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考琳·麦卡洛-第5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梅吉又累又疼,一动就痛极难忍。她磨磨蹭蹭地测过身去,背对着卢克,扑在枕头上饮泣着。她睡不着觉,尽管卢克睡得很熟。她那战战兢兢的微动连他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影响。他睡觉没那么多毛病,很老实,既不打鼾,也不来回翻身。在她等待黎明来临的时候,她想道,倘若事情仅仅是一起躺躺的话,也许她会发现他倒是个好伴儿。黎明就像黑夜一样迅速而又令人悲哀地来临了;听不到雄鸡报晓声,以及另外那些唤醒德罗海达的羊叫、马嘶、猪哼和狗吠。这似乎有些奇怪。
卢克醒了,他转过身来。她觉得他在吻着她的肩膀,她已经如此疲乏,渴念故土,忘记了羞怯,顾不上盖住自己的身体。
〃喂,梅格翰,让咱瞧瞧你,〃他命令道,一只手放在她的臀上。〃转过来,就象个听话的小姑娘一样。〃
今天早晨没有什么要紧事。梅吉转过身来,畏畏缩缩的,躺在那里呆滞地望着他。〃我不喜欢梅格翰这个名字,〃她说道,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抗辩。〃我实在希望你叫我梅吉。〃
〃我不喜欢梅吉这个名字。不过,要是你真这样讨厌梅格翰这个名字的话,我就管你叫梅格好啦。〃他那目不转睛的眼光如醉如痴地上下看着她的身体。〃你的线条多好啊。〃……
〃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工作。〃在客店的餐厅里吃早饭的时候,卢克说道。
〃什么?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咱们安排一个舒适的家之前吗,卢克?在我们甚至还没有一个家之前吗?〃
〃咱们租一幢房子毫无用处,梅格。我要去割甘蔗,一切都安排好了。昆士兰州最好的蔗工帮是一个叫阿恩·斯温林的家伙领导的,这个蔗工帮里有瑞典人、波兰人和爱尔兰人。你在旅途后蒙头大睡的时候,我已经见他了。他是个矮个子,愿意考察我一下。也就是说,我要和他们一起住在工棚里。我们一个星期割六天,从日出到日落。不仅如此,我们还得在海岸地区来来去去,不管哪儿有活儿都得去。我挣多少钱,要看我能割多少甘蔗。要是我割得和阿恩的那帮人一样好,一个星期我就能挣回20镑!20镑一星期呀!你能想象得出那是什么劲头吗?〃
〃卢克,你是想对我说,我们将不住在一起吗?〃
〃不住在一起,梅格!那些男人不会让一个女人呆在工棚里的。你独自一个占一幢房子有什么用呢?你最好也去工作,这都是为了给咱们的牧场攒钱呐。〃
〃可我住在哪儿呢?我能干什么活儿呢?这里也没有牲口可放。〃
〃是啊,太可惜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找个住在雇主家的工作,梅格,你将免费用餐,我就用不着花钱养活你了。你到黑米尔霍克去当女管家,那是路德维格·穆勒的地方。他是这个地区最大的甘蔗老板,他老婆是个病人,没法亲自管家。明天早晨我就带你到那儿去。〃
〃可我什么时候能见你呢,卢克?〃
〃星期天。路迪①明白你是个结过婚的人,要是你星期日不在的话,他不会介意的。〃
①路德维格的昵称。译注
〃哦!你当然是把事情安排得叫你心满意足了,对吗?〃
〃我想是的。哦,梅格,我们就要发财啦!我们要苦干一场,节省每一分钱。我们能在西昆士兰给自己买一片最好的牧场,这个日子不久了,我从基里的银行里提取了1万4千镑,第一年能有2000镑的利钱,咱们每年还能挣1万3千英镑。不会太久的,亲爱的,我保证。为了我而默默地忍受吧,嗯?现在咱们干得越苦,也就意味着你能越早地看到你自己的厨房,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躲在一幢租来的房子里呢?〃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钱包。〃卢克,你要拿走我的那几百镑吗?〃
〃我把它存到银行里去了,你不能把钱带在身边,梅格。〃
〃可是你一个不剩地都拿走了!我分文不名了!我花钱该怎么办呀?〃
〃你为什么还想花钱呢?上午你就要到黑米尔霍克了。而在那里你什么都用不着花。客店的帐我会付的。该是你明白你嫁的是个干活人的时候了,梅格。你已经不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娇生惯养的牧羊场主的女儿了。穆勒将直接把你的工资记在我的银行帐户上,和我的钱存在一起。我自己也不花钱,梅格,这你是知道的。这笔钱咱们俩都不碰一碰,因为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咱们的牧场。〃
〃好吧,我明白。我是个聪明人,卢克。不过,要是我怀了孩子该怎么办呀?〃
有那么一会儿,他打算告诉她实话,即在牧场没有成为实际之前是不会有孩子的;可是,她脸上的某种神态使他决定不告诉她了。
〃唔,船到桥前自然直,好嘛?在没有买到牧场之前,我宁愿不要孩子,所以,咱们就盼着没有孩子吧。〃
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孩子,没有丈夫去干那种事了。梅吉笑了起来。卢克靠向她,举起了他的茶杯来了一句祝词。
〃为如意袋①干杯。〃他说道。
①避孕套的俗称。译注
上午,他们坐当地的公共汽车到黑米尔霍克去了。那辆破旧的福特车窗上没玻璃,只能乘12个人。梅吉觉得好多了,因为,当她只让卢克吻她的乳房的时候,他就饶过她了,而且他似乎和喜欢那种可怕的事一样喜欢这样。她想要孩子时,心急火燎,可她勇气不足。兴许,就这样也已经有孩子了,她无须为此再烦恼了,除非她还想再孩子。她目光闪闪地望了望周围,汽车沿着红色的、肮脏的道路咣咣作响地奔驰着。
这一带乡村和基里判然两样,让人透不过气来。她不得不承认,这里有一种基里所不具有的壮观、美丽。一望便知,这里不缺水。土壤是鲜明如血的鲜红色,在休耕的田畦里的甘蔗正好和土壤的颜色截然相反:与卢克胳膊一般粗犷的、紫红色的蔗秆上,晃动着15或20英寸长的、绿油油的叶子。卢克热烈非凡地说,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甘蔗都没有这里的长得高,含糖量多,它的产量是已知最高的。那鲜红的土壤层厚达100多英尺,土壤含有多种丰富的养料,尤其是考虑到降雨量,甘蔗是非长得其好无比不可的。而且,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象这里一样,雇用白人来收割。这些白人都干劲十足,拼命想挣钱。
〃看来你对街头演说倒很在行,卢克。〃梅吉挖苦地说道。
他斜瞟了她一眼,感到很意外,但是他忍住了,没说什么,因为公共汽车停在了路边,该他们下车了。
黑米尔霍克是山顶上的一幢很大的白房子,周围长满了椰子树、香蕉树以及较矮的、美丽的棕榈树。它那向外张开的、大扇子似的叶子宛如孔雀的尾毛;一片40英尺高的竹林朱住了最令人头疼的西北季风;尽管那房子坐落在山顶上,但它的下面,仍然支着15英尺的木桩。
卢克扛着她的箱子,梅吉在他的身边吃力地沿着红土路爬着,气喘吁吁。她依然穿着那双正正规规的鞋和长统袜,帽子萎靡不振地扣在头上。那位甘蔗大王不在家,但是,在他们拾级而上的时候,他的太太却架着两拐迎到了外面的廊子里。她笑容满面;梅吉一看到那张慈祥和蔼的脸,便马上觉得好了。
〃请进,请进!〃她带着浓重的澳大利亚口音说道。
梅吉本来以为会听到一口德国腔呢,所以现在她心里感到无限快慰。卢克放下箱子,在那位太太从木拐木上腾出右手以后,和她握了握手,然后,便急急忙忙地脚步呼呼地下了台阶,赶回程的汽车去了。阿恩·斯温森十点钟要在客店外面带他走呢。
〃你叫什么名字,奥尼尔太太?〃
〃梅吉。〃
〃哦,好名字。我叫安妮,我宁愿让你叫我安妮。自从一个月前我的女儿离开我以后,真是孤独寂寞啊。不过,要找个好管家很不容易,所以我就自己对付着干。这里只有我和路迪要照顾,我们没有孩子。我希望你愿意和我们住在一块儿,梅吉。〃
〃我相信会的,穆勒安妮太太。〃
〃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去吧。你对付得了这只箱子吗?恐怕我扛东西不太行。〃
就像这幢房子的其他部分一样,这个房子陈设简朴,但这是这幢房中唯一的一间可以不受那道防风林的阻碍而能远眺的房间。这房间和起居室共有一条外廊。在梅吉看来,那间摆着藤家具缺少窗帘之类纺织物的地起居室似乎显得空荡荡的。
〃在这里穿丝绒或印花棉布的衣服太热了,〃安妮解释道。〃我们只用藤条家具,并且在看得过去的情况下,尽可能穿得少。我不得不教教你,不然你会活不下去的。你穿得太多啦。〃
她自己穿的是一件开领很低的无袖汁衫和一条很短的短裤,短裤下面是她那双可怜的、扭曲的腿,步履蹒跚。在说服卢克给她买新衣服之前,梅吉只好问安妮借衣服,她很快就找到了相类似的衣服,她不得不解释手中无钱,这是件丢脸的事。可是,这样丢一下脸至少可以解脱她短衣少穿的窘境。
〃唔,你穿我的短裤肯定比我要好看。〃安妮说道。她继续发表她那轻松活泼的宏论。路同会给你弄为木柴的,你用不着自己去劈或者,把木柴拖上台阶。我希望咱们能像邓尼①附近的那些地方一样用上电炉;政府的动作慢透了。也许来年电线能架到黑米尔霍克,但是在那之前,恐怕还得用这种可怕的老式火炉。不过,你等着吧,梅吉!只要他们给电,咱们就有电炉子,电灯和电冰箱用了。〃
①邓洛伊的简称译注
〃我对没有这些东西过日子已经习惯了。〃
〃是啊。可是你来的那地方,热天的时候很干燥。这里就糟得多啦,我只是怕你的健康受到损害。对那些不是此地出生、迁居这里的女人,常常会这样的;血液会受某些影响。你知道,我们这地方和南边的孟买、北边的仰光在同一纬度上;除了在本地出生,人或牲口都适应不了这地方。〃她微笑着。〃哦,已经把你请到,真是太好了!我和你会过得愉快的!你喜欢读书吗?我和路迪有读书癖。〃
梅吉脸上放出光来。〃哦,我喜欢读书!〃
〃好极啦!你会感到很满足,不会想念你那漂亮的丈夫了。〃
梅吉没有回答。想念卢克?他长得漂亮吗?她想,倘若她从此再也不见到他,她倒会十分快活的。他除了是她的丈夫外,法律规定,她必须和他一起生活。她是心苦情愿地走进这种生活的,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怨不得。也许,当挣足了钱。西昆士兰的牧场成为了现实的进候,就到了卢克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了,安家立业。互相了解,相敬如宾。
他不是个坏人,或者说不象是个坏人,只是他独身已久,不知道该怎么和另外一个人共同生活罢了。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冷酷地追求着一个专一的目标。百折不回。他想得到的是一种具体的东西,纵使是一个梦想也罢;经过不懈的努力和艰苦的牺牲,肯定会得到实实在在的报答。为此,人们得尊敬他。她片刻也没想过,他会花钱让她过得豪华舒适,他是说话算数的。钱将留在银行里。
麻烦的是,他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去理解一个女人。他似乎不知道女人是有区别的,需要他所不需要的东西,正如他所需要的东西她不需要一样。哦,这可能很糟糕。他也许会比安妮·穆勒更冷酷地、更欠缺考虑地让她去干活