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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佛(季羡林自选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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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信论》虽出马鸣,久而无传。师译唐为梵,俾流布五天,复闻要道,师之功也。49,295a。

    《续高僧传·玄奘传》四:

    又以《起信》一论,文出马鸣。彼土诸僧,思承其本。奘乃译唐为梵,通布五天。斯则法化之缘,东西互举。50,458b。

    陈寅恪先生也提到这一件事。他在《大乘稻芊经随听疏跋》中写道:

    昔玄奘为西土诸僧译中文《大乘起信论》为梵文。道宣记述其事,赞之曰:法化之缘,东西互举。《金明馆丛稿二编》,第255页。

    从上面的引征来看,玄奘译汉文《大乘起信论》为梵文,确有其事,无可怀疑。虽然梵文译本已经佚失,但是它当年曾在印度起过作用,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这也可以算是玄奘对印度佛教的一个贡献吧。我认为,这也应该归入〃倒流〃的范畴的。

第二部分 20。再谈浮屠与佛(20)

    上面讲的〃倒流〃,仅仅限于大乘,空宗有智,有宗有玄奘,梁武帝也是大乘。这可以说是〃倒流〃的主流。但是,在大乘之外,也能找到〃倒流〃现象,比如说,在持律方面就有。《宋高僧传》一四《道宣传》:

    宣之持律,声振竺乾。宣之编修,美流天下。是故无畏三藏到东夏朝谒。帝问:自远而来,得无劳乎?欲于何方休息?三藏奏曰:在天竺时,常闻西明寺宣律师秉持第一,愿往依止焉。敕允之。50,791a~b。

    道宣持律,声名远播天竺。这当然也属于〃倒流〃的范畴。

    把以上所论归纳一下:〃倒流〃现象确实存在,在〃倒流〃中,除了持律以外,流回到印度去的都是大乘。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呢?下面再谈,这里暂且放一下。

    按照《含光传·系》中的叙述顺序,在讲完了智和玄奘以后,它又讲起根干和枝叶的问题。《系》的意思是说,印度是根干。它的枝叶植于智和玄奘的土中,就产生出来了对原生于印度的无相空教和中道教的发展。〃入土别生根干〃,枝叶又生出来了新的根干。用一个公式来表示:根干→枝叶→根干,还会继续发展下去,有如榕树。紧接着《系》又举了两个比喻;一个是合浦之珠,用来譬喻作为根干的印度,〃北土之人〃用来譬喻中国;北方人用珍珠来〃结步摇而饰冠珮〃,表示中国人发展了佛教义理。另一个比喻是蚕丝,〃蚕妇〃指的是印度,〃巧匠〃指的是中国,中国把普普通通的蚕丝〃绣衣裳而成黼黻〃,这也表示中国的发展。《系》的结论是:〃懿乎!智者、慈恩西域之师,焉得不宗仰乎?〃

    佛教就是这样从中国〃倒流〃回印度,成为佛教发展史,甚至世界宗教史上的一个特异的现象。

    写到这里,我应该说的都说了,应该论证的都论证了,我的任务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了,这篇论文可以算是一篇有头有尾的完整的论文了。但是,我还不想就此罢休,我还想对这个宗教史上稀见的现象进一步加以探讨。我想提出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只有佛教才有〃倒流〃现象?第二,为什么只有佛教大乘才有〃倒流〃现象?第三,为什么只有中国人才能把佛教〃倒流〃回印度?这三个问题互有联系,我归纳在一起加以回答。

    佛教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我现在就拿其他两大宗教,即耶稣教(包含天主教)和伊斯兰教来同佛教对比。那一些较小的宗教,我在这里就不谈了。我决不想,也不敢来评估三大宗教,它们各有其特点和优点。我也决不涉及宗教教义,这是我能力以外的事情。我只讲与〃倒流〃有关的问题。

    据我涉猎所及,耶稣教和伊斯兰教不存在〃倒流〃的问题,至少没有佛教这样明显,这样深广。原因何在呢?耶稣教和伊斯兰教从一开始就各有一部圣经宝典。耶稣教的是《旧约》和《新约》;伊斯兰教的是《古兰经》。这两个宗教的信徒们,大概认为天下真理均在其中矣。只要勤学熟读,深入领会,用不着再探讨其他真理了,至少在社会和人生方面,是这个样子。我记得,耶稣教有查经班;牧师和阿訇们讲道,也多半是从《圣经》或《古兰经》中选出一段话,结合当前的需要,加以发挥,总是劝人做好事,不干坏事。从这一点上来看,宗教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佛教有些不同。和尚讲经,也总是劝善惩恶,这一点同其他两大宗教是相同的。不同之处在于,释迦牟尼本人并不承认自己是神。他活着的时候,以及死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僧徒也没有把他当作神来膜拜。他被神化为如来佛,与外来影响有关。到了大乘时期,这现象才逐渐明朗化。根据这些情况,我觉得,佛教似乎是一个唯理的宗教,讲求义理的宗教,不要求信徒盲目崇拜的宗教,不禁锢信徒们的思想的宗教。大乘唯理的倾向更加明显。它对宇宙万事万物,对人类社会,对人们的内心活动,都深入钻研,挖掘得之深、之广,达到了惊人的水平。它十分强调智慧,标举〃缘起〃的理论,认为一切都是无常的,一切都是变动的。因此恩格斯认为佛教有辩证的思维。它的理论当然会有矛盾,会有牵强附会之处,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总起来看,它的教义中颇多哲学因素。古代印度有一个传统,宗教与哲学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大乘佛教继承而且发扬了这个传统。大乘还提倡逻辑学,所谓因明学者就是。在这里大乘唯理的色彩也表现得很突出。这样的情况就促使佛教产生了大量的经典。经、律、论,样样齐全。有的部派还有自己的经典。结果在两千多年的发展中,佛教的经典就多到了超过汗牛充栋的程度。而且佛教同另外两个世界大宗教不同,始终也没有确定哪一部经典是圣经宝典,唯我独尊。所有的经典都并肩存在、庞然杂陈。这些经典通常称为〃大藏经〃。有梵文、巴利文、汉文、藏文、满文、蒙文、傣文等等不同的文本,量有多大,谁也说不清。

第二部分 21。再谈浮屠与佛(21)

    有的学者说,佛教是无神论。有的人就义形于色地挺身起来反对:哪里会有无神的宗教呢?如果我们客观地深刻地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说佛教是无神论,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我们不妨粗略地把佛教分为两个层次:高和低。低层次的佛教烧香拜佛,修庙塑像,信徒们相信轮回报应,积德修福,只要念几声:〃南无佛,南无法,南无观世音菩萨〃,或者单纯一声:〃阿弥陀佛!〃就算完成了任务,不必深通佛教义理,宗教需要也能得到满足。但是,这并不是佛教的全貌,只是低层次的佛教。高层次的佛教信徒,虽也难免晨钟暮鼓,烧香礼拜;但是他们的重点是钻研佛教义理,就像一个哲学家钻研哲学。钻研的结果,由于理解面不同,理解者的修养水平、气质、爱好也不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许多宗派。小乘时期,宗派已经不少。大小乘分裂以后,宗派日益繁多。流传衍变,以至今日。现在世界上已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佛教宗派了。

    总之,我认为,佛教有宏大的思想宝库,又允许信徒们在这一座宝库内探讨义理。有探讨义理的自由,才能谈到发展。有了发展,才会有〃倒流〃现象。这是再明白不过的。同小乘比较起来,大乘的思想宝库更丰富,更复杂,更富于矛盾。唯其更富于矛盾,给信徒们或非信徒们准备的探讨义理的基础,才更雄厚,对义理发展的可能也就更大。中国佛教的〃倒流〃现象限于大乘,其原因就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只有中国高僧才能发展佛教义理,才能〃倒流〃回印度去,这要从中国人民的精神素质着眼才能解答。在四五千年的文化史上,中国人民表现出极高的智慧和极大的创造能力。这是人人皆知的历史事实,无待赘述。中国人善于思考,又勤于思考。中国人的基本思维方式是综合的,有别于西方人的分析。他们探讨理论,往往从实际需要出发,不像西方人那样从抽象的理论出发。连极端抽象的数学,中国古代数学史也表现出来了这个特点。《含光传·系》认为印度人〃念性〃,而中国人〃解性〃,实在是深中肯綮。这一点我在上面仔细分析过了,这里不再重复。梁启超对中国人智力方面特点的观察,我看也值得我们重视。他在《中国佛法兴衰沿革说略》那一篇文章中谈到中国人的〃独悟〃问题。他举的例子中有一个是晋代高僧道生。道生孤明先发,立善不受报和顿悟义,他认为一阐提人皆有佛性,因而受到旧学僧党的责难。后来《大般涅槃经》从印度传来中国,里面果然提到一阐提人皆有佛性,与道生之说若合符契。梁启超认为〃大乘教理多由独悟〃。他由此想到中国人富于研究心,中国人有〃创作之能〃。见《饮冰室佛学论集》,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0年版,第11页。他这些意见同《含光传·系》里的意见,几乎完全相同,足征这是符合客观实际的。

    这就是独有中国高僧能发展印度佛教义理,〃倒流〃回印度去的原因。

    我探讨佛教〃倒流〃问题,到此结束。

    1991年12月21日写毕

第二部分 22。再谈浮屠与佛(22)

    补充

    文章写完,偶检佛典,又看到一点资料,与本文有关,亟录之,以作补充。

    《景德传灯录》五,第三十三祖慧能大师,法嗣四十三人,其中有〃西印度堀多三藏〃介绍原文如下:

    西域堀多三藏者,天竺人也。东游韶阳见六祖。于言下契悟。后游五台,至定襄县历村,见一僧结庵而坐。三藏问曰:〃汝独坐奚为?〃曰:〃观静。〃三藏曰:〃观者何人?静者何物?〃其僧作礼问曰:〃此理何如?〃三藏曰:〃汝何不自观自静。〃彼僧茫然,莫知所对……三藏曰:〃我西域最下招者,不堕此见。兀然空坐,于道何益?〃……三藏后不知所终。51;237a。

    如果这段记载可靠的话,那么,在顿悟大师慧能座下也已有了印度的传法弟子了。

第二部分 23。《列子》与佛典(1)

    本文原题为《〈列子〉与佛典——对于〈列子〉成书时代和著者的一个推测》,编入本书时改为现标题——编者注

    《列子》是一部伪书,自来学者少有异议。自唐柳宗元,宋高似孙、黄震、朱熹、叶大庆,明宋濂,清姚际恒、钱大昕、钮树玉、姚鼐、何治运、俞正燮、吴德旋、汪继培,下至章炳麟、陈三立、梁启超、顾实、马叙伦、陈文波、冯友兰、王德箴柳宗元,见《柳河东集》卷四,《辩列子》。高似孙,见《子略》,顾颉刚校,第58页。黄震,见《慈谿黄氏日抄》卷五十五,《读诸子》:《列子》。朱熹,见《朱子全书》卷五十八。叶大庆,见《考古质疑》卷三(见《海山仙馆丛书》)。宋濂,见《诸子辨》,顾颉刚标点,第三版,第15~16页。姚际恒,见《古今伪书考》,顾颉刚校点,第54~56页。钱大昕,见《十驾斋养新录》卷十八,《释氏轮回之说》。钮树玉,见《匪石先生文集》卷下,《列子跋》。姚鼐,见《惜抱轩文后集》卷二,《跋列子》(见《四部备要》)。何治运,见《何氏学》卷四,《书列子后》。龠正燮,见《癸巳存稿》卷十,《火浣布》说。吴德旋,见《初月楼文续钞》,《辨列子》。汪继培,见《列子张注》卷八,附《释文》卷二,汪继培序(见《湖海楼丛书》)。章炳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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