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面人-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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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的纪律和正确的直觉是买不来的。例如,库龙周围的同事本该觉察出,他的消
费水准超出了他的收入。这种迹象以后越来越明显。不过库龙不像艾姆斯那样花起
钱来大手大脚,而是极其小心谨慎,总是找出各种借口做掩护。他同我们联系时做
得很漂亮,丝毫不露马脚。平时生活也很节制。此外,科隆西德反谍报机构总部里
的保卫处处长蒂德格是个酒鬼,家庭生活一团糟,还因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哪里
还顾得上库龙。
1985年夏天,我打点好行装正准备去匈牙利度假时,电话专机响了。电话是从
与西德接壤的马格德堡专区打来的。一个自称是塔贝尔特的男子不邀而至,要求见
外国情报局的人。库龙早已告诉过我们蒂德格的化名是塔贝尔特。我下令不要再盘
问什么,从速把他送到柏林。想到边防人员通常对访问东德的人很不客气,我又嘱
咐给他一瓶啤酒并安排他用餐。卡尔·格罗斯曼专程去通往柏林的高速公路路口接
他,以确保他坐的车穿过柏林市时万无一失。格罗斯曼曾成功地跟库龙打过交道。
他主管的第9处已渗透到西德的反谍报机构里。
我知道这回送上门的是一条大鱼。西德方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千方百
计把这位重要的谍报官员弄回去。蒂德格叛逃我方极有可能是一时冲动的心血来潮。
我们在位于东柏林附近乡间的普伦登为他找了一幢安全住所,安排他住下。我自己
的乡间别墅也在这里。几百米外就是为政治局成员修建的地下掩蔽室。如果美国人
真的扔原子弹的话,政治局成员可以躲到这里。这一带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西德
谍报机构要想把我们这位新朋友从这里抢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蒂德格想直接见我,但被我婉拒了。当时我正准备退休。考虑到这是一桩大案,
波及面会很广,我想最好还是让接替我的维尔纳·格罗斯曼接手此案。我感觉,首
先出面接待蒂德格的人会赢得他的最大信任。由格罗斯曼直接处理此案可以避免中
途再换人。
我们的人温和地盘问了蒂德格。他看上去狼狈极了,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眼
睛布满红丝,一点不像是西德谍报机构的高级官员。为了不致搞错,我们要他出示
身份证。身份证证明他确是联邦宪法保卫局的成员。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汉斯约阿
希姆·蒂德格,并且解释道:“我是来投靠你们的。”我打电话告诉了米尔克这一
好消息。即使是听到敌国重要人物叛逃过来的消息,米尔克最关心的仍是他的地位。
他极为不满地抱怨安全部在马格德堡专区的头头没有马上通知他这一消息。“今后,
凡属失物招领情况的,一律先送到我这里!”他用带有浓重柏林口音的粗哑嗓门厉
声说。
蒂德格证实了我们从库龙那里了解到的有关他沉沦的情况。他染上了赌博和酗
酒的恶习。一次,他和妻子在家喝醉酒后打架,妻子不慎丧命。事后对他进行了调
查,看是否应接杀人罪对他提出起诉。最终他妻子的死被定为意外事故。他的几个
孩子因为母亲的死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根本不眼他管。工作上,他因为个人生活无
度受到处分。他心里明白,让他留在反谍报机构里的惟一原因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在上司的监视下,他不至于把知道的机密讲出去。蒂德格觉得自己已丧失了基本的
尊严。“假如上面就一个类似我这种情况的人问我的意见,我会建议立即开除他。”
他坦承道。
我后来阅读盘问蒂德格的记录时,不由得产生一种感觉:堂堂一个西德谍报机
构里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头子更像是电视肥皂剧里的人物。按理说,于这一行的人
应该洁身自好。而眼前这个人精神上完全垮了。对他来说,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自
杀,要么叛逃。“可我没有勇气自杀,”他坦率地承认。
许多人对蒂德格的叛逃感到扑朔迷离,怀疑他早已叛变。我可以首次明确地说,
他叛逃前不是我们的人。对蒂德格逃到东德的举动,我和其他人一样感到惊奇。我
倒有过一种预感,没准儿哪天他在科隆实在混不下去了会跑到我们这边来。但我们
并没有主动去找过他。是他一天晚上搭乘火车跑到东德找到了我们。蒂德格是个少
见的说话不转弯的叛逃者。他可以说是我遇到过的惟…一个称自己是叛徒的叛逃分
子。他不想用什么改变信仰之类的托辞为自己的决定涂脂抹粉,而是直截了当地说:
“我在第二个德国日子会比在第一个德国好过点儿!”此话干真万确。我们为彻底
治愈这个踉跄跑过来的酒鬼煞费苦心。当初刚把他带到安全地点时,他体态臃肿,
面色苍白,眼睛周围一圈深深的青晕,看上去活像一头大熊猫。我们给他派了一名
医生,一名护士,外加一名健身教师。在他们的帮助下,蒂德格戒了酒,1个月体重
减了30磅。由于再也喝不上酒,平时又严格按照减肥食谱控制饮食,他需要从其他
方面得到慰藉。我们发现他的性欲极为旺盛。波茨坦地区有一些女党员是当地谍报
机构的关系户。她们会应我们的请求与对方叛逃过来的人交朋友,谈恋爱。这种事
经常发生。大多数男人在审查期间精神上受到极大压力,需要女性的关怀和体贴。
我们确保请来的女同胞已做好与这些人发生性关系的思想准备。
她们不是什么妓女,而是为人实际,忠于祖国的女党员。为换取我们过去称之
为的祖国对她们的答谢,比如分到一套较好的房子,或是等待买车的名次排前一些,
她们愿意做这种事。尽管如此,我们请到的第一位女士没呆几天就因受不了蒂德格
而逃之夭夭。第二个是位女教师。她总算坚持了下来。我们不禁松了口气。蒂德格
这种男人极不讨女人喜欢。记得当时我曾想,这位女教师爱国爱得可真够意思的。
不过即使是最让人恶心的故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愉快结局。蒂德格与女教师后来结
成伉俪,直到我写此书时还生活在一起。
蒂德格有着电脑一般的记忆力,各种人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过脑不忘。他填补
了我们的许多空白,但并没有他本人以为的那样多。他哪里想到,他的同事库龙也
是我们的人。蒂德格叛逃后。新闻界披露了他在任期间的种种不称职行为。西德反
谍报机构的形象为此一落千丈。不仅如此,蒂德格在反谍报机构里的上司和老朋友
.新上任不久的联邦情报局局长海伦布罗赫在指责反谍报机构内部人员不称职的浪
潮中被迫辞职。看着西德那边乱开了锅,我们开心极了。不过后来我感到海伦布罗
赫在西德情报机构中还是一位较正直的首脑。想到我手下不是一位,而是两位鼹鼠
拆他的台,一丝同情油然而生。
蒂德格逃到东德后,我们有了收拾加劳这对夫妇的借口。库龙早已告诉我们,
这两个人被西德收买。由于不想让西德觉察出自己内部有个鼹鼠,我们一直没有动
这两个人。现在西德反谍报机构会觉得是蒂德格出卖了他们。加劳和格林德双双被
捕。1986年12月,加劳被判无期徒刑。格林德4个月后被释放,但受到警告不得对任
何人提起过去的事。1988年夏天,她丈夫死于包岑监狱。格林德硬说是我下令杀死
了他。
事实并非如此。加劳是一个性情敏感,自尊心很强的人。阶下囚的日子尤其让
他难以忍受。我相信,他是在得知他的名字没有列在西德要求与我们交换的间谍名
单上后才在狱中自杀。由于他先后被自己信任的西德谍报人员出卖过两次,人们后
来对他萌生怜意。可在我眼里,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间谍。虽没有死罪,
判他坐狱一点不冤枉他。
1990年10月5日,两个德国统一后的第三天,库龙来到东柏林与我手下的一位高
级官员讨论他的去处。当时人们争相自保,背叛事件层出不穷。我手下的一名爱将
抵制不住西德方面的诱惑,答应帮他们破获我方的间谍。此人正是当初发展了库龙,
接待了蒂德格的卡尔·格罗斯曼上校。出卖他人的人最终轮到自己被人出卖。奉命
保护我们在西德反谍报机构里的两名头号鼹鼠的人结果自己也成了叛徒。面对眼前
的一幕幕,我感到一种被嘲弄的苦涩。
格罗斯曼的背叛意味着库龙和为我们干事的其他重要间谍的戏已经唱完了。库
龙本人也明白这一点。他默默无语地从我们的一位高级官员手里接过付给他的最后
一笔钱10000马克,并同意接受东德外国情报局当时为保护它的炭发可危的间谍所提
供的力所能及的帮助把他介绍给克洛勃。在苏联谍报机构的协助下,或许他可
以逃到莫斯科。
苏联当时一门心思改善与西德的关系,对我们极为冷淡。接替我任外国情报局
局长的维尔纳·格罗斯曼与他们反复交涉,刚柔并用。最后克格勃终于同意,我们
的重要间谍中的任何人只要愿意,均可去苏联避难。库龙最初同意去苏联,时隔不
久又改变了主意,担心一旦去了苏联就再也出不来了。
库龙佯称需要回科隆与妻子商量一下是否去苏联。一到科隆后即给西德反谍报
机构的保卫处挂了电话,称他有要事相商。他打算再要一次花招。他告诉上司说,
克格勃想拉他做间谍。他提议以双重间谍的身份为西德工作,帮助西德反谍报机构
了解苏联人对什么情报感兴趣。长期以来这正是他为我方做的事。在当时库龙面临
的压力下,一个曾克服了巨大心理障碍投靠敌方的叛徒往往会再次回到自己人一边。
危急关头库龙试图孤注一掷。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到头了。
库龙刚来到自己工作多年的科隆反谍报总部的办公室,即被拘留并受到审问。
当天晚上,东西德所有间谍中最狡黠的人终于举手投降,供认他实际上一直只为一
方工作东德反谍报机构。由于库龙出卖过大量情报,西德方面虽有来自我方的
格罗斯曼相助,仍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搜集完起诉库龙的所有证据。1992年,他被
判处12年徒刑,关在劳席德监狱。直到最后,他都不肯服输。他对自己下场的评论
是:“有些人一辈子天天与灰色的文件柜打交道。跟他们过的这种枯燥无味的日子
比,我等于活了5辈子。”
蒂德格于德国统一前夕逃到苏联,靠着克格勃及其后换汤不换药的俄国谍报机
构的资助,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传说他又帮助俄国人搞西德的情报。我对此表示
怀疑。通过与苏联新旧谍报机构里的朋友交谈我得知,经历了德国谍报史上最后几
年的反反复复之后,俄国谍报机构对两个德国的谍报人员都心存猜忌。冷战临近尾
声时他们感觉,弄清一个德国间谍到底为哪边干简直不可能。今天,他们仍持这种
看法。
隐面人
第十一章 谍报与反谍报
如今冷战已成为历史,事后诸葛亮很容易当。什么苏联如何笨拙啦,在许多方
面如何不如其头号敌人美国啦,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啦等等。然而在整个国际关系
为超级大国之间的争夺所主宰的40年里,人们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恰恰相反,西方
国家忧心忡忡,生怕莫斯科有一天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