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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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了一阵子,沉声一叹,哀痛的道:“老夫早年立过重誓,不再过问江湖恩怨,如果老夫出手将他穴道解了,牟昆那狗吠必不放过我,此后势必要永无宁日了……”
沉叹了一下,他显得莫奈何的摇下头,全身不带劲的弯下腰去踌躇了一阵,方抄起舱中那人,一步飘到岸上,找了一块柔软如茵的草地,将人平放着。
这人不用说,正是随波逐流的柳剑雄。
他安详的仰面平躺着,脸上无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在为他哀吊。
老人轻叹了口气,低念了声,“少年人,你命中注定……”
他本已转身提步,猛的停下来—怔神,自我反问:“他命中注定什么?……”
想了片刻,他仰脸望着天上那颗最是明亮的紫微星,一摇满头萧萧霜发,两眼神光陡射,怒哼了一声,接道:“我怎么想的,他命中会注定要废在那狗贼这种辛辣绝毒的手法下?怎不想……他会注定有老夫替他解呢?”
他猛咬了下牙,沉沉的哼了一声,表示他的决心,哼声一落,一步飘到柳剑雄身侧,俯身稍为一看,右手中食两指一并,连着伸缩了五下,走遍了柳剑雄胸前五大要穴。
他长吁了口气,吹了下苍须,宛如做了平生最为得意的事,露出了一丝豪笑。
稍顷,他猛的哀声一叹道:“茫茫浊世,眼看又已无我安身立命之所了!自此而后,我又替自身惹了件麻烦事,九江已非我的乐土了。”话落,他跃下渔舟,双桨一荡,霎时之间,小舟隐入夜雾中了。
救他这人,是位隐迹九江的渔隐,此人早年与牟昆有一场恩怨,被逼隐在此地,为的是避祸。
柳剑雄醒来之时,猛感到正自睡在一堆柔如天鹅绒茵草上,蓝天碧青,正有几片淡薄的浮云自头枯排空冉冉飘过,冷月迷蒙,宛如一个羞意蒙面的少女,隐匿在云中。
他倒眼一望,烟波浩瀚,远处如黛山恋,倒映在浩荡江流中,若隐若现,他凝目沉思了一阵,往事历历如绘,正不知一场惊险如何过去,分明自己已被水闷昏,何以此刻会躺在这静寂无声的江畔,一切恬静、舒适,牟昆的狰狞面孔已不复存在。
他惑然不解的自问道:“是怎么回事?谁救了我?”有念及此,陡的挺身坐了起来,朗目运神,四下细注,除了呜咽的水流声外,夜是那么宁静,静得有点出奇。
除开鱼儿偶尔跳出水波的轻微声外,他振臂朝背上一携,青虹宝剑幸好仍插在背上。他本是聪明之人,暗中忖道:“吉人天相,反正有人救了我是事实。”
柳剑雄张目又将四周的景物细打量了一下,入眼一切非常陌生,剑眉一蹙,沉思了微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微一举肘,一阵轻微的“劈啪”声,使他从凝思中醒觉,原来自己周身衣履尽湿,衣袂振风,看样子,似被人救上来没有多久。
奇怪的是一身舒畅,毫无疲累与不适之感觉。
他仰头辨了下天色,约摸天快破晓,登时想到先将身上衣服弄干,找点吃的再说,一提到吃食,猛的饥肠辘辘,顿感饿得骨软筋酥。
咽了口唾沫。朝身后一望,远处黑魆魆的好大一座城,极目处,星火摇摇,想来是什么官衙富宅之中高挑的天灯仍在发着昏暗的青光,在风中摇曳,若隐若现。
他实在是饿的周身无力,无法提神飞奔,反正天色快亮,早一步去仍是买不到吃的。
他缓缓的对准风灯飘摇之处行去。
柳剑雄习的上乘内功,已到了小乘之境,虽不能自闭百穴,但在水中一经窒息,气息不通,内功自发,一方面护住心脉,一方面闭住七窍,使水无法灌进他体腔之内。
连日虽经了不少险滩暗礁,总算侥天之幸,未受到一丝碰擦之伤,是以他此刻不但一身完整如昔,便衣角都未有一丝损毁。
且说柳剑雄步履蹒跚,迎着晨曦,踏着露珠蔓草满布的小径,朝九江走去。
卯时已尽,他才来到九江城下,总算他衫轻履薄,这一阵,衣履已自半干,不用再找人家烘了,他将头巾整理了一下,理了一下乱发,扯了扯皱的长袍,一摇三摆的向城门走去。
进城之后,顺着长街,找了家早点铺,喝了两碗热腾腾的豆浆,登时周身一暖,吁了一口长气,又吃了几只包子,方停箸四顾,发觉左侧有一长髯老者,两眼神光灼灼的向自己打量。
两人四目一对,那老者向他点头微笑了一下,他也朝老人战斗,猛的问起一念,忖道:“自己一进城,店铺招囗上有九江老号,但不知此城是否确是九江?我何不询问一声。”念头一起,登时双手一拱,向那老人淡笑道:“借问老丈,此处可是九江?”
这话问得委实太离奇,四座均向他投来惊诧的一瞥,但那老人可不那么想,慈笑了一下,右手一拂长髯,说道:“小兄弟,你猜对了,此地正是九江。”
柳剑雄脸色赧然的称谢道:“谢谢老丈。”
那老人想也是久走江湖之人,自柳剑雄半干的衣履中,看出来人有蹊跷,他稍微迟疑一下,笑着双手一拱,问道:“小兄弟想必是偶游江淮,初到九江?”
柳剑雄知老人对自己半湿衣履未能释怀,自己势又不能当着满座食客之面,将如何遭擒落水之事说出来,不由面含羞赧,冲着老人一笑,随即伸手朝怀内一掏,登时愕然怔住,两双俊眼睁得像钢铃,原来怀肉除开华精冰魄珠与雪龙外,真是囊空如洗。
老人确不愧是个老江湖,察言观色,已知柳剑雄必是身无银两,登时向店伙计一招手道:“伙计,这位老弟的帐,一并算在我名下。”话落,掏出一块碎银,朝桌上一放。
柳剑雄更是俊脸绯红,双手朝老人一拱,讷讷的说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老丈?”
老人笑着一摇手,谦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弟就别客气。”话落,老人也起身一揖,让柳剑雄先行,柳剑雄怎好抢先,再三谦让,随在老人身后离开小铺。
时在清晨,行人廖落,两人往街心一站,柳剑雄俊目一闪,一眼将老人打量了个透彻。老人年在六十开外,英气勃勃,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脸的正气,一看就知内功修为很深的高手,但眉宇之间,隐泛代戚。
老人也是两眼神光灼灼的将他周身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拱手一笑,说道:“老弟衣履湿透未士,老朽歇足前面‘新安’客栈,所携衣物虽不全合老弟穿着,但还可应应急,可否移驾前街,换换衣服再走?”
柳剑雄脸红红的拱手答道:“多谢老丈,晚生昨夜不慎,失足落水……”
老人双手微拱,洪笑了一声,说道:“老弟别客气,有话请到客寓再说。”不容分说,挽着柳剑雄的衣袖,朝前走去。
移时来到前街一家高大客店,老人在前引路,两人进到后院上房之内,又重新叙礼落座。
老人拱手笑道:“如老朽眼不算拙,从老弟背上的这柄剑来看,尊驾必是名震神州的‘黄鹤三雄’中的柳大侠!”
柳剑雄刹那面色一凛,着实心惊老人眼光税利,既是人家识破自己,只好大方的拱手笑答道:“老丈谬赞了!晚生正是柳剑雄……”
“雄”字才出,老人纳头便拜,一面口内急嚷道:“老天爷真有眼,此翻我陆灿有救了。”
无缘无故的怎能白白受人家大礼,柳剑雄右手微抬,虚空将老人一托,老人登时无法拜下去。
陆灿在开封名气甚大,是志远镖局的总镖头,柳剑雄虽是出道不久,但这等有名气人物,在家时也日夕听柳彤提说过,是以陆灿甫一报出名字,随即阻止他下跪行礼,笑说道:“陆总镖头有事请吩咐下来,柳剑雄力所能及,无不尽心而为,只是……。”
老人一脸正气,况且又有一饭之惠,柳剑雄说什么也得仗义为他解厄。但为自身有急事,是以显得沉吟。
陆灿眼神何等机敏,从柳剑雄口气中,也听出人家身有要事。他迟疑了一下,暗中惊诧柳剑雄真个功力达登峰造极之境,自不愿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侠时躬身一揖,说道:“陆某知柳大侠必有急务,但小老儿之事,如柳大侠不能稍加援手,唉!眼见老儿一生辛勤所创的一点基业,不久之间,便要倾家荡产,化为乌有。”
柳剑雄剑眉一轩,义形于色的道:“陆老镖头,不妨事,我时间虽是紧凑,如果顺路更好,如不顺路,小延两三日也不妨。”
陆灿蹙眉急问道:“但不知柳大侠要去哪儿?”
柳剑雄淡笑道:“晚生因有几位父执辈在洛阳相候。”
陆灿失望的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沉声缓缓的说道:“命中注定老朽身败名裂,唉,说不定此番还要把老命送在三个狗贼手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老人一副凄苦神情,以柳剑雄这种任侠豪性,登时剑眉一轩,朗声道:“请总镖头说说看,是件什么事,柳某一准替你设法。”
陆灿欣然的拱手笑答道:“老朽先谢过柳大侠的大德。”接着唉声一叹道:“三个月前,老朽接保了一件红镖,镖额之巨,是老朽自创镖局以来所仅见,仍价值连城的二十四粒特号明珠。是一位老友介绍,当时老夫本不愿保这么一桩价值不发的镖货,无奈情面难却。唉!再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客人便是衣食父母,明知此事前途艰巨,也不能自断财路,将客人撵出去!唉!就因这样,老朽一口答应下来,命我那两个犬子,怀着两盒明珠由豫人鲁,取道济南府。不想一渡大汶口,就碰上从天宝寨下来的三个强盗,名震鲁南的厉氏三鬼,强抢豪夺,唉!只怪我那两个犬子无能,为厉氏三鬼擒去,放回一人带信给老夫,限期三月,去天宝寨赎镖,否则,一月之期一过,三鬼就据为己有……”
他慨叹了一声,又接说道:“老朽奔南走北,到处请人助拳,无奈厉氏三鬼武功太强,无人能助老夫将失镖夺回,眼看限期已届,老夫急得六神无主,只好到九江来访求一位早年隐迹的高人唉!不幸又空跑了一趟!”
陆灿话一落,柳剑雄朗目一转,剑眉一剔,登时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老镖头请不要急,有办法!”
陆灿愁容一扫,欢声说道:“柳大侠不知有何妙策?”
柳剑雄笑说道:“柳某本无时间绕道去天宝寨,如今是迫得不能不去走一趟,但柳某委实又有要事缠身,我想起来了,我既不能分身,若是我与老镖头分别行事,不就成了吗?”
陆灿听得大惑不解,两眼疑诧的注视着柳剑雄,心忖道:“分头行事,我有何力量到天宝寨去取镖?”
柳剑雄冲着陆灿一笑解释道:“我修书一封,相烦老镖头走镖洛阳,一准在中秋之前,到白马寺找玄通禅师,托他将信转交家父,然后老镖头退回开封,我担保半月之间,令郎必会无恙回开封,那时柳某将会伴随令郎到济南将镖货送到地头。”
柳剑雄话一落,陆灿神采飞扬的一笑,修又屈膝“噗通”一声拜了下去,说道:“柳大侠真是我陆灿的再造恩人。”
柳剑雄慌得一手将他扶起。
陆灿确实是个老江湖,别看这一拜,百万重宝已毫无问题的着落在柳剑雄身上。
柳剑雄立时提笔修书,须臾之间,书信签就,将之递交给陆灿。
陆烟出街替他买了些日用品,还办了两套合身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