何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都被紧锁着。”
杜拉斯听了这话,很长时间没做声。她向外面走去,阳光铺在她的脚下。
芭芭拉看着她沮丧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她收住大笑,恶毒地说:“你这个舔人涎水的东西,怎么就不明白,我现在蹲在这个地方,就是我这一生最伟大的杰作呢?”
说完,芭芭拉又大笑起来。笑声让杜拉斯更加难堪。她只好狼狈逃窜,一眨眼就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杜鸿,男,1966年12月生于湖北宜昌,湖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在《红岩》、《广西文学》、《芳草》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长篇小说及散文集多部。曾获2002年度《芳草》文学奖三等奖。湖北省作协会员。现任职于宜昌市文联。
具体环境冲突中的诗意毁灭
■ 赵郭明
杜鸿的小说总让人的大脑在一瞬间衍生出许多无可名状的东西。然而一旦面对,人们又会情不自禁地被引入曲径,如同走进博尔赫斯描述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中篇小说《请你入画》就是具有明显的“隐喻与分岔”的特征文本。
在关于杜鸿的阅读视线里,人们总有一些较为表象的认识。尤其在这部小说的认识上,朋友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正如小说因为隐喻而引发了许多陷阱一样,他们好像都陷入了《请你入画》的文化表象的泥淖。作家元辰认为,作者在小说里想建立一套别人不熟悉的艺术秩序。小说里的“呕吐物,精血,交媾,狼,情人”等等不是确指,而是作家“全身心的积累与投入,做爱一样的疯狂,狼的野性和最钟情的情人性命”的代码。网友藤儿也认为,人们不难从芭芭拉成长的经历中看到艺术是怎样被环境扭曲的。作家林进友则认为,作者采用意识流和蒙太奇的手法,运用后现代的切割和拼凑,把芭芭拉的“秘境”和古兵寨两个互不相关的视景粘合在一起,构成野兽与美女的文化秘码,直抵人的心灵端口。从表象上看,我觉得这些各执一端的看法都不无道理。但是,我们阅读这个小说,必须完成一个由表及里,由开端到终结的过程。因此,我想从词到物,从现象到本质来指认和解读杜鸿这部小说。
小说故事很简单。作家设置了诸如双人床、车、“秘境”、酒吧、古兵寨以及“金属的声音”等众多生存空间的符号环境,直接构成了与人的诗意冲突的另一面。主人公沉河在酒吧喝酒,在“秘境”与情人作画,在古兵寨拍电视专题片,最后在秘境里和狼一起被女友芭芭杀死,成了她的作品《情人与狼的混合物》的绘画原料。小说在隐喻力量的作用下,步步为营,架设出环境与生命、环境与人的诗意的强烈冲突。但是,这些冲突的发端恰恰又是从妻子早晨光线适中的肉体镜像开始的,它从双人床上的记号,从妻子在床上的私秘性情态,一直延伸到双年展画廊的画上,继而延伸到监狱里最终被国家话语监禁的芭芭拉的身体代码上。杜鸿小说的叙事将发生冲突的每一个场景和人物的每一次出场都设置得相当连贯。
这种冲突的结果,自然导致的是叙事策略中的人类生命及其诗意的毁灭,即婚床的毁灭隐喻着家已失去的事实;艺术的变异和艺术成长机制的缺席包含着艺术对商业逻辑的别无选择的臣服,最终导致狼与沉河血性介入其中的无声沦丧等等。而在这种毁灭的背后,作者又是以丰富的词汇隐喻作基本元素来处理的,包括杜拉斯的生殖器暴露在沉河眼前作为性别陷阱的隐喻,芭芭拉在“秘境”中的处女血与艺术的延宕,乃至作为祭奠者和终结者通过杀人实现自己的意图后又处于国家机器话语监禁中的行为隐喻,狼的符号化作为男权与女性主义的对话隐喻,而狼的死亡正是对男性理想主义地位的悲怆祭奠……如果把狼与沉河的死,看成是父权被颠覆的指代,那么这里就有被祭奠和被毁灭的双重悲剧闭锁其间的可能。这种结果之所以得以形成,我想,它虽然有游戏和艺术互为因果的逻辑,但更主要直接的还是生命诗意的栖息愿望与环境拒绝它们进入的冲突所导致的。即使作者始终试图给小说人物找到一个理想的存在环境,但是现存的环境却一直在排斥人物,冲突在《请你入画》里最终没有得到调和。
需要说明的是,我不同意元辰他们的评论,小说指涉的川汉铁路和千古悬棺,在我看来它们并没与文本游离,相反,它们的存在,还提供了一些话语暗道可供人们破译《请你入画》的最终所指。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些地方暗藏的究竟是诗意的希望,还是又一次让诗意从毁灭到毁灭的路径?我们不得而知,对杜鸿来说可能是能指的过剩,是小说的闲笔,但对寻找冲突的话语释放空间——就读者的互动参与机制而言,我认为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属于作家的叙事诡计,只是大家在争论这部小说时因为技术层面的限制而被忽略掉了而已。
总的来说,《请你入画》是属于阅读年龄区别了本质年龄的界限后的观念小说。在符号与隐喻,现象和本质之间融入了他许多的激情和梦想,一些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但同样可以增强杜鸿小说的文本内质,拉紧语言与故事,现象和本质的内在张力,从而达到拓展汉语小说书写空间的审美效果。我也觉得《请你入画》是一个长篇的构架。但是,不客气地说,小说结尾的杜拉斯的采访叙事,确实让原本态势凌厉的诗意生命与具体环境的正面冲突有所弱化。另外,从文本的动力方向来看,小说应当还有一个从毁灭到毁灭的叙事结构。遗憾的是,它们被文化机制中预先制作好的主流国家话语限制了,杜鸿显然无能为力,无法完成文化意识形态的自我审查,因而他就自我屏蔽了。这种自我屏蔽的裂隙和我对他原本动用的精神分析策略一样,是作为写作同道的另外的理解,无疑也是文化和学术之于这个浮华社会的宏大叙事的悲哀。
小草,流泉和星星
■ 韦启文
1
通常,人们用挺立的青松
象征不屈的精神
其实,把你比作小草
你一定会更加情愿
你吸吮大地的乳汁
你蓬勃着自己的生命
即使大雪压顶,枯黄的
只是你的肌肤和毛发
欣欣向荣的,永远是你的向往
在最严酷的日子里
为春天蓄势,把春天呼唤
你至死也离不开大地
人们习惯于用滚滚长江
比喻永远向前的步伐
其实,你是大山淙淙的流泉
即使沿途受到百般阻挡
你总会沿着命运的弯弯曲曲
勇往直前,永不回头
即使沿途会有浑黄的浸染
你总能保持清澈的追求
不屈不挠,流向大海
人们喜欢用辉煌的太阳
颂扬伟大的思想
其实,你是闪亮的启明星
即使阴雨连绵也未曾泯灭
当长风吹来,你便会
冲破阴霾,闪烁在空中
用自己的生命点燃满天的朝霞
啊,要写你
还是应该用最朴素的语言
因为你是那样地朴实——
你的脸庞,你的发式
你的服装,你的名字
还有你的语言你的作派
2
我的母亲是一位农村妇女
她没有上过学
她读不懂那些深刻的思想
在那些靠工分吃饭的年月里
母亲每天挣10个工分
连同父亲每天12分
一年可挣7000多个工分
但每天做饭母亲都很苦恼
她只能做稀饭
还一瓢又一瓢地往锅里加水
才能短时间地撑饱
孩子们的肚子
或者要一篮又一篮地
往锅里放老菜叶或野菜
才能短时间地满足
几双贪婪的饿眼
后来分了责任田
有饭吃了,有肉吃了
起新房了,儿孙也上大学了
妈妈却哭了,她说
你们父亲死得早,没见到
不用挣工分也过上好日子了……
3
我曾经到过一个伟大的国度
那里曾经是世界人民向往的地方
在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至今
还长眠着一位人们敬仰的伟人
广场上的红星仍然闪闪发光
但闪烁的已经不是伟人的思想
红墙下,有人在卖纪念品
一个八尺小伙
为了生活而不顾雨雪交加
我看那精美的工艺品上
那位穿西服的伟人在微笑
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