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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2期-第14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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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姚明珍在电话那边又一次低声催问道:
  “是谁呀?”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隔了片刻,我才用一种伪装出来的黏黏糊糊的声音对姚明珍说道:
  “明珍,我是谁?你难道听不出来吗?”那种语调里透露出来的亲昵与温柔,使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要知道,平日在办公室里,我要么不跟姚明珍讲话,实在是非要跟姚明珍交待什么事情了,我也只会粗喉咙大嗓门地说上干巴巴的几句话,并竭力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样儿。平日里我一向称呼她“小姚”,像今天这般如此省略姓氏,甜蜜柔情地叫她一声“明珍”,在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哩。然而我自己心里有数——私下里我不知心驰神往地操练过多少回呢——我总是对着姚明珍的幻象,一往情深地喊她“明珍”,所以,在那个星期天的电话里,我第一次冲着电话那边的她,呼唤她“明珍”时,居然显得那么烂熟于心水到渠成。那个脱口而出深情呼唤的时候,我觉得,我仿佛是在呼唤我的记忆,呼唤我的潜意识,那是一种醇厚浓香的陈年佳酿啊……
  我让姚明珍在电话那头猜一猜我是谁,由于我变了嗓,故意使用了一些玄妙且富有感染力和诱惑力的语言,所以,姚明珍哪里会猜得出玩电话游戏的人究竟是谁呢?!她说了往日的好几个男同学的名字,都被我一一否定了。与此同时,我将那些颇有嫌疑的她的男同学的名字全都默记了下来。
  私下里我曾听说过,在姚明珍上高中的时候,曾有一个男同学很喜欢她,两人还在匆忙之中试探过接吻的动作。那时,姚明珍的脸蛋上长着一些圆圆小小的青春痘,那是一个少女花季的珍贵纪念和标志啊!后来的某一天,她的母亲发现了那个男同学写给她的信,遂勃然大怒,训斥和责骂了她一顿,并在此后采取了种种的强制措施,包括转学、盯梢、限定上学放学的时间、请老师签条作记载等等,最终断绝了她与那个男同学的联系。可是,她的母亲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姚明珍读中学时成绩名列前茅,受此事打击后,她的学习一落千丈,并拒绝参加高考。万般无奈,家里只好让她进机关当了一名文员。从那以后,她跟母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很少说话。她母亲已经习惯了她的白眼和沉默,还有不满及怨恨。除此之外,姚明珍始终不大跟男人交往,尽管她长得花容月貌光彩夺目,且年龄也不算太小了,却是至今未谈男朋友,待字闺中……当那个匿名电话从天而降的星期天,姚明珍在电话那头一一猜测着她昔日那些男同学的名字时,我想,我的匿名电话或许让她想起了当初的那个曾给她写过情书的男同学,勾起了她对往事或是惊喜或是伤心回忆哩。只是在她说的几个人的名字当中,究竟谁是哪个肇事的男同学呢?我无从知晓。
  总之,那个电话打了不短的时间。在此之前,我从未曾跟姚明珍单独说过如此长时间的话。尽管她不知道我是谁,我如同一个无所不在的隐形人一样,通过与她的电话交谈,我仿佛触摸了她剧烈急促的心跳,看见了她脸上绯红的笑容一会儿像水果糖一样融化掉了,一会儿又重新荡起了若有若无的涟漪——那是一种情感的波澜起伏,是一颗封闭已久的心在破壳啄茧,试图化蝶飞舞!
  其实,连我自己都很久很久没有做过飞翔的梦了,但是,我却用匿名电话激活了姚明珍少女时代的一个梦。
  到后来,姚明珍非要逼问我到底是谁?我始终是那句话:
  “明珍,请你猜猜看——”
  就这样,我们的电话交谈终于在姚明珍的困惑和迷茫之中结束了。临放下电话之前,我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明珍,我还会给你打电话,但不会告诉你我是谁,直到你自己猜出来为止——”我仍在抛放诱饵,想让姚明珍将鱼钩咬得紧紧的。电话游戏结束之后,我意犹未尽,或者说有些热火攻心,情欲亢奋。于是,我热腾腾火辣辣地坐到了姚明珍平时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在想象中和姚明珍亲近着,做着许多异乎寻常的亲热举动,放纵且放肆。而姚明珍的配合也是那么热火朝天天衣无缝。这和我与我老婆吴家丽亲热大不一样。我老婆吴家丽性冷淡不说,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次,她还总是固定或者说是一成不变地使用某种姿势和方式,对我的创新要求以及我千姿百态的渴望,她总是给予不假思索的扼杀和否定,并斥责我是低级下流……即使仅仅是在想象中我与姚明珍的亲热行为,也使我的情绪达到了空前的沸点。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怅然若失地表达了我对我的女同事姚明珍的爱慕。
  那个时候,已是临近日上中天了,办公室玻璃外的阳光真正开始变得火热起来,的确有些暖烘烘的意味了。
  透过窗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我进一步入迷地想象着,在姚明珍接我的电话时,她的家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在谈恋爱,不然,电话不会打这么漫长,这么黏糊,这么缠绵。
  到了这个星期天的晚上,我老婆吴家丽带着我女儿小竹从娘家回来了。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我老婆吴家丽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她居然一反常态地主动求欢,可我折腾了好一会儿,仍然是无动于衷。于是我老婆眼眸里闪动着幽蓝的光问道:
  “你是不是和前面影碟屋的后娜娜偷鸡摸狗了,把自己淘空了?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面对我老婆吴家丽的疑神疑鬼,我只能无声地苦笑。
  后娜娜是个轻佻的女人,她在我们家前面临街的拐角处开了一间影碟店,主要出租盗版影碟,还捎带着卖一些地下刊物和书籍,价钱倒挺便宜。由于这个缘故,我常光顾她的影碟屋,一是租碟,二是买书。后娜娜常常是浓妆艳抹,妖冶性感,尤其是她的嘴唇每天都涂抹得像熟透的樱桃,闪烁着亮汪汪的诱人光泽。我是常客,与后娜娜十分熟悉。每次一进她的影碟屋,后娜娜就对我特别热情,有时甚至还对我抛媚眼,打飞吻。对此我已习以为常,觉得这是她一贯为人处事的风格和作派,不必大惊小怪,往心里去。偏偏有一次我老婆吴家丽和我一起去挑选影碟,后娜娜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对我做着亲热的举动,把我老婆吴家丽气得脸如紫色的茄子。回到家里,我老婆气急败坏地对我吼叫道:
  “你看你们搞的是什么名堂?!当着我的面都敢眉来眼去;要是我不在,你们还不寻欢作乐闹翻了天——”
  任凭我怎么样解释,都无法平息我老婆吴家丽的暴跳如雷。我只好在难以诉说的委屈中闭上自己徒劳的嘴巴。凭心而论,我老婆吴家丽是个惹不起的醋坛子,她跟我的关系都僵到了要离婚的程度,她还是喜欢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这真是不可思议。另外,就后娜娜而言,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容貌俗气,妆束俗气,连言谈举止都俗气。这样一个女人,吴家丽怎么能将我和她混为一谈,强行拉扯到一起呢?!
  其实吴家丽哪里会知道,姚明珍才是货真价实的罪魁祸首啊!
  事实上,在我与我老婆吴家丽木然相处的日子里,我把我男人应有的那些功能差不多都忘掉了。说来可笑,我竟是在对姚明珍异彩纷呈的想象里苏醒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那种活力和感觉。尽管我没有接触她的身体,所有那些美丽的动作,都是由我一个人在对她的千姿百态的想象里完成的,实现的。
  让我惊诧不已的是,星期天的匿名电话及随后出现的我对姚明珍的染指行动,并没有损害到姚明珍一丝一毫。相反,星期一上班时,姚明珍倒是显得熠熠生辉了——染了发,描了眉,涂了口红。而在此之前,她除了具有与生俱来的自然美之外,她一般都是清水芙蓉素面朝天。
  今天姚明珍却破了例——美仑美奂地妆束打扮了一番。这前前后后悬殊颇大的鲜明对比,叫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或许是我的匿名电话改变了她,使她回到了从前,恢复了一个女孩子本应具有的那种活泼、浪漫、追求美、渴望爱的天性?!是不是这样呢?我无法探其究竟,无从知道。
  星期一的天气有些变化。
  天清气爽丽日当空已成为昨天,取而代之的是阴云的弥漫与扩张。还有风。尤其是风。由于冬天一步步逼近,从北方吹刮而来的风不仅寒气逼人,而且锋利似刀,吹到人的身上,像在割肉一般。
  这天气如同我的处境和状态一般。
  在上班后的光天化日之下,我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我不会向姚明珍提及那个匿名电话,更不会问她为什么突然爱打扮自己了?当然更是绝对不会对她说,我在想象中与她融为一体了——这种此地无银不打自招的愚蠢事情,我绝对不会干。我一如既往地忙着自己的活儿,或是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在那儿不厌其烦地翻阅浏览着一份又一份成篇累牍的红头文件;或是低首伏案奋笔疾书,草拟着一篇又一篇大同小异的领导讲话稿;或是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枯坐在那儿冥思苦想,仿佛早已是灵魂出窍,行走在苍茫云海之间,见首不见尾……
  总之,在星期一这一天,我本应该去找姚明珍问个明白,探个究竟,可我偏偏要放逐我的好奇心,装出平静如水镇定自若的儒雅样。不然若是让办公室主任、我的顶头上司王文石揪住了我的狐狸尾巴,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她一准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她的厉害我充分领教过了,更何况王文石还与姚明珍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哩。
  或许是我做贼心虚,过于敏感了吧,我总觉得坐在办公室左侧靠后方位里的姚明珍似乎每隔一会儿便会偷眼看我一下,那种投射过来的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得我浑身疼痛。而我却不敢看姚明珍,生怕她发现了我昨天在她的办公椅上留下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若是她那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些残存的异味的话,那她会作何感想呢?她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呢?我猜度着,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这个时候,我看见我的顶头上司王文石正在打电话——当然不是我昨天给姚明珍打的那种匿名电话。王文石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她说话的嗓门很大,底气十足。她身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官气和霸气,特别是她的那个屁股,丰满到浑圆的程度。像硕大的发面馒头。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壮观的大屁股,她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据说她跟某领导有一手,还跟那位领导后来结识的新宠扯皮哩。实事求是地说,王文石长得不错,颇有姿色,但她毕竟老大不小了,在男欢女爱的问题上,从来都是后来者居上,她自然斗不过人家的新宠了。再加上王文石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在她情场失利的时候,她看人的眼睛像鹰一样阴冷而不怀好意。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退避三舍谨言慎行,又怎么能自找倒霉和灾难——将我给姚明珍找匿名电话的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所以,我只能龟缩在办公室的一角,像个鸵鸟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脑袋和身躯都埋藏起来。
  星期一阴云飘移的天空下,寒风是愈刮愈强劲,愈吹愈凛冽。到后来,我只觉得隔着办公室的窗玻璃都能听到风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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