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读书笔记解析-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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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澈之战,以弱军打败强军而闻名,其中胜者晋文公所采用的便是“退避三舍”以诱敌深入的斗争策略。
(三)毛泽东认为这部小说主要反映了当时的上层建筑方面的斗争,缺点是没有写社会经济的剧烈变化,其中包含一个明确的批评思路:上层建筑的尖锐斗争是由经济剧烈变化引起的。
(四)毛泽东在评论这部小说时,使用了“颠覆敌对国家”来说明各诸侯国间的一种斗争方式,还说研究“颠覆”问题是他再次阅读这部小说的一个动因。如果我们注意到,毛泽东阅读《东周列国志》,正是“庐山会议”以后,他更多地从理论上反思和总结此前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经验教训,并且因反对“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和中苏观点的分歧开始考虑修正主义的问题,那么,就不难体会,他作为政治家和国际战略家的视野,对他领悟和评价这部小说有多么明显的影响。所谓“颠覆”一说,纯属个性化的术语。
74。评“学”与“仕”(读沈廷松《明人百家小说》)
'原文'
孔子曰:“可以与人终日而不倦者,其惟学乎?其身体不足观也,其勇力不足惮也,其先祖不足称也,其族姓不足道也。然而可以闻四方而昭于诸侯者,其惟学乎!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夫学之谓也。”
——摘自方大镇《田居乙记·记学》(见沈廷松《明人百家小说》)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无所谓
——毛泽东读沈廷松《明人百家小说》所收方大镇《田居乙记·记学》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48页)
[解析]
《明人百家小说》,是明代沈廷松编的一部文言笔记小说。内容多采自典籍,录写各种掌故。毛泽东读的,是明了历元年刊行的版本,全20册。在其中收录的方大镇《田居乙记》里“记学”与“记仕”的部分,毛泽东时有精练的批语。我们举几例来看看。
关于“记学”的批语。
一则说:“马实曰:‘幸生圣明之世,免砖瓦之资。托为丈夫。当建名千载,不可为空生徒死之物,秽天地之间。’”读至此,毛泽东批道:“劣语。”
一则说:“枚皋文章疾敏,长卿制作淹通,皆尽一时之誉。而长卿首尾温丽,枚皋时有累句。杨子云曰:‘军旅之际,戎马之间,飞书驰檄用枚皋;庙廊之下,朝廷之中,高文典册用相如。’”读至此,毛泽东批道:“其实二者都无用。”
一则说:“有人问苏文忠公曰:‘公之博洽可学乎?’曰:‘可。吾读《汉书》,盖数过而始尽之。如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货财之类,每一过,博求一事,不待数过而事事精核矣。参伍错综,八面受敌,沛然应之而莫御焉。’”读至此,毛泽东批道:“此法好。然苏是个唯心主义者。”苏东坡提出的“八面受敌”的读书方法,是很有名的。毛泽东早在1941年9月13日写的《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曾说道,“古人说,文章之道,有开有合。这个说法是对的。苏东坡用‘八面受敌’法研究历史,用‘八面受敌’法研究宋朝,也是对的。今天我们研究中国社会,也要用个‘四面受敌’法,把它分成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军事的四个部分来研究,得出中国革命的结论。”
以上批语,表达出毛泽东对古代有关治学和为文的观点的评价。他不同意所谓生逢圣明之世,文人当建功立名的说法,对孔子片面强调以治学来闻达于诸侯的观点,也不以为然。枚皋和司马相如是汉代大赋的代表作家,一个写文章很快捷,一个写文章很博雅,毛泽东认为他们的创作并没有什么用处。这大概是针对汉赋的形式主义风气而说的。对苏拭提出的“八面受敌”的有名的读书方法,毛泽东是很欣赏的,但他对苏轼思想的评价则是“唯心主义”。
关于“记仕”的批语。
一则说:“魏公子牟东行,穰侯送之曰:‘先生将去冉之山东矣,独无一言以教冉乎?’魏公子牟曰:‘微君言之,牟几忘语君。君知夫官不与势期而势自至乎?势不与富期而富自至乎?富不与贵期而贵自至乎?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乎?骄不与罪期而罪自至乎?罪不与死期而死自至乎?’穰侯曰:‘善,敬受明教。’”读至此,毛泽东批道:“有理。”
一则说:“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足践之不如手辨之。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久而愈明。明乃治,治乃行。”读至此,毛泽东批道:“此有唯物论思想。”
一则说:“孙叔敖遇狐丘丈人,狐丘丈人曰:‘仆闻之,有三利必有三患,子知之乎?夫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归之。’孙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溥;可以免子患乎?’狐丘丈人曰:‘免矣!’”读至此,毛泽东批道:“很难做到。”
以上三段原文,属于古代修身致仕之谈。其中,魏公子牟说的由官位到权势,由权势到财富,由财富到华贵,由华贵到骄横,由骄横到犯罪,由犯罪到丧身的转化,对为官者很有警策作用,所以毛泽东认为有理。第二则关于耳闻、目见、足践、手辨的议论,大致是说初入官场的人,对许多事情都不了解,即或有所了解,也是“耳闻目见”的表面现象,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足践手辨”的具体而深入的实践之后,对许多问题的看法才能明了起来,治政理事就会自如了。这确如毛泽东所说,“有唯物论思想”。至于孙叔敖说的爵高志下、官大心小,禄厚施碎的致仕修身原则,正是为了避免魏公子牟说的那种转化现象所带来的祸患,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好想法。但在毛泽东看来,这在古代社会体制内,似乎是有点唱高调,所以“很难做到”。
75。借鬼狐说教(读蒲松龄《聊斋志异》)
[原文]
席方平,东安人。其父名廉,性憨拙。因与里中羊富室有郤,羊先死;数年,廉病垂危,谓人曰:“羊某今贿嘱冥使榜我矣。”俄而身赤肿,号呼遂死。席惨怛不食,曰:“我父朴讷,今见凌于强鬼;我将赴冥,代伸冤气矣。”至狱门,遥见父卧檐下,似甚狼狈;举目见子,潸然流涕。曰:“狱吏悉受赇嘱,日夜榜掠,胫股摧残甚矣!”席怒,大骂狱吏:“父如有罪,自有王章,岂汝等死魅所能操那!”遂出,写状。趁城隍早衙,喊冤投之。羊惧,内外贿通冥王立拘质对。二官密遣腹心,与席关说,许以千金。席不听。升堂,见冥王有怒色,不容置词,命笞二十。席厉声问:“小人何罪?”冥王漠若不闻。席受笞,喊曰:“受笞允当,谁教我无钱也!”冥王益怒,命置火床。冥王又问:“尚敢讼否?”答曰:“必讼!”冥王命捉去速解。既下,鬼乃以二板夹席,缚木上。锯方下,觉顶脑渐辟,痛不可忍,顾亦忍而不号。闻鬼曰:“壮哉此汉!”锯隆隆然寻至胸下。又闻一鬼云:“此人大孝无辜,锯令稍偏,勿损其心。”
——摘自蒲松龄《聊斋志异·席方平》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聊斋》是封建主义的一种温情主义。作者蒲松龄反对强迫婚姻,反对贪官污吏,但是不反对一夫数妻,赞美女人的小脚。主张自由恋爱,在封建社会不能明讲,即借鬼狐说教。作者写恋爱又都是很艺术的,鬼狐都合作诗《聊斋》其实是一部社会小说。鲁迅把它归入“怪异小说”,是他在没有接受马克思主义以前的说法,是搞错了。
蒲松龄很注意调查研究。他泡一大壶茶,坐在集市上人群中间,请人们给他讲自己知道的流行的鬼、狐故事,然后回去加工不然,他哪能写出四百几十个鬼与狐狸精来呢?
——摘自毛泽东1939年5月5日在延安同萧三的谈话(见萧三《窑洞城》,《时代的报告》1981年第3期)
《聊斋志异》,可以当作清朝的史料看。
——毛泽东1942年4月在延安同何其芳等的谈话,摘自何其芳《毛泽东之歌》,《何其芳文集》第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席方平——引者注)老实人,虽然历经磨难,只要敢于坚持实事求是,坚持原则,敢于斗争,问题终会弄清楚,冤案终能昭雪。
——摘自林克《在毛泽东身边的岁月片断》(见《缅怀毛泽东》下册第563—564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表现作者的封建主义,然亦对农民有些同情。
——毛泽东读《聊斋志异·白莲教》的批语(见《毛译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81页)
资本主义荫芽。
——毛泽东读《聊斋志异·细侯》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丈古籍批语集》第85页)
[解析]
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别号柳泉居士,淄川(今山东淄博)人。早年热衷功名,刻苦为学,屡试不第。长期设帐教学为生,一生清寒,对社会腐败、百姓疾苦深有所感。以满腔义愤作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共16卷,400余篇。内容分三大类。揭露封建社会政治的黑暗和官场的罪恶;讽刺八股是取士的科举制度;通过花妖狐鬼与人的恋爱,反对封建礼教对人性人情的束缚。
这部小说的最大特点是,把花妖狐鬼和幽冥世界等非现实的幻想事物组织到社会生活中来,又极力把花妖狐鬼人格化,把幽冥世界社会化,通过人鬼相杂、幽冥相间的生活画面深刻地反映了现实矛盾;同时,又充分利用花妖狐鬼和幽冥世界所提供的超现实力量,以惩恶扬善,突出地表现了作者理想的人物和生活境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毛泽东称赞这部书“写得好”,“其实是一部社会小说”,并认为鲁迅把它归于“怪异小说”之列,“是没有接受马克思主义以前”的说法,是搞错了。(按: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里说《聊斋志异》:“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魁故事,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又或易调改强,别叙畸人异行,出于幻域,顿入人间”,“花狐魁,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妄为异类,而又偶见鹊突,知复非人。”)
关于《聊斋》的社会现实性价值,毛泽东进一步认为可以把它当作清朝的史料看,并举出其中的一篇《席方平》为例来说明这个观点。《席方平》写诚朴的席廉得罪富豪羊某,为羊某死后买通冥间的狱吏揉掠而死。席方平代父伸冤,魂赴冥司告状,可是从城冥到郡司直至冥王,都受了羊某的贿赂,不仅冤屈未伸,反遭种种毒刑。显然,这是直接影射封建社会的现实状况。在延安同“鲁艺”学员的一次谈话中,毛泽东特别赞赏席方平受锯刑时忍而不号,使行刑的两个鬼大加钦佩,故意锯偏才没有伤他那颗心的细节,还说:这篇小说的主人公觉得,阴曹之暗昧尤甚于阳间。(岳瑟《鲁艺漫忆》,《中国作家》1990年第6期)
关于《聊斋》同现实生活的关联方式及其思想价值,毛泽东提出:《聊斋》是封建主义的一种温情主义。作者蒲松龄反对强迫婚姻,反对贪官污吏,但是不反对一夫多妻,赞美女人的小脚。主张自由恋爱,在封建社会不能明讲,便借鬼狐说教。这就把神鬼故事的社会性主题倾向,进一步还原到处于特定历史环境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