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显微镜中看人生-自然主义文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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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今天,小说强制自己去进行科学研究,完成科学任务,它要求这种研究自由而坦率,”这种科研诚然也可视作社会科学方面的哲学、心理学研究,因为当时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并无明显界限——又正因如此,将自然科学引入小说,在小说中演绎自然科学研究成果也就顺理成章了。正是由于龚古尔兄弟的启发,左拉写出了他的早期自然主义代表作《黛蕾斯·拉甘》和《玛德莱娜·费拉》,将人写成自然人,将生理研究的内容注入小说,并直接引用了吕卡医师的“浸染说”(或称“浸透论”,认为少女一旦和第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体内就永远浸透有他的存在)。这两部小说都贯穿了人的动物本能决定个性的观点,带有对人类的“临床研究”的性质,标志着自然主义在创作上的成熟。
七、八十年代是法国自然主义文学兴旺昌盛的时期,一是创作上有了显著实绩,二是理论上形成体系,三是流派形成。
自然主义在文学在创作上的最大、最主要的实绩是左拉的《卢贡·马加尔家族》,这是一个家族血缘遗传的自然史和一个家族在社会生活中发展、演变的社会史。它包括二十部长篇小说,其中的《小酒店》、《娜娜》、《萌芽》、《土地》及《金钱》是最为成功、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以其严酷的惊世骇俗的写实与无情暴露而轰动一时,并历久不衰。
理论上,左拉先后发表了《实验小说论》、《自然主义戏剧》、《我们的戏剧作家》、 《自然主义小说家》等文论著作。他是在经过将近十年的自然主义文学创作实践之后,才逐渐形成自然主义文论体系的。
自然主义文学流派也是逐步形成的,首先是埃德蒙、福楼拜、左拉、都德、屠格涅夫等五人经常在星期天一起聚餐,称“五人聚餐会”。这些人趣味相投,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小团体。《小酒店》发表后,左拉名声大噪,被一群青年作家推为大师,团聚在他周围,每逢周四到左拉的梅塘别墅聚会,是为“梅塘集团”。自然主义文学流派从此正式形成。
1880年,他们出了一个合集,在这个集子里,一直按兵不动、引而不发的才子莫泊桑一炮打响,以其名篇《羊脂球》在名家辈出的法国文坛站稳了脚跟,并成为自然主义代表作家之一。
1890年以后,法国自然主义开始走向衰落。左拉在完成家族史小说后开始转向所谓“社会主义小说”的创作;莫泊桑于1893年病故,1896年埃德蒙逝世。至于梅塘集团的另几人,本就才华平平,实绩不多,难成大器。自然主义文学在法国逐渐风平浪静,而又开始在欧美一些国家以及日本文坛兴起涟漪。
综观自然主义创作成就与文学史的地位,龚古尔兄弟可算是开山之祖,最先显示出自然主义倾向并提供了最早的代表作;但由于其作品过于平缓,缺乏趣味;又由于两人合作,刻意编排,自然缺乏生机;选材陈旧,内涵贫乏,一味罗列事实,平铺场景,难免枯燥。所以从文学角度讲,只能说有特色,不能说成就高。左拉则是经典大师,是理论权威,创造了数量最多、成就最高的作品。他的家族史小说,规模巨大,内容丰富,描写入微,是人类学研究、生理研究和社会学研究的结合,自然科学精神与文学的结合。此外,他又具有浪漫主义气质,风格多样,因而没有局限于自然主义的繁琐的写实。他的创作还体现了民主思想和社会主义思想,把握了时代的脉搏。他的自然主义创作方法对于文学真实地描写现实与描写人起了开拓性的作用,是对传统的现实主义的补充和发展,对法国文学和世界文学都产生了深远影响。至于莫泊桑,他的长篇小说自然主义成分颇多,《一生》和《漂亮朋友》更是堪称其中代表。其短篇小说也多少带有一些自然主义影响的痕迹。但他的大部分短篇,继承并发展了现实主义小说的传统,以严谨的结构、清晰简约的风格集中表现现实生活中一段插曲,至今仍在世界文学中保持着经典地位。
自然主义文学的特征,是与自然科学原理及方法相关的。
首先,它追求一种自然科学式的周全齐备、繁细具体的描写。宏观上,作家立意要对第二帝国时期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各个方面写得面面俱到,无一遗漏;微观上,则是对具体场景、具体事物的描写提高到空前绝后的详尽程度,并且这种描写不仅是为了表现主题、塑造人物、叙述故事而使用的手段,它本身就成了目的。这对于后来的新小说派的专门描写“物”而言是一种先导。
自然主义在描写生活事件与人物行动时,力求削除任何浪漫成分与奇异色彩,避免人为的布局与匠心的安排,而致力于日常生活化,以求用活生生的图景和生活进程来实现对完全真实的追求。这就使得一些与主题情节完全无关的生活细节也进入了作品,如一个妇女的梳妆过程,一桌酒席的上莱情况,这类生活实录与照像式的描写在自然主义作品中是屡见不鲜的。
自然主义将自然科学严肃冷静的精神发展到极端,便显得严酷冷峻。它不仅不回避丑恶,甚至还乐于表现各种丑恶。一切禁区都被打破,一切自然界的、生活中的东西都进入了作品,这诚然有时因其过于露骨而让人不能卒读,但也开拓了文学题材和表现范围,并且对腐朽丑恶暴露得淋漓尽致而抨击得体无完肤。
自然主义最大的特点,还是在于它从生理的角度来观察人、理解人与表现人,它重视人作为自然人的一面,将人的行为、思维、情感主要归因于人的生理机体。这以前浪漫主义重“灵”与“情”,现实主义也只是加进了“欲”,而自然主义则把人的“血”和“肉”都带进了文学,表现那发挥着自然机能、由生理机制支配其运转的“血肉之躯”与“灵”、“情”、“欲”的关系。如《一生》中,婚姻生理学是影响男女主人公家庭关系、决定女主人公命运的决定性因素。自然主义的这个角度从另一个方面开拓与充实了对人的写实,对二十世纪文学产生了显著影响。
此后,人不再被写成单纯的社会人,而也被写成自然人,即从生理、心理、社会环境、历史条件等多方面来分析人的行为,从而将人写成了全面的人和真实的人。
自然主义文学的成就与贡献,在于它出色地对自己的时代社会进行了真实的描写,既留下一份关于一个历史时期的经济、政治和风俗人情的文献资料,又留下一份真实描写现实和描写人的艺术经验的宝贵财富。
自然主义也存在着局限性。自然主义作家专注于历史或自然科学,缺乏哲理性思考,作品缺乏思想的闪光。他们不注重伦理道德的探讨,没有任何倾向性,过于淡泊。他们追求严格的写实,而缺少艺术的加工与提炼,显得繁琐、呆板和滞重。对丑恶的过多、过细的描写,对生理状态与行为的过分渲染、有时令人难以接受甚至引起读者们的反感。他们从生理和遗传角度描写人,尤其是将这些因素绝对化,削弱了对正常人性与社会性、阶级性的挖掘,损害了人物形象的描写。
自然主义作为一种文学思潮和一种创作方法对文学的影响,首先是在十九世纪后期的法国和二十世纪初的欧美诸国掀起了一场自然主义文学运动。由于各国的具体社会历史条件不同,自然主义文学运动状况也有差异。
自然主义在德国兴起的最主要、最直接的原因,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德国文学正处于一个低潮时期,当时德国文坛上的“摹仿文学”一味摹仿古典作品,脱离现实,粉饰太平,即使是坚持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作家史托姆、凯勒等人,也因蛰居偏村僻壤,把握不到工业化时期的新变化、新动向,创作不出富于时代气息的力作。这种状况引起一批年轻有为的作家的不满,他们把眼光转向国外,从异域吸收新鲜空气和营养。此时,自然主义运动在法国已成正果,以其绝对真实的态度和严厉的批判精神显示出反映复杂生活、把握动荡时代的非凡力量。德国作为邻国,理所当然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德国的社会和文坛现实的需要与法国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所提供的可能相结合,一批优秀的自然主义作家和作品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著名的有被誉为“德国的左拉”的小说家马科斯·克莱策尔 (1884——1941)的代表作《梯姆坡师傅》;威廉·封·波仑茨的小说《农民卡特纳尔》;康拉迪的短篇小说集《暴行》,阿尔诺·霍尔茨的 《哈姆雷特爸爸》及戏剧家盖尔哈特·霍普特曼的代表作《泽里克一家》(与史拉夫合作),史拉夫的《奥尔第师傅》等等,真可以称得上盛极一时。欧洲其他许多国家的文学创作受到了法国自然主义的影响,但都未曾像在德国一样掀起一个小高潮。
日本属于东方文化系统,但它较早较多地接受了西方文明的影响。
明治维新以来,随着西方文化科学的传入,自然主义也被带到了日本文坛。当时的日本社会,在政治制度、思想观念等各方面还带有浓厚的封建性,文坛普遍感到压抑、窒息,需要突破障碍,尽情宣泄。于是,西方自然主义的那种纯客观、无禁忌的创作方式便与日本作家们一拍即合,并在某些方面 (如性描写)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拉丁美洲还是一个几乎尚未开化的地区,保守、愚味、落后,许多人尤其是农民,本身就接近于生理性动物,不依人类文明法则行事,自然主义的某些原则对于拉美文学反映生活而言具有更多的合理性。传统道德不容许如实暴露这一切,对那些大胆的、尖锐的自然主义作品横加指责,但这反而扩大了自然主义的影响,使作家们认识到自然主义原则是一种能使他们有更大用武之地的原则,读者们则由这些无所顾忌而深刻有力的作品全新地认识了自己的大陆及自身。
自然主义对世界文学之影响的另一重要表现是:它对现代主义诸流派有这样或那样的启发、引导作用。从文学表现的广度讲,在自然主义之后,文学禁区不断缩小,作家们的笔触从生理到内心隐秘,从情欲到尖端几乎无所不包。从深度来说,情节流程的动力由外部冲突演进到生理冲突,意识流干脆只展示心理运动本身而略去其原因与结果。表现手法上,传统的模式已不足以容纳日益深广的内容,作家们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采取各种手法,甚至是荒诞的手法,如超现实主义的自动创作,实际上是自然主义的忠实照录的极端发展。
从实证哲学到自然主义
从实验医学到实验小说
自然主义文艺理论的哲学基础是孔德的实证主义,泰纳、左拉的文艺思想均深受他的影响。
奥古斯都·孔德(1798—1857),法国哲学家,曾任圣西门的秘书,实证主义哲学的创始人。他把哲学分为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和科学阶段,也就是所谓的虚构阶段、抽象阶段和实证阶段。他将实证等同于科学,宣称实证即实在、确定,否认推理的作用和事物的内在规律性,过分拘泥于具体现象。他是一个学究习气浓厚、眼光狭隘的哲学家,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